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章 天生异象警众生
奇峰之巅，天池水畔，应莫怀远所求，瞎眼老道施展道门功法：震山撼地、鞭山移石、呼风唤雨、履水御风……这些俗世间传说中的“神仙之术”，并非毫无根由，道门宗主亲手施展之下，但觉山峰震颤，风浪齐涌，其果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得亏山高路远，四处无人，若不然怕是要惊动俗世，令人误以为有仙怪降临，在逞能施威。
瞎眼老道并未再劝莫怀远散功求寿，甚至对方向他求教道门的功法时，未问缘由，便径直将许多招式的心法要诀传授于他，甚至亲自出手，细细演示，供他参研。
此番证法传功，乃是武林中极为亲密的师徒间才会有的事，况且瞎眼老道传授的乃是真正的道门玄功，这是多少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至高秘籍，连佛门高手都极为觊觎。
如今武林中人早已将莫怀远视作道宗传人，岂不知瞎眼老道与他之间有授法传功之实，却无师徒名分，莫怀远并未行过拜师礼，敬呼“师尊”，当然亦不敢再呼“瞎老道人”，仍旧一口一个“真人”叫唤。
瞎眼老道亦没有提及师承之事，之前二人相处数年，他每日教莫怀远识字断句，吟诵经文，与他嬉闹吹嘘，相互打趣，眼见他每日捧杯端酒，日渐年长，互相间的情分纠葛，怕是早已超越了普通师徒。
如今两人重逢，物是人非，起初莫怀远自是谨慎恭敬，数日相处下来，不知不觉两人隔阂渐去，似乎又回到了旧日时光。
这些日子，莫怀远背负酒食，随着他寻山涉水，登高望远，遍览造化神奇，乃至参星观宿，唱诵道经，心中极有所感。
他既已习得道门中最高深的内功心法，凝聚罡元在体，此番修习瞎眼老道所传功法自然事半功倍，数日下来，已有小成。
所谓过犹不及，此番瞎眼老道虽并未倾囊相授，而是挑选数种适宜的功法传授，不过歇息之时，还是将道法里的天罡地煞之妙术一一讲来，令莫怀远大开眼界。
“真人的卦算之能，我早已领教了……所谓奇门遁甲、游神御气乃至请仙弄神，又是玄而又玄的之事，不提也罢，这降龙伏虎，聚兽调禽的本事，真人也会么？”山巅之上，莫怀远听完讲解后，却发出这般疑问。
“哼！”瞎眼老道听后轻蔑出声，全无传说中的绝世高人风范，拉扯莫怀远至山崖旁，颇为气恼说道：“老道今日教你好生见识一番玄门道术！”说罢悄然运气，长啸出声。
这一啸穿云裂石，极为高亢，声散于云端与深渊之后，兀自在远处的峰谷间回荡。
“哗！”有鸟雀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自山崖断谷中齐飞而过，瞎眼老道转脸对着莫怀远，得意之色，不言而喻。
“哈哈，你这声响太大，啸音刺耳，乃是吓跑了它们，怎么能算是聚兽调禽的……”莫怀远话音未落，一片遮天的阴影已飞至他的头顶缓缓而落。
“这是……苍鹰……”饶是莫怀远这两年来游历甚广，京畿、苗疆、西域、昆仑，经历诸多，甚至亲见了蛊物奇妙，此刻亦被眼前的庞然大物惊到。
“这不是苍鹰，而是大雕……古人敬之畏之，复又杀戮，如今只有在这人迹罕至的深山才能寻到。”老道眼盲，却比莫怀远更了解这飞来的庞然大物。
“大雕……”莫怀远心头大为震撼，眼前这传说中的猛禽翼展过丈，此时落于跟前，如人一般站立，个头却比他要高出不少。
“这般个头，怕是驮载一人而飞，怕也无碍吧……”莫怀远问话刚说出，旋即就沉默了下去。
问题的答案乃是显而易见的，不过怕正是这般想法才会造就杀戮，才令这样的猛禽消失于俗世人的眼中，因为很难想象这样巨大的凶禽会屈服于凡人，供其骑乘。
事实上亦是如此，北方及西域猎人亦有驯养鹰鹞的本领，区区一尺长短的鹰鹞往往要熬上数日才能屈从人的指令，这般个头的大雕，寻常人见了怕是要心惊胆战，如何能与其拼死熬耗，令之屈服？
不过瞎眼老道却真有调禽的本事，一啸而至后，这雕儿冲着对方叫唤一声，其声亦是穿云裂石，令人鼓膜震动。
瞎眼老道不知又用了什么玄法，枯瘦的手掌探出，竟然在这凶禽的脑袋上轻轻抚摸，看得莫怀远目瞪口呆，讷讷问道：“真人不会真的能令它载而飞天吧？”
“年轻时的确做过……别看它覆羽如新，岁数可是不小，老道与它可是旧识了。”瞎眼老道淡淡回答，一派高深莫测、得道高人模样。旋即拍拍雕儿的翅膀，拈起一块肉食，朝一旁深渊抛去。
“呼”地一声，那雕儿振翅鼓风而去，须臾后一声高亢清鸣传来，已是响在另一座山峰之巅。
莫怀远怔立许久，面容又惊又叹，又似有感慨，渐渐变得复杂，尔后低声开口道：“真人的手段高明如斯，为何眼睁睁看着道法在俗世里沉沦，坐视观宇破败，佛门香火遍燃九州？”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听莫怀远如是说，瞎眼老道喃喃出言，然后轻叹一声，复归沉静。
“小子失言，真人勿怪。”知道于道门宗主之前说出这般话乃是大为不妥，莫怀远急忙告罪一句，又道：“道法清净无为，世俗无道，只令隐者愈隐，真者愈真……”
见瞎眼老道霍然转脸，莫怀远当下便将在罗家村道观里的见闻告知前者，并将那中年道人的一番话转述，细细说来。
瞎眼老道默默听完后，叹道：“道常无欲，乐清净，故令天下常正……奈何俗世之人多蝇营，汲汲名利，修清净无为之道，几人能做到？佛法却声称能消业火原罪，修来世福，世人膜拜，如之奈何？”
莫怀远道：“这便是所谓人世间的劫难么？”
瞎眼老道说道：“天地人本同源，世有劫难，天必生异象，警示众生，异象未出，不可断言。”
莫怀远又问道：“会有何等异象？”
瞎眼老道仍作觑天之态，掐算数下，开口道：“日月消隐，九星连珠……”
“九星连珠……”听到此处，莫怀远面色顿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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