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孤影徘徊孤峰巅
大梁建丰十四年秋末，回鹘王廷五万轻骑越岭南征，扬言要处决每一名曾参与打劫大梁与回鹘和亲队伍的贼寇，一连攻克了西域数座城池。
西域诸国诸城之主对此却是嗤之以鼻：分明是要攻城掠地，却打着复仇雪耻的旗号，谁人不知袭击和亲队伍的贼首乃是中原人氏，回鹘王廷若是真有种的话，你倒是兵伐大梁朝啊！
于是在吐蕃国的暗中支持下，西域诸国同仇敌忾，亦集齐兵马，在漠北赤木河一带摆开阵势，与其针锋相对，回鹘兵锋顿受阻碍，双方轻斗数回，一时成了僵持之局。
于此同时，大梁新册封的顺平公主由重兵护送入回鹘王都，复嫁于回鹘葛罗王子，大梁与回鹘终结秦晋亲好，缔结盟约。
此外朝廷于各道广征兵马，调集将领，并册封镇军大将刘定焉为征虏大帅，统领西北各道及西域西州、庭州等地兵马，只待来年开春，便要挥师西征。
不得不说，莫怀远纠集西域群雄打劫和亲队伍之举，给了大梁西征的绝好借口，是以前者如今虽身在京郊，亦无官军来寻他的麻烦：如今朝廷只认定了他躲藏于西域，真要在中原抓住了这个天下第一号贼人，西征的名义岂不平白折损大半？
况且他毕竟乃道门宗主的传人，一身功力非比寻常，岂是说能拿下便能拿下的？
瑞雪天降，转眼又是一年除夕，长安城内处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未及天黑，便有鞭鼓声起。须臾后一队赤甲铁骑入了城门，一路兵不卸甲、马不解鞍，直奔皇宫而去。
长安城内，有路人识得这队赤甲铁军的来路，乃是当今大皇子、天策上将麾下亲卫，这一路挟霜裹寒而来，显然是护送常年镇边的大皇子入京，与当今圣上团聚，入朝守岁，共度新年。
比之京城外城，皇宫之中显然更为热闹，太阁守岁，群官云集，彻夜不眠。第二日乃新年元正，紫宸殿上要举行大朝会，除了文武百官，各道朝使臣及诸国使者皆要拜见天子圣驾，是以皇族宗室及礼部官员整日马不停蹄，宫内宫外忙作一团。
皇宫各处极尽喧闹，连北苑护国天王寺这样的佛门清净之地亦是幢幡鲜明，香火极旺，只有一处道观内冷冷清清，院中一角堆着些绫罗绸缎、宝饰珍玩，乃是御赐之物，俱被原封不动地扔在原处。
道观内堂仅有一名极为年轻的道姑，清妆素颜，独颂道经，一副清净安宁之境，岂料不久后院外的爆竹之声阵阵传入观内，不知勾起了道姑怎样的回忆，只听她沉叹一声，将经书合上，不知不觉，一行清泪已从脸庞上滑落下来。
皇城北门，一处宫墙的阴影处，一道极其不易察觉的木塑般身影，对着幽深的宫墙轻轻一叹，展露出一丝气息波动。
“如今皇城的守卫不同以往，你切勿妄想入内一探。”一道尖细而沧桑的声音遥遥从从偏门处传来，钻入隐匿于阴影之人的耳中。
来人既通传音之术，内力修为自然不弱，身躯看起来却极为瘦弱，脚步亦极为轻盈，踩在灰白石砖上，缓慢走来，几无声响。
“我知你是道门宗主传人，不过中原自古以帝王为尊，统御天下，皇城威严厚重，便是佛、道两门宗主亦不可侵，此乃底线。”略为一顿，来人压低了声音道：“殿下一切安好，还请勿要挂念。”
阴影中人五官皆敛，黑暗中只见眸中光芒闪了闪，点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自有分寸。”
其实他何尝察觉不出皇城内那几道晦涩难明、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这些身处大内的高手正以如此特别的方式警告城墙外面的觊觎者：天子至尊，皇城威严，不得冒犯！
许久之后，皇城内的喧嚣终于渐渐沉寂，只剩来往巡逻御林军士的脚步“叩叩”响起，不断敲打在冰冷坚硬的砖石之上，此处宫墙阴影里的身影也不见了。
此后一连数月，中原各道州城的市井巷陌，尤其是那些美酒飘香的所在，屡屡出现这道身影，星目中的光芒带着几分淡然、几分渴望，在人群之中扫过，不知是欲从平常人中寻找故旧之人，还是要在众生之中印证心中之道。
待冰雪消融、暖风复归，这道身影已出现在千里太行深处，寻到那座剑劈斧剁般的断天孤峰，一步一步拾阶而上。
此时他眼神中的渴望已消失不见，显得超脱而又坚定，像是身怀某种深重的使命而来。连头顶长发都已挽起，简单地梳成一个道髻，如同曾经那些道心虔诚的遗老遗少，不远千里来此朝圣。
峰巅之上，原来破败的道观院落已成荒芜的废墟，正殿里供奉的道君塑像裸露于外，像是顶着上方的日月星辰，俯瞰苍茫大地，芸芸众生。
道观虽然破落了，许多野草山花却从碎裂的屋瓦砖石缝隙里钻出，在暖风里轻轻摇摆，任凭云拂雨淋，异样地繁茂。
观院破碎，山巅空无一人，莫怀远却在断天峰上如守卫一般来回逡巡，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走着，饿了随便摘些山果，渴了就径直到不远处的山涧里饱饮泉水。
不知过了几日，他凝视废墟中遗留的道君塑像许久，想起自己离开京郊那所庄院时对众人所说的话语来：“我心中道藏、此身本领皆乃受之于人，如今道门衰败，道法沉沦，当立宏愿，传递星火，兴法扬道……”
于是此刻倏然转身，从地上搬寻来碎石，一层一层地细致垒起，又取松枝枯草，结成草庐。
“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道门宗主，还是嗜酒如命的瞎眼老道……师尊，你为天下道众遮风挡雨，将来重回此居，总得有个让自己躲避风雨的地方……”
数日之后，峰巅山拗的废墟已被拾除干净，几座垒得极为结实的草庐立于原处，山巅唯一的那道身影对着草庐拍拍双手，又端详许久，方才满意地离山而去。
世外深山，终日静寂，云淡风轻，人世间却已波澜又起……
大梁建丰十五年，春夏之交时节，积蓄已久的大梁兵马终于取道河西走廊，尽出阳关，踏上西域的土地。
荒原之上，但见旌旗蔽日，沙尘漫天，当中皆是密密麻麻人马身影，像是要把整座大漠都给占满。
毕竟，此番大梁西征兵马数量共有四十万众！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1/41978/246621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