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成败是空无痕留
洞窟内的轰鸣声并未持续太久，就渐渐弱了下去，沉寂了片刻后，蓝花婆婆等人终于如愿听到了洞窟内传来凄厉的叫痛呼声，那干瘦老者拍掌笑道：“这小子总算是完蛋啦！”
蓝花婆婆心有余悸，见那阿玉征征地看着洞窟石门，以为她在担心那条枯叶色的灵蛇蛊，便用苗语劝道：“阿玉，新炼制的蛊虫虽弱，但这七寸子本就凶悍，寻常毒物绝不敢招惹，等明日蛇群不再骚动，婆婆陪你来将它寻回便是。”
接着叹了一声，感慨道：“婆婆年纪也老了，如今你终于将这五色灵蛇蛊炼成，足可威震苗疆，守护住我黑水寨，婆婆也就放心了。”
那干瘦老者道：“阿花，你这是什么话，咱们还没老，还有许多好日子要过呐！”
蓝花婆婆摇头道：“阿什，你也这把年纪了，别总惦记那五毒门左右护法的位置了，自我苗部圣女逝后，苗疆各寨成了一盘散沙，五毒门趁机兴风作浪，妄想一统苗疆，这份心思谁会瞧不出来？你还是趁早脱离那里，早些回寨辅佐阿玉为好。”
干瘦老者“嘿嘿”笑道：“等我成了门中的左右护法，与咱们黑水寨里外应合，整个苗疆就再也没人敢惹我们啦！我和你……和阿玉，咱们一家三口便可安稳地生活在一起，再也不怕外人的闲言闲语……”
这干瘦老者说着说着，眼圈便红了，蓝花婆婆却急忙打断他，叫道：“你胡说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当年你和我青梅竹马，你娘却非要拆散我们，把你嫁给云水寨那小子，我自然气不过，便去将他毒杀，从此沦落天涯，已经二十多年啦。阿花，你可知我这二十多年都是怎么过的？我……我再也忍受不住啦！”
“你别再说啦……”蓝花婆婆也是老泪纵横，那阿玉第一次知道自己身世，顿时便呆住了，只顾左右扭头，征征地看着身旁两名熟悉的老者……
月夜之下，洞窟外这般情形，除了在场那些苗女，自然再无人知晓，此刻洞内也不见了莫怀远的踪影，只能看到无数毒蛇横竖交错，紧密缠绕在一起，盘成了一个巨大的蠕动蛇团，那“嘶嘶”的吐信声当真是密如雨丝，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但莫怀远已经听不到了！
此时他正被成千上万的毒蛇缠绕在内，压得透不过气来，事实上当蛇浪朝他身上涌来时候，莫怀远便已用外衫蒙住头脸，紧紧闭住呼吸了。
万蛇奔涌，如滔天巨浪，莫怀远说不出是因为震惊、恐惧，还是绝望，只来得及做出这般动作，便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被蛇浪整个吞没——其实能做到这些，已是万分不易了，即便唤作普通的苗人，恐怕也要吓得直接晕倒不可。
“妙手圣医”配制的驱蛇药粉的确起了作用，许多毒蛇只在他身体上绕来绕去，并不张嘴叮咬，只有极个别率先狂暴的毒蛇在他腿脚、背上叮了几口，将毒液注入他的皮肉、血管之内。
这便已经足够致命了，尽管莫怀远事先还服用了解毒药丸，但是难以形容的一股股剧痛还是令他忍不住痛呼出声，各处伤口先是刺痛，接着如同火燎般的灼痛，然后又变得麻痹，随着这些麻痹感的扩散，整个躯体也渐渐失去了知觉。
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的意识很快也模糊了，整个人摇摇欲坠，眼看便要摔倒在洞窟内……
“咻……咻……”
就在这时，他好似突然又恢复了一些知觉，耳中听到一阵奇异的尖啸声，就像是聒噪夏蝉鸣叫时拖出的长长尾音，令他倏然惊醒，又重新打起瞌睡，昏昏欲眠。
