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剑境之巅
次日清晨，唐小白早早便来到了暮雪宫后园的核桃树下等待凌若竹，可是直到快近正午时，凌若竹才姗姗而来。这时唐小白看见凌若竹手中拿着两根笔直的竹竿，左盼右顾，似乎爱不释手。那两根竹子不粗不细，一看便是凌若竹经过精挑细选而来的。
唐小白此时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她见到凌若竹便快步走了过去，叫道：“你怎么才来？”
凌若竹没有回答唐小白的话，只是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手持长剑，一身轻装，显然早已做好了练剑的准备，不禁轻轻点头赞道：“你这装扮不错，像个学剑的样子，不过学我的剑法最好是不要用剑。”说罢将手中一根青竹递给唐小白。
唐小白微微一鄂，蹙眉问道：“为什么？”
凌若竹忽然走近一步，朝唐小白耳边低声道：“因为我教你的剑法太过犀利霸道，而且招招必杀，诛敌于瞬间，不让你用剑是为你好。”
唐小白听罢将手中长剑放在了树下，接过凌若竹的青竹棍，在手中轻轻挥了几下后，双眼一动道：“这么厉害，我倒要仔细瞧瞧。”
凌若竹看了唐小白一眼，微微一笑，然后将手中青竹随意挥舞了几下后，忽然那青竹使出的招数一变。他纵身而起，将手中青竹当做利剑，在空中刺了起来，一剑又一剑。看起来他的身形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至极，可是那剑法虽然十分好看，但全无半点套路可言。
唐小白在旁越看越觉得眼前情景熟悉，忽然她的小脸红了起来，忍不住指着凌若竹叫道：“师兄，你就是个大坏蛋！”说着她眼中泪光流动，居然被生生气哭了。因为凌若竹展现的剑法招式，分明就是当日她在暮雪涧后山枫林中偷偷练习的那套毫无章法可言的剑法，而且他此时展现出来居然惟妙惟肖，分毫不差。
凌若竹将唐小白的那套不伦不类的剑法表演完毕后，他自己居然笑的前俯后仰，而唐小白伸手用衣袖擦着眼泪，掩面便朝前院走去。她一个人大早上连饭都没吃就来到这里等待凌若竹，谁知道她千辛万苦等来凌若竹之后，没学到剑法不说，竟然还被他足足羞辱了个遍。
凌若竹见她走出几步后，止住笑声，开口道：“唐小白，你站住！”唐小白果然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是两道泪痕。
凌若竹将手中青竹转了一圈淡淡道：“你道我真是羞辱你么？”
唐小白恨声道：“难道不是么？”
凌若竹将青竹平直朝着唐小白一指道：“剑法的最高境界便是灵活百变，无招似有招，天下武学诸多变化，再高的招数都有它的弱点。唯一没有弱点的只有无招，而所谓无招并非真的无招，它指的是无形之招，无形之招正是有形之招的克星。而你刚刚那套不伦不类的剑法便称得上是无招，因为它根本毫无路数，无迹可寻，所以对手根本破无可破。”
唐小白见凌若竹神情郑重，说的又极有道理，不禁道：“我那是随手胡乱编出的招式根本不堪一击，怎么能说是破无可破呢？”
凌若竹淡淡一笑道：“不错，你随手胡编的招式当然能轻易被人打败，可你若跟我学一招剑法，你这套看似不伦不类的招数立时便会化腐朽为神奇。”
唐小白不由问道：“什么剑法？”
凌若竹朝她招了招手，唐小白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这时凌若竹才缓声道：“其实剑的至高境界不是取决于你学会多少种剑法，而是取决于你能否看透多少种剑法。我闭关这三年一直在琢磨这个道理，可惜我只琢磨出世上有两种剑法是无法可破的。”
唐小白问道：“哪两种？”
凌若竹叹道：“一种是无招不破，另一种是唯快不败。”
唐小白痴痴道：“无招不破，唯快不败……”
凌若竹点头道：“既然无招如何能破，若招式太快，纵有破绽又如何能解？”
唐小白又问道：“那若是又无招，招式又快岂非天下无敌？”
凌若竹笑道：“常理上来讲确实天下无敌，可是世间二者有其一已属罕见，想二者兼备，依我看过去五百年不会有，往后五百年也不会有。”
唐小白奇道：“为什么？”
凌若竹哈哈笑道：“剑法的招式练到唯快不败，至少需要二十年，再练到无招不破，还得二十年。那时你已经很老了，你一大把年纪学到无招之境界，身体又不如年轻时那么灵活，所以剑法自然也就没那么快了。”
唐小白恍然大悟，不由连连点头，好久她忽然道：“那你教我什么？”
凌若竹想了想道：“我们还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你这第一个月就学一招‘暮雪倾城’，第二个月学一招‘朝雨轻尘’，第三个月……”他话还未说完唐小白就忍不住了，她忙插口道：“一个月你就教我一招啊？”
凌若竹淡淡道：“我闭关三年零六个月也只不过悟出了这么三招，虽不敢说……”
唐小白学着凌若竹的语气接口道：“虽不敢说这三招尽揽天下武学，但其中也算是包罗万象，人间罕见。”
凌若竹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连连点头得意道：“就是，就是。”
唐小白长叹道：“师兄，你能正经一点么？”
