文学馆 > 全世界的眼泪 > 。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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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未定的陈天明转过头来看见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头正瞪着自己,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怪异的老头。嘴里含糊不清,倒是反问起这老头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你到我的房子里来干什么,还问我怎么回事!”老头不依不饶。

        陈天明不得不先退出这间屋子,来到门口时感觉就好多了,不像在房间内那样显得压抑,陈天明向老头打听,这墙上的人是谁呀,你是这房子的房东吗?

        老头没好气的应付着陈天明。

        自从把两间房租给他们几个画画的后,房子就一直被搞得一塌糊涂,墙上被涂得到处都是,地上从不打扫,到现在地上还满是废纸和烟蒂,尤其是一些沾染在地板上的颜料,可不好清理,红一块绿一块的,加上墙上莫名其妙的涂鸦,一看就闹心。可不,上个月,老头就把房子给收回来了,其实要收回这两间房是在租出去的第一个星期就有了这念头了,当初租房那人只说是开个画室,跟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画画,老头想,既然是好学又有文化的大学生来租,那当然是应允了。可是没想到,房子租出去一个礼拜后,老头想去看看年青人是怎么搞艺术的,可一看,天晓得,都乱成什么样了,满地废纸,烟抽完了还乱扔,这一不小心引起火灾了这可怎么办那!老头发了通牒,租他的房子可要注意清洁卫生,你们这样下去下个月赶紧走人,几个年青人嘴上答应的挺勤快的,可还是不能付诸行动。只不过,抽烟完了拿可乐瓶子装烟蒂了,装满了还是扔在地上,也就像样了一星期吧。

        陈天明问那个墙上肖像的事,老头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们的老师吧,但我也没见过真人。还有那两句对联一样的句子,你说是不是副挽联啊?真是晦气啊。”

        陈天明不置可否,他跟那个老头同样迷茫。正在愣神时,老头像想起什么来似的,回头问陈天明:对了,你是干什么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陈天明就道明了来意,把陈俊的事也一并说了,期望还能从这个房东这里再得到一些信息。但老头把房子租出去后最多也就收房租的时候去看一眼,这间画室究竟发生过什么事,老头真是所知有限。

        说到这里,陈天明喝了一口茶,对林睿说,开始我觉得我们家陈俊的事跟这间画室也许没多大的关系,但是直到去这间画室看了以后,我就认定了陈俊变成这样就一定跟这个画室有关系,只是我现在无从下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从门缝中看,那副肖像真的有问题,现在这个社会,谁还会这样把人物肖像画在墙上呢。何况这不是公众人物,你说画刘德华陈天明也就不会深究了。关键是画了张陌生面孔,却在两旁配着诗。

        林睿点点头,但又不禁要问,那个墙上的肖像,会不会是个已经去世的人啊?

        陈天明表示应该不会,如果是已故之人,是不能被画在墙上的,这是对死人极大的不敬。就算这帮学画画的年青人再无法无天,但终究心里会有禁忌的,更何况这些学画画的都是在校的大学生,都是接受了国家高等教育的天之轿子,是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的。再者,旁边的那两行话“青山不改水长流,天行再蓄定乾坤”,就肯定不是一副挽联,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一段鼓励的话,接近东山再起这一层意义。好象是蓄势待发要重新去做某件事。

        但是,到底是件什么事呢?

        陈天明说不上来,林睿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两人喝茶聊天也将近两个小时了,到该结束时,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陷入了一场沉默中。

        他们的心里都觉得,陈俊被地铁撞死一定不是件意外。尽管迷雾重重,但他们俩研究来研究去却始终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现在,林睿听了陈俊的小叔陈天明的叙述后,似乎有些相信医院的尸检报告了,陈俊身体内的冰毒成分大概真的存在过,大概陈俊真的嗑过药。但林睿想,那一定是在陈俊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去嗑药的,她相信陈俊,爱着陈俊,即便陈俊就这样了无声响地离自己而去,林睿还是坚定的相信陈俊不是那种浮夸的年轻人,林睿相信陈俊心里藏着秘密,那些不能言说的秘密,只是,陈俊还来不及对自己说。

