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收网（上）
大岭山水库湖心岛。
草木凋零，乌鸦啼鸣。偶尔一阵电锯切割冰面的声音传来，令人心生寒意。
湖心岛一隅三棵杨树之间的空地上，大毛小毛两兄弟与徐地及另外三名同伙分立两侧。以二对四，黄小毛心里有点发毛。
徐地隔着空气开始喊话：“你们哥俩还真敢来呀？”
黄大毛哼了一声：“为啥不敢来？”
徐地扔掉手里的半截烟头，用脚在地上拧了两下：“行了，这大冷的天儿，咱也别特么废话了，孩子呢？”
“钱呢？”
“孩子呢？”
“钱呢？”
……
这样一来二去，叫嚣了几个回合，双方都觉察出对方的诚意为零，玩的都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
徐地直接把事情挑明了：“我说你们哥俩可以啊！手里压根就啥都没有，还跟我这扯什么犊子呢？……”
黄小毛越发心虚，低声问黄大毛：“哥，他们好像也没带钱来。四个对两个，真动起手来，咱们可能会吃亏啊！”
黄大毛却很淡定：“徐地，你们赤盗军团在道上是有一号，但你打听打听去，我们中原二毛也不是白给的……今日我们兄弟俩要是在你们的地界遭了排挤，来日传出去恐怕对你们赤盗军团的名声也不是很好吧……”
“这帮人还讲起江湖道义来了！”在远处车中埋伏的大周对陈年说道。
陈年没有说话，目不转睛地窥探着双方的动向。
这时，黄大毛又说：“实话告诉你，孩子我是故意没有带来……我就知道你们会大鱼吃小鱼……这样，你先把钱给我一半，我告诉你上哪找孩子。”
徐地呸了一声：“拉几巴倒吧！唬谁呢？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孩子交出来。交不出来你们俩今天就埋这得了，外地佬！”
黄大毛故作镇定：“看来你们是不想合作了？你就不怕那孩子把你们指认出来吗？”
徐地仰天大笑，其余三人也笑得花枝乱颤。大毛和小毛开始乱了阵脚。
笑完，徐地大声道：“说你俩蠢吧，好像是故意埋汰你俩，但你们这智商实在……真给我们盗界丢脸……难道你不知道我们赤盗军团办事时都是戴着头套和面具的吗？还指认？指认你个大头鬼……”
黄大毛一拍大腿，但悔之晚矣。
徐地看出大小毛的心里预期已坍塌，一声令下：“办他！”
徐地这边的话音刚落，陈年立即在耳机里发出指令：“行动！”
黄徐双方才比划了两下，就发现有警员从四面包围上来，全都慌了。大毛和小毛像老鼠见了猫，抱头逃窜，一部分警员分离出来去追他们。徐地四人因为持有武器，向警方开了枪，陈年带队与之展开博弈。一名疑犯中枪倒地。徐地等其他三人退至杨树背后的一幢木屋里。
“别动！”徐地几人进了木屋，本以为能喘口气，没想到被一把枪从背后顶住了后脑勺。
“慢慢转身……把枪放到地上……”
徐地三人纷纷照做。
“双手抱头……”
徐地把身子转过来，抬眼一瞧：“是你！”
“没想到吧？徐地，咱们又见面了！”
“周向荣，你这个孙子……”一个小弟狰狞地欲冲过来。
周向荣用枪晃了一下：“靠墙站好，洪海，你啥时候能长点脑子？……还有你，子肥，你亲弟弟刚死在外面，你还在为他们哥俩卖命？”
徐地瞪起眼睛：“姓周的，你少特么在这挑拨离间，当初要不是你不讲道义，背叛了大家，咱们弟兄会闹分家吗？”
“呵呵，我不讲道义……分明是你容不下我……我跟天哥当年死里逃生创立了赤盗军团，你加入以后是怎么对我的？”
“我就是看不惯我大哥对你一个外人，比对我这个亲弟弟还要好……”
“听听……洪海、子肥，你们都听听……跟这样心胸狭隘的人称兄道弟，值得吗你们？”
洪海和子肥互相看了一眼，低头默不做声。
徐地急了：“周向荣，你特么别搁这当搅屎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出道以前是警方的线人……子肥、洪海，别听这小子瞎咧咧，这小子靠不住……”
周向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当年当过线人的事，只有徐天知道。也就是说徐天到底还是偏心他的亲生兄弟。想到这，周向荣不觉冷笑了一声。
然而，周向荣不知道，就在他思想开小差的一刹那，徐地已一个地滚翻滚向前方，再起身时手里已拾起一把手抢。
“砰！”
周向荣手臂中了一枪。
洪海与子肥也先后捡起地上的枪，射向周向荣。周向荣急忙翻滚着躲在一张侧翻的桌子后面。徐地、洪海、子肥三人带着怒火，同时向桌板开枪。
眼看周向荣已无力支撑，陈年与周克俭破门而入。
一小时前。
陈年在警队收拾行装准备前往大岭山水库。忽然，手机响了，周向荣在电话那头说：见一面吧！
虽然收网行动在即，但陈年琢磨，周向荣这个时候约他见面，一定有重要的情况要告诉他。思量再三，他决定去赴这个约。
站在名苑大厦的天台上，整座桦江的街景尽收眼底。陈年与周向荣在这里会了面。
“为什么选在这里？”陈年问。
“你看这座城市，多美！……公务员、教师、公交车司机、职员、学生、做生意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真好啊！……”
“向荣，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人世间为什么会有罪恶？……是与生俱来的，还是……”
“关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这个话题，千百年来，人们争论不休……我是唯物主义者，我不相信什么轮回，所以我坚信人在出生时都是一张白纸……”
“那罪恶就是后天形成的了？那你说应不应该原谅？”
“那要看做恶的程度。人之所以为人，就是有明辨是非善恶的能力，有自我控制的能力……向荣，你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
“陈哥，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加入过徐天的赤盗军团吧？”
“记得。”
“我想再做一次你的线人。”
“向荣，你的意思是……”
“我跟你里应外合，打掉徐天团伙……”
望着陈年远去的背影，周向荣掏出手机，凝视着那张六角星图案的屏保图。
“周向荣，你没事吧……向荣……”陈年跪在地上，摇晃着满身鲜血的周向荣。
周向荣眯着眼，声音虚弱地回道：“陈哥，我没事……快去追……徐地……”
“放心吧，向荣，你坚持住，我给你叫救护车……”
“陈哥……小豪，小豪是我……是我儿……子……”
陈年一愣：“好，太好了……救护车，救护车……”
把周向荣抬上救护车以后，陈年精神恍忽地在现场游走。明晃晃的阳光下，他隐绝约看到，黄大毛和黄小毛反戴着手铐被几名同事押解着带上警车。他又踉踉跄跄地来到周克俭和方瑾瑜身旁。方瑾瑜告诉他，洪海和子肥被击毙，但徐地跑了。
陈年仰头了看了一会那三棵白杨树，随后轻声说了一句：“收队吧！”
“收队！”周克俭转身去组织同事们收工。
方瑾瑜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陈年：“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抽支烟。”陈年掏出一支香烟在手背上磕了两下，忽然冲着远处取冰的人群和车辆问方瑾瑜：“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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