凌若竹侧脸看着唐小白神色不对，咳嗽两声道：“其实我一直很正经，只是你不相信罢了。好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第一招‘暮雪倾城’有三千六百种的变化，根据太极阴阳之理生成，每一种变化都能相互贯通，只要你能悟出其中道理，剑招里面的变化，你可以随意变换使出。可以这么说此招一出，像暮雪入世倾国倾城，染遍千山而又无声无息。你若学会之后，信手拈来皆是绝招，当真称得上破尽世间武学。”
唐小白听到一招包含三千六百种变化，登时惊得瞠目结舌，又听到凌若竹说道“像暮雪入世倾国倾城，染遍千山而又无声无息”等言论，忍不住一阵悠然神往。
“至于第二招‘朝雨轻尘’，它的招数不多只有七十二种变化，但是我可以保证这一招使出会如破晓时之微雨，洗尽凡间轻尘。它的每种变化都用来遮挡对手攻击，你若学成此招，可谓阻绝天下神技。”
唐小白一愣伸手拍了下凌若竹肩头，喂了一下道：“师兄，你一招破尽世间武学，另一招阻绝天下神技。倘若你用这招‘暮雪倾城’来攻这招‘朝雨轻尘’会怎么样？”
其实凌若竹近年悟得不少上乘武功，他本身已练到攻守兼备，收发自如的臻高之境，他那一招“暮雪倾城”若依剑理之学，的确可以破尽世间武学招数，只不过他自己还尚未练到剑理上所说的那种高度。而这招“朝雨轻尘”同样也只是一种理论高度，当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话，他也不知道两招相遇会是什么结果，因为他从没想过要打败自己。
或许这本就是个阴阳相合，水火相容的尘世，尘世之间只有矛盾出现才会延续成长，也许凌若竹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没有想过，此时唐小白一语戳出，他不禁无言以对。
唐小白见凌若竹怔住，一时嬉笑不绝。凌若竹没想到竟被一个稚嫩的小女娃子一句话问倒，寻思半晌，忍不住怒道：“你懂什么？我说破得就破得，我说守得便守得，武学之大浩瀚无边，招数本是相生相克，不能自圆其说，存在矛盾也是极为正常的事，有什么可笑的？”他说完转脸不再看唐小白，心道：“黄毛丫头不信还唬不住你？”
唐小白见他恼怒，心下微微一忖，觉得凌若竹这话似乎也有几分道理，急忙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柔声道：“师兄，那你第三招教我什么？”
凌若竹见唐小白终于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佯作不悦缓缓转过头，沉着脸缓声道：“这第三招可厉害了，叫做‘弱水三千，扶摇九天’。”
唐小白皱了皱眉道：“这是什么功夫，还取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
凌若竹咧嘴干笑道：“上古遗留的绝世轻功，其中的步法神奇无比，练成之后世间再无任何人能伤得了你。”
唐小白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
凌若竹得意洋洋道：“听说过弱水么？”
唐小白沉吟道：“十洲记有言，西海之央，方圆一千五百里，四面弱水，围洲而绕，鸿毛不浮，飞鸟不越，只因河水太过羸弱。”
凌若竹点头道：“可你若习得此功便可弱水三千如履平地，顺风而行扶摇九天。”
唐小白看着凌若竹笑吟吟道：“你又骗人。”
凌若竹惊道：“骗你作甚？‘弱水九天’本就是妙绝天下的轻功，旁人有幸见得一眼也是百年修来的福分，你有幸得我亲授，可算前几世的造化。”
唐小白伸手作个请式道：“那请师兄展示给我瞧瞧。”
凌若竹脸有难色，顿了半晌才道：“我……我还没学会，不过我知道修习的法门。”
唐小白哼了一声道：“师兄，我知道你是有一定功夫的，可是你不能老这般信口胡诌，弱水三千如履平地，你怎么想出来的？”
凌若竹听完这话再也忍不住，他将手中青竹朝空中一抛，随后身形一动，人已跃起，跃起之后单脚在青竹上用力一点，整个人二度跃起。
唐小白见他轻功连运两下，人已在丈余高的核桃树上，不禁看得张大了嘴巴。只见凌若竹单手抓在那株老树的枝干上，看着唐小白说道：“看见了么，我这只不过是学了个皮毛，你要是学全了，根本不用借助外力，单凭自身调气便能凭空而行。”
唐小白见状急忙叫道：“师兄，你快下来，我要跟你学。”
后园的枯叶随着西风旋舞，凌若竹手持竹棒东挑西刺半天，对着唐小白说道：“看明白了？”
唐小白蹲在地上看了半天，这才发现地上落的枯叶被凌若竹竹棒刺穿了一片，然后站起身来点头道：“看明白了。”
凌若竹颔首道：“其实学剑很简单，轻灵巧妙四字，一定要牢记心中。其次就是不要总是想着这一招使出后，下一招如何连上，你心里一定要知道，出手就是攻击对方的要害，要打败对方，而不是想着该如何出招。”他说罢当下便将“暮雪倾城”这招内包含的各种心法变化一一讲给唐小白听。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3/43968/263961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