莫怀远终究是倒了下去，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倒地之时，他身前立着一道高大的阴影，以之为中心，洞窟内的群蛇仿佛被耀眼的火光惊起，正如潮水一般朝四周退去……
万蛇窟外，明月依旧高悬，那一群苗人已不见了踪影。
黑水寨中，今夜不知有多少人各怀心事，难以入眠。
原本莫怀远暂住的吊脚楼内，那干瘦的老者捧着满箱黄金，憧憬着自己当上五毒门左右护法的那一日，一副神情陶醉的模样——如今五毒门大肆扩张，钱财急缺，这一箱黄金很可能让门主另眼相看，将自己擢升一级，从此成为地位显赫的护法长老。
蓝花婆婆所居的竹楼内，阿玉一双妙目早已红肿，将那四罐罕见的五色灵蛇蛊放在一边，正伏在蓝花婆婆的膝上嘤嘤抽泣。
那些苗女们则在为逝去的同伴擦拭身子，想起临别时蓝花婆婆那一句“谁若敢将今日之事吐露出去半个字，休怪老身不念情谊”，均有些不寒而栗。
阿大阿二也还在各自的竹塌上辗转反侧：今日蓝花婆婆的一番安排事出蹊跷，疑点重重，他们如何察觉不出来？相处了两三日，直觉告诉他们这汉人男子并不坏，希望不要生出什么意外才好，待明日五毒蛊成，他与蓝花婆婆的交易达成，便速速离去吧……
日落日升，第二日乃是黒水寨蛊师炼制五毒奇蛊的最后一日，半年艰辛，成败便看最后揭符开缸的结果了。不过有蓝花婆婆这般使弄蛊物的高手在，今年的结果依然令人满意：十口大缸，最后炼出了碧蟾、黑蝎、蓝蛇、红蜈，共是四尾蛊苗。
不过这等要事，寻常的寨民自是无法参与，只管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眼间四五日又过去，寨子里一切如常，许多人已将七八日前一名汉人男子到来的事情给淡忘掉了，仿佛他从不曾出现在这里。那名叫做阿罗的青年却记得很牢，每日不辞辛苦地照料那匹马儿，不仅让它伤势全好，每日尽吃些鲜嫩的水草甚至瓜果，膘都养出来了。
只是，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将马儿带走呢？
入夜时，黑水寨后山万蛇窟以及矗立着石像的山谷内依然群蛇蠕动，“沙沙”声响不绝于耳，这里的确是黑水寨的一处禁地，平日人迹罕至，除了寨中蛊师，没有人敢轻易闯入，这些日子也仅有蓝花婆婆和阿玉两人来过一次，将最后一条五色灵蛇寻出，便匆匆离去。
在洞窟入口，两人停下察探了一番，虽然没有如料想那般见到一地白骨，但是满地的血痕也足够触目惊心。蓝花婆婆还取下了头上银簪，挑了几处血迹仔细辨认，甚至亲自舔舐了一口，这才点头离去：那些血迹，的确是混了蛇毒的人血！
于是一切如常，蓝花婆婆每日仍是诵读咒语，饲弄自己的虫蛊毒物，这一日待夜幕来临，喂完自己几罐蛊虫，刚盘膝坐于竹塌之上，忽听墙角传来一声轻叹：
“婆婆，你欠我的两只五毒蛊虫，总该还了吧？”
听到这声音，纵作为苗疆极有名气的蓝花婆婆也不禁打了个寒战，眯眼一瞧，便颤声叫道：“是你！你……是人是鬼？不是殒命在万蛇窟了吗？”
墙角里倚着的黑影似乎又叹了一声，声音陡然转冷：“婆婆，我若是死了，这番前来恐怕就不是索回我的蛊虫，而是直接要勾走你的魂魄了……”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41/41978/246610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