        自从突如其来地收到那副署着陈俊名的画后,林睿就常常会梦见陈俊。那些梦里都有雾,似乎看不清也抓不住,她总是能看见一个轮廓在跟自己说,来呀,到我这里来,过来帮帮我。那个轮廓是陈俊无疑了,但究竟陈俊要自己帮他什么呢。每每想到这里林睿就会长久地陷入难过。有时候她想,如果真有托梦一事,那么陈俊你在天有灵就一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梦里告诉我。

        跟陈天明告别后,林睿每天都在实习单位和家里两头跑,再无他事。生活过得波澜不惊,特别难熬的就是晚上这段时间,那些漫长的夜好像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有时候她会上一会儿网,但只要QQ上线,就总会有一个人的头像在她上线的第一秒同时闪烁起来。那个人就是严类,林睿的学弟,他们一起在浙江传媒学院上学,还记得严类来报道的第一天,还是作为学姐的林睿接待的呢。

        (写到此处,男主角终于还是出场了。)

        2006年,严类考上了浙江传媒学院。9月份,当他提着大包小包在学院穿梭时,就像红楼梦中的刘姥姥,仿若真正进入了一个前所未见的大观园,眼睛被各种事物所吸引。学院门口停着很多高档小轿车,很多型男靓女从他身旁经过。而严类穿着牛仔裤和T恤,拎着两个袋子背着一个书包,浑然是个进入省城的乡下小鬼。但他竟然没有找到报名处,手里紧紧撰着的是录取通知书,他不敢跟可能是他同学的美女搭讪,因为她们戴着墨镜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的像只骄傲的小鹿,他也不愿向型男们问个路,在他们面前自己果真会显得土里土气。所以他还是自顾自在校园内兜兜转转,所幸他终于在一个更大的门口找到了报名处,学长学姐们很热情,看了他的录取通知书后就接走了他的行李,领他去了寝室。一路上学长问他怎么满头大汗的,他就说刚刚没找到报名处,交谈中他才知道刚刚他是从侧门进来的。

        等他进入寝室时,里面已经有三个人了,学长说,你们熟悉熟悉,有问题可以找我,然后就走了。看见三个室友严类大胆介绍他自己,就好像是某场晚会的开场白似的:我叫严类,来自浙江杭州。希望大家能喜欢我。三位室友纷纷一副往后倒的感觉,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哪里来的那么耸的人。(耸:意为行为古怪,杭州方言)。

        正说着,一位学姐在寝室门口敲了敲门,并说:我是学生处的,我叫林睿,你们在学校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我的电话在这里。说着,她指了指墙上的通知,上面有医务室,保安处,学生处等电话,其中有个联系人就是林睿。

        傍晚,严类在校园内到处走了走。这个他梦中来过好几回的地方,想象过无数次的浙江传媒学院的样子。现在,他终于踏进了这所大学,领略了这所大学真切的模样,并真正成为了其中一份子。李维嘉,朱丹,你知道,他们都变成了严类的校友,这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高中时,他有一个随身听,在睡前,有时候是在晚自习,他都会听广播,严类的很多同学们都爱听,因为要迎接高考,所以听广播是他们唯一的娱乐。当时严类很崇拜电台播音员,他迷恋他们的声音,又羡慕可以第一时间听到最好的音乐。他在高中时的成绩还行,也挺喜欢文艺,参加了话剧社,文学社,也是校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他参加过几场校内的演讲比赛,排过几次不错的话剧,一度他以为自己有电台主播的潜质。现在,我终于成为了浙江传媒学院播音系的一名学生。浙江传媒学院,这是他梦开始的地方。

        不过上学后不久,在一次大课上老师指出严类有乡村音。所以早晨和傍晚他会在操场练声。一个“啊”字,也要练出抑扬顿挫的效果,常常他会遭遇一些异样的目光。操场一角,每当他啊~啊~啊~扬声,啊~啊~啊~抑声时,总会惊得树上的鸟一阵扑飞。那是夕阳西下的秋日傍晚,一切都美妙极了。

