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十年沉寂复出关
眼看着众门徒血流成河，麾下好手亦是或死或废，或是胆寒畏战，五毒门主依旧稳如磐石，既不趁机出手，也不畏惧躲避，眼眸中泛出奇异的绿芒，毒蛇一般冷冷打量着缓步上殿之人。
“举轻若重……翟流云，原来你的剑术竟已到了这般超凡入圣之境，难怪无惧本座麾下帮众的毒功毒物，敢以区区一柄竹剑，来闯我五毒门的龙潭虎穴……”
“龙潭虎穴？”翟流云皱眉道：“翟某粗通苗语，你不必强说我汉人语言，如此措辞，既不合自谦之理，亦名不副实。”
五毒门主眸中幽光闪动：“哼！你休要张狂，此座殿宇，本座生时乃苗疆圣殿，要据之统帅诸苗；本座亡后，此乃绝地陵寝，当居此统御群鬼。如今万斤巨石已下，你唯有命绝于此，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了。”
翟流云目光从殿上仅剩的一排五毒门人身影上扫过，淡淡道：“既然大家注定要困死于此，你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欲将我置于死地？”
“哼！”五毒门主眸色闪动，冷哼道：“十年前你断我手臂，如今你又灭我门人，本座恨不得毒遍你全身，将你挫骨扬灰……”
此时翟流云却又皱起眉头，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待提剑上前，忽然手臂、面部裸露的皮肉一阵灼痛，惊诧之下，只听那五毒门主得意狞笑道：“本座知晓你早已瞧出我方才暗施手脚，况且你此番独闯此处，定也是有备而来……不过如今本座在殿施放的毒雾非同寻常，不仅能令吸入者丧命，亦能灼蚀肌骨……”
边说边抬起绿油油的右手，若无其事地撩动毒雾，将一缕淡淡的烟气攥于手心：“若想杀我，如今你若拼着一身皮肉不要，靠近本座身前，尚有几分机会，若不然此毒雾再扩散片刻，整座殿内皆无你立身之处了……”
翟流云的双眸却陡然放出精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道：“谁说翟某杀你，非要与你近身？”
边说边已手捏剑诀，缓缓将青竹剑提起，极轻缓地舞动了数下，然后倏地刺出，将剑尖笔直对准大殿主座之处。
这般举动，殿上十余名五毒门人先是疑惑，旋既涂满某种油彩土粉的脸庞之上纷纷露出嘲笑之色，五毒门主僵硬的面色却立时变了，急将泛着黑色冷光的左手横在面前，身躯亦是向一旁翻动……
“嗤”的一声，以乌金蟒皮包饰的座椅刹那间生生裂开，一分为二，空中亦有一只色泽诡异的断手翻滚而起，复又急急坠落。
殿上的五毒门人不由心中大骇，个个呆若木鸡，未及反应，耳中便听“嗤”声又起……
须臾之后，大殿上残躯遍地，五毒门主的胸口亦有一道骇人创伤，伏在地上大口咳血，见对面之人又将竹剑举起，遥指于他，顿时急道：“你不能杀我！本座若死了，你也休想出去！”
“贪恋权势者必惧一死，此殿定有生门，我自会寻到。”翟流云面无表情，依旧端举竹剑。
五毒门主又急道：“杀了我，你就永远不能在苗人面前自证清白，洗脱劫杀圣女的嫌疑，所有苗人将会继续与你为敌……”
“清白？所有苗人皆与我为敌？哈哈哈……”翟流云大笑数声，然后冷冷道：“我乃流云剑，便是举世皆敌，又有何惧？！”
说罢断喝一声，骤挺手中竹剑……
数日之后，大漠极西，白迦蓝寺。
一处佛堂深处，烛火之光又骤然摇曳，盘坐入定的老僧暗叹一声，问道：“万俟，行色匆匆，心思不定，何事如此慌张？”
来人举起单手，行礼道：“禀师尊，苗疆传来讯息：那昆仑翟凌虚重现苗疆了。”
“哦？”老僧霍然睁开双目，须臾又轻轻合上：“十年闭关，非同小可，阿弥陀佛……”
来人眨动目光，又禀道：“师尊，如今诸事已了，徒儿想明日动身前往苗疆……”
老僧道：“你被废一臂，如今更加不是他的对手，不可冒然前往。”
来人道：“讯息中说，翟凌虚正只身独闯五毒门，那五毒门主禾列奴儿诡计多端，麾下人马极多，此人未必就是他的对手……若是他真将五毒门上下屠灭，其剑术之高，实在难以想象，日后必成我门大敌，徒儿更应去替师尊打探消息。”
“嗔痴之念，不可不除……”老僧暗叹，摇头道：“去便去罢，只是如今大梁军马已击破吐蕃重镇石城，正横穿大漠，欲与回鹘骑兵合于一处，大食国援兵未至，吐蕃大军独木难支，西域诸国恐会尽数归顺大梁，多事之秋，为师无力分身助你，当好自为之……”
万俟普拔肃然躬身：“师尊教诲，弟子定铭记于心。”连退数步，徐徐转身离去。
一瞥来人离去的背影，老僧又暗自摇头：“痴徒，大事将成，区区一个翟凌虚，能奈若何？”
灵宝，秦关函谷，此处极为险要，乃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昔六国伐秦，“伏尸百万，流血漂橹”，大败而回。如今四海平定，悠悠古塞，只空余兵马古道，回响着铮铮杀音。
此处亦是道家之源，千古圣地。千余年前，紫气东来，道祖倒骑青牛，西出函古，于此著说道藏，道法始兴。
及至今日，道法沉寂，草木无声，只有寥寥蝉蛙鸣音，一只中原罕见的鹰鹘振翅翱翔于密林上空，须臾后忽然盘旋坠落，朝一处乱丛急扑而去。
草木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将扑落的鹰鹘托住，解下鹰爪上绑缚的筒笺之后，抬臂将之送飞。
道生于寂，接收传信之人正是在此闭关、修炼道功的莫怀远，待将信笺展开，查看到“流云剑现身苗疆，尽屠五毒教门”，其原本淡然的面容立时露出喜悦之色，并自身后取出利剑，抚拭霜锋道：“忍辱负痛，沉寂十年，翟前辈，你终得复归江湖了……”
感叹数声，莫怀远的神色又自一凛，自语道：“屠灭五毒门后，翟前辈必会北归中原，去寻巴蜀唐门的晦气，我得去助他一臂之力……况且，昆仑派的变故，也须尽快告之。”
片刻之后，一道身躯自密林树梢之间飞掠而出，径往西南方疾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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