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要事将临细筹谋
短短数月时间，拨换城不仅崛起了一股汉人势力，而且还一统城内黑白两道，令西域诸镇势力纷纷侧目。
不过这股汉人势力的存在也给拨换城带来了足够的好处：往昔城内几股势力内耗倾轧的局面不复存在，杀戮、流血的事件几乎绝迹，而且来此贸易的中原商队亦渐渐增多，城池繁华热闹，更甚往昔之时。
据说这股汉人势力的首领行径做为亦与众不同，虽然对城内各方势力极尽打压，不过却抑而不杀，除了极少数作恶多端的势力头头，多数都纳于麾下，对这些头头们以往的利益也几乎分文未动。
无论何处，强者总是会受到足够的畏惧和尊重，如果这名强者行事又极有原则，公正待人，那么无论他是谁，受到的尊重势必更多。
这股汉人的首领够强，明中暗中不知有多少势力请来的所谓高手铩羽而归，遇之既败；而且他行事亦极为公正，对城内汉人胡人几乎一视同仁，如此恩威并施之下，城内各路势力人心渐服。
令人略为疑惑的是，这股汉人势力在城内攫利不多，这首领亦未恃强对外扩张，反倒通过麾下胡人头头们与西域诸城势力互通有无，彼此相安无事。
其实前朝时中原与西域商路大兴，塞内塞外往来频繁，胡汉相处融洽，且胡人中多有仰慕中原繁盛者，只是后来历经战乱，突厥、吐蕃乃至极西大食等国不断渗透挑拨，胡汉关系才逐渐变得紧张。当然除此之外，还有诸多复杂的原因，好在西域诸地尤其是这拨换城内仍有汉人居民，胡人与汉人并非到了彼此水火不容的地步，在实力与利益面前，所谓恩仇纠葛还是要放到一边。
鸟雀欢鸣，这日拨换城西那座偏僻的宅院内有客登门，径入内堂。
“李兄光临，有失远迎，请坐！”简单客气几句，来人便与莫怀远一同落座。
“岂敢岂敢，自莫首领率众来此拨换城，城内汉人扬眉吐气，日子较往昔不知好过了多少，此等恩情，我等没齿难忘。”李姓男子客套了几句，便直入单刀说道：“昔年道门与我李氏唇齿相依，如今家国恩怨已成过往云烟，我李氏虽沉寂已久，依旧有些人财微力……实不相瞒，中原龙虎山与我李氏亦有瓜葛，莫首领乃道门之后，如今似乎正招买人手，只是这些胡人终究非我族类，如不嫌弃，我李氏愿全力相助莫首领。”
对视了一番，莫怀远叹道：“李兄心意莫某心领，只是莫某乃一介布衣，素无大志，此番筹划之事实属一己执念，与家国大业实无瓜葛……”
两人沉默一番，来人亦叹道：“我时常听族中长者提及，当年道门宗主真人以一己之力震慑诸佛，令乱贼不敢对我李氏赶尽杀绝，莫首领乃道宗真人唯一高徒，于情于理，我李氏都应竭力相助，莫首领何故如此生分？”
谈论一番，莫怀远还是只道：“届时若需李兄出手，必请相助。”
待这李姓男子离去，墨知修自后默默走入堂内，开口道：“此人几次三番上门，态度如此诚恳，咱们既需人手，莫兄何必总是拒绝于他？”
莫怀远轻轻摇头：“此番我所筹划之事，的确须广集各方人手，不过诸胡皆可笼络，唯有吐蕃与李氏一族不可……这两股势力与大梁仇怨太深，届时怕是难以控制，恐对安宁公主不利。外力终究只是外力，咱们还得好生积攒麾下人手势力才对。”
墨知修道：“难怪莫兄令人暗中打造这些精甲利兵……我亦领人造好了数具机关弩车，若是需要，还可以再造一些……”
莫怀远道：“不必了，声势太大，势必会引来拨换城主的重重猜忌，我与他原本无怨无仇，不想生死相拼，况且墨兄平日亦需修炼功夫，不必太过操劳。”
“昨日孙兄传来消息：回鹘又派了使者秘密入京，与大梁朝廷商议迎亲之事，据说回鹘王子本人也去了……哼！说是王子，却比安宁足足年长了近二十岁。”
墨知修劝道：“莫兄不必焦虑，裴兄不是令人传信说已劝服章大当家和曲二当家，届时愿领人马尽数出山来助，这些塞北马贼个个骁勇，裴兄又乃将门之后，极擅统兵厮杀，得此强援，莫兄的此番心愿必会达成……”
正说话间，“穿雨燕”端着泡好的雪菊花茶步入内堂，亲自替莫怀远与墨知修二人各斟一杯，二人急忙道谢，“穿雨燕”先是嫣然一笑，与莫怀远星眸对视，俏脸骤然一红，轻声道：“盟主不必客气。”折身离去。
待她走出，墨知修难得露出一丝笑容：“莫兄你惹下的情债可不止一处啊。”
莫怀远却是苦笑：“飘零江湖，岂敢妄想儿女之事？这些中原贼首俱真心待我，原本是我们最可靠的帮手，只是金秋筹划之事实属性命攸关，怕是会诛连九族……届时只得狠心对他们下逐客令了。”
墨知修沉默一番，开口道：“莫兄，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想问你：金秋你果真将那安宁公主安然劫走，日后如何收场？如何安置这位帝王千金？”
莫怀远托起一盏茶水，在唇边停了片刻后却又放下，叹道：“她若不回长安，我便护她一道浪迹天涯；她若想再回皇城，我便舍命相送。”
墨知修道：“有没有另一番可能……”
“没有！”莫怀远面色一变：“去年我与她立下誓言，一起商量好了的，我既信守承诺，她也不能反悔！”顿了顿后又喃喃道：“别人只道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千金，在我眼里她只是个胡闹贪玩、单纯愚蠢的小丫头片子，哪会懂什么狗屁大义名节！”
这番话说完，两人顿时又陷入了沉默，莫怀远静静饮下一杯花茶，略带歉意地看了墨知修一眼，又道：“不瞒墨兄，我也曾考虑过你说的那般可能，有时候扪心自问：我这般行事会不会也是一场胡闹？真的是为安宁着想么？会不会反倒更加令她陷于险境？”
“但是墨兄，如果我不这般做，怕是一生都难以释怀……即便安宁真会拒绝，我也要在那大漠群山、万军围困中亲耳听她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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