        陆凝是严类高中时的初恋女友。他们在高中时就喜欢一起听FM99.6的浙江广播电台文艺台。那是一档点歌类的栏目,中间穿插一些心情故事。主持人的声音是严类非常喜欢的,那简直就是他梦中的声音。(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此还是把主播的名字隐去吧,暂且叫她小雨姐姐)。青春期的孩子都喜欢听小雨的节目,也会把自己的心情故事写信给小雨,当然,严类也干过写信到电台给小雨倾诉心事这样的傻事。在署名处就写“一个忧伤的男孩”。严类那么想成为一名电台主播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小雨。这是一个青春期男孩对一位天使一般的姐姐的崇拜。当然,他并没有见过小雨,哪怕是照片。而他,仅仅是喜欢她的声音,他甚至爱上了这个声音,于是他就想成为她,要跟她一样。严类想,有朝一日假如自己能跟小雨姐姐一起坐在直播间共同主持一档节目,他想他会幸福地晕过去。所以他拼了命要考入浙江传媒学院,为了能跟心中女神有机会在一起。

        高中毕业后,陆凝考入了浙江林学院,他们就各奔前程了。虽然离得不算远,但总还是不能像高中时那样天天见面。他们每天以短信的方式交流,学生时期能拥有一部手机已算奢侈,当然这是对严类来说。他有同学也会拥有笔记本电脑,但他只有一部手机,平时都舍不得打电话,光发短信了,尽管如此还是每条短信都会尽量写完70个字,严类发现这样渐渐也培养了他的写作能力,他本身就有写作的爱好,甚至写信也会喜欢,所以他才会写信到电台去点歌。2006年的时候,学校周围有很多网吧,同学们有时候都会去上网聊天,有些会在寝室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但他还是坚持听广播。每个晚上,当严类上完晚自习,洗漱完躺在床上时小雨的节目就会在22点准时开始,一个小时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听完基本就会进入梦乡。

        那个晚上跟往常一样,严类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塞上耳机就等待着小雨的声音。每天都会有不同的心情故事,每天也会有不同的好听的歌曲。后来,他就想,那么多的人给小雨写信,怎么会那么好运轮到陆凝的信呢。那天晚上严类真的听见自己的名字在电波中出现了,你知道,自己的名字被心中女神念了出来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是陆凝写信到了电台,点歌送给严类。小雨在电波里说,来自浙江林学院的凝儿同学想点歌送给高中时的好朋友,他可能不喜欢我说出他的名字,就叫他网名好了“全世界的眼泪”。虽然,你们现在在不同的学校学习生活,但是感情并没有变,仍然会像高中时那样亲密无间。

        后来小雨在电波中说了什么严类都因为激动记不得了。陆凝就是这样,她非常有思想,做事绝不会事先把结果告诉你。就好比在高中时,严类无意说了一句喜欢吃黑木耳炒肉片,她会过了好久好久,可能是两个星期以后,也不管严类吃没吃过午饭,也不管严类还会不会持续喜欢这道菜,她都会在某个中午突然端一个饭盒在食堂找到他,然后把饭盒递给严类对他说:你喜欢的黑木耳炒肉片。

        点歌这件事严类想她也没把握吧,既没把握她写给小雨的信会被放进节目中,也没把握播出来的当时严类就正在听这个节目。但她还是这样做了,能听到真的很有缘。那天听完节目,严类编辑了好久的短信最后还是按掉了,他想他应该打个电话给陆凝,现在,马上。

        接通后,陆凝就说:你听了?严类说,恩,谢谢你。

        然后严类就听见了一声柔情蜜意的“眼泪~”。陆凝从未那么温柔过,那一刻严类竟然觉得陆凝的声音跟小雨的声音近乎一样。在大多数时候,陆凝都叫他眼泪,因为眼泪对她来讲顺口,也比较有某种感觉在里面吧她想。陆凝总是假装生气,那时候她会把严类QQ上的名字叫完整:全!世!界!的!眼!泪!

        真的生气时,她才会叫他的全名,才会字正腔圆的说出“严类”两个字。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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