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惊无险 二
又过一盏茶的功夫，这时雨更急了，打在屋顶，噼噼啪啪的响。突然，两顶簪花的轿子映入眼帘，轿夫八个人，脚步轻快，踩在地面却不溅起水花，初始还在朦胧之中，陡然间却已到门外。看来这八人脚力非凡，内功也不低，却不知轿中之人是谁？
马建中发现今天的事，有蹊跷，如何个蹊跷法却说不出来。单单这一顿饭的功夫，就聚集了如此多的高手，在往常的时候却甚是少见。马建中有心让杨九儿见见世面，示意他坐下，抬眼望去，却见一对中年男女自骄中出来，刚来的几位站在门口的老人纷纷躬身拜道：“少主，一切安稳！”
那男子细长个儿，额宽眉粗，杏眼含笑，观之可亲。那妇人则肤若羊脂，眉眼如画，一身锦衣玉钗，更增添了那妩媚风致，她手牵一个七八岁少女，脸蛋红白，一对水汪汪的乌黑大眼，在各人脸上骨碌碌乱转。
那美妇一进店内，皱眉道：“当家的，人多得紧，换个地方吧！”
那男子一点头道：“好”正想退出，那少女却撅着嘴道：“不要，这里热闹，我就要在这里。”
那男子瞪她一眼，少女缩头叫道：“娘！”
美妇摸着她的头，笑道：“好啦好啦，都依你，咱们不走啦！”掉头瞧着伙计，寒声道：“你是死人啊？还不给我们弄张桌子？”她说笑间忽然变了脸色，店内伙计不觉一愣。但他往来的江湖中人见得多了，心眼灵活，当即赔笑道：“姑奶奶抱歉，店小人多，唯有寻个桌椅补个座儿……”
正说着，忽见美妇眼神不善，心头打鼓，声气渐渐弱了。
男子伸手在美妇掌心一握，笑道：“有劳店家了！”
美妇瞪了男子一眼，嗔道：“你就对月儿凶，几时见你对敌人凶过……”她嘴里不住唠叨，那男子敛眉而笑，却不吭声。
马建中自那男子进门，便盯着他打量，见他被妻子埋怨得辛苦，便扶桌而起，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小兄弟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那男子眸子里精光一闪，笑道：“前辈美意，在下也就打扰了。”携了妻女从容坐下。
杨九儿大喇喇端起酒碗自顾着喝，那少女看见居然有和自己年龄相近的人，便指着杨九儿道：“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么小就喝酒，不怕以后成酒鬼呀！”
杨九儿一脸黑线，撇撇嘴道：“少臭屁装大人，我叫杨九儿，你叫什么名字呀？”
那少女一听，追问道：“杨九儿？你爹妈一共生了九个孩子吗？你一定是排名最后，才取这名字的吧。”
杨九儿被这一问，顿时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男子却道：“小月，不得无礼”轻拍少女的头道：“管教无方，对她太过迁就，就成了这刁蛮性子。”
马建中忙道：“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前辈客气了，区区贱号委实不足挂齿。”马建中见他言辞闪烁，有心隐瞒，心中不悦：此人外表光明，却行事畏缩，特也不爽快！嘿笑两声，将一碗烈酒灌进喉咙。
那叫小月的少女道：“我爹爹叫柳青云，妈妈叫姚夏彤，我叫柳小月，大小的小，月亮的月。”
“嘶”
小店内的江湖客无不惊叹，杨九儿没见过世面，但是马建中却是知道“断月刀”柳青云。印月宗宗主柳听枫独子，中州武林人士无不知晓，印月宗年轻一辈中超一流高手。年仅二十时，便以一记“断月刀”击败当时风头极盛的邪教第九高手夏文斌，并曾在数天之内孤身连败邪教四堂十二舵二十二位高手，被誉为“印月宗数百年来第一人”，是印月宗年轻一辈中的偶像。其妻姚夏彤，亦是名门之后，一套太阴蚕丝劲练得炉火纯青。
马建中当真没想到外界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人物，居然在妻女面前如此耳顺。
原来，门口那几位老者便是他的随身护卫啊，难怪！
柳青云听得小月的话，又是瞪她两眼，接着便叹息一口气，不再管她！
马建中平生很少见过像柳青云和姚夏彤这样大名鼎鼎的人物，当机与之攀谈起来。这倒好，把杨九儿凉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还有就是柳小月这个丫头片子总是缠着他说这说那，起先杨九儿老大的不自在，但是这两个终究是孩子，不一会儿便打得火热，什么话都说。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雨却是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小店也慢慢开始点起了灯。烛光摇曳，那颗泪珠在烛光下剔透欲滴，杨九儿静静的看着，心中却是对未来的美好期待。忽然瞧见柳小月手托着腮，饶有兴味的盯着他看，大眼扑闪扑闪，满脸尽是狡黠的微笑。
