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符落缸开毒蛊出
月夜?
日月交替,也勉强算是一日,但为何开缸验蛊要在夜里进行?难不成新炼的蛊物惧怕日照,见不得白天光芒?
这开缸验蛊仪式必定也极为隐秘,蓝花婆婆为何愿意让一名外人亲历?难道真是为了让自己免除疑虑?
莫怀远心中自是有一番计较,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待月上树梢,便由那蓝花婆婆遣派来的一名苗人女子领着,匆匆赶往苗寨后山的禁地。
后山离黑水寨并不遥远,苗人女子身形婀娜,脚步轻快,片刻便将莫怀远领到一处山门前,做了个请的动作,便折身先入了门内。
山门内正对着一处洞窟,立身与此,但见月色之下,那一人多高的洞口犹如巨兽的嘴巴,其内阴风阵阵,夹杂着一股难闻的腥浊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莫怀远远远听到洞内传来“沙沙”、“嘶嘶”的声响,极细微,却又极密集,不由眉头一皱,开口问道:“难不成贵寨的禁地竟是一处蛇窟?”
那苗人女子不知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或是听不懂,点燃了一支烛火,又朝莫怀远做了个入内的动作,便扭身先往洞窟内走去。略一迟疑,莫怀远也只得随她入内,顺着洞窟内铺设石板拾级而下。
洞窟极深,一路上莫怀远接着烛火微光,顺着那些“沙沙”、“嘶嘶”的声音望去,便见那洞窟岩石缝隙之间有无数在蠕动、缠绕的细长之物,有的一身细密鳞片在微光下依然泛出红艳艳、绿盈盈、金灿灿的油光,饶是莫怀远这般身手出众之人,依然觉得触目惊心,脑门、手心不禁都沁出了些冷汗。
不过身前女子手捧的烛火中不断燃出一股有着奇香的烟雾,似乎令四周毒蛇很是忌惮,所至之处,大小毒蛇都纷纷蠕动起来躲避,不敢接近被