杨九儿脸上一红，道：“你笑什么？”
柳小月道：“我左瞧右瞧也瞧不出你这人怎地就那么好看？”
柳青云斥道：“月儿，你小女孩家知道什么。”
柳小月道：“我可不小啦，再说这家伙又有多大？”
柳青云拿她没辙，只有苦笑，对着杨九儿摇头笑道：“小兄弟，小女素来口不择言，你只当没听见便是。”
杨九儿正要回答，忽然窗外卷进一阵阴风，将桌上蜡烛吹灭。窗外不知道何时，树木摇曳，越来越剧烈，整片树林开始翻卷如浪。马匹惊嘶声此起彼伏，狂风大起，飞沙走石，灰蒙蒙的一大片席天盖地地卷了进来。
店内登时全熄灭了，众人已喝得脸红心跳，咬着舌头道：“怎地今晚风挂个不停？小二，快来点灯！”柳青云忽然起身，气运丹田，沉声道：“小心，有敌人来了。”声音虽然不大，却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顿时为之一醒。
屋外风声呼啸，“呼啦啦”刮倒几颗大树。突然听见四面八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凄厉狰狞，幽幽荡荡，说不出的可怕。
众人酒意全消，纷纷拔出兵器，骂道：“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话音刚落，门口站着的七八个老者应声倒地，没了气息。这几个老者的武功柳青云再清楚不过，能在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将他们一举杀害，来者不善啊！便催促道：“大火儿背对背围成一个圈，听我号令。”
众豪杰对柳青云极是敬仰，欣然从命。众豪杰围成一圈，将杨九儿和柳小月护住。几个江湖客点燃一个暗紫色的火折子，火焰跳跃，任凭狂风卷舞，却是越烧越亮。那凄厉的嚎叫声越来越响，仿佛就在窗外、头顶。阴风阵阵，众人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柳青云大声道：“故人来访，为何藏头缩尾？出来吧！”
一人冷冰冰道：“一别十年，柳兄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突然哭声四起，狂风依旧，“嘭”然巨响，几只巨大的东西破墙而入，尘土激扬，那几条东西纵横飞舞，突然向上卷起，勾住屋梁。“轰”的一声，偌大的客店屋顶蓦然被硬生生拔起，如稻草般被卷得七零八落，在空中飞舞。四壁迸飞，桌椅哗啦啦倾倒，陡然腾空飞起，从众人头顶掠过，飞到远处的树林中。刹那间，众人周围空荡无物，站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上。
众人“啊”的一声，齐声惊呼！只见夜色下一个黑衣人，长得倒还算清秀，只是那张脸惨白得接近透明，青筋条条可见，眼睛似闭非闭，偶然一张开，精光暴射。身形瘦长，如弱柳扶风，随时会被刮倒。他腰上挂了一柄长约八尺的宝剑，剑身如他一般细长。四周数十颗骷髅头环绕飞舞，骷髅头黑洞洞的双眼似有荧光闪动，口中竟发出惨烈的凄号之声。众人见到此人，脸上纷纷变色。
此人姓叶，名恨天。性格阴郁好杀，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居于九幽教总舵。年青时曾参与燕山一役，江湖传闻他实已死在燕山，现在的这个不过是幽灵而已。故又有人称“幽灵恨天”，他每杀一人，必取其头骨，制成“幽灵鬼仆”，据称可以封印死者亡灵，御鬼杀人。被他的幽灵鬼仆咬中则必死无疑，可谓嗜杀成性，勇悍绝伦，性子倒是与他自己颇为相近。十年前他忽然消失，不知所踪，想不到今日却出现在这里。
叶恨天扫视了一下众人，最后将目光落在马建中与杨九儿身上，一双本已没有色彩的眼睛，顿时光芒大盛，杀气陡现，嘴角掀起一抹似笑非笑，玩弄人于鼓掌之间的弧度。
马建中与杨九儿霎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感情这个让众人心有余悸的恶魔是冲着他俩来的。马建中心思旋转飞快，马上明白了几天前的那一战定是出现了漏网之鱼。不由得暗皱眉头，九幽教果真不简单，来得也太他娘的快了！他突然有些后悔，现在的林枫初级学院与九幽教还是有些差距，不到万不得以，不想开展大规模的武林争斗，如今九幽教派出叶恨天，很是说明这次的事情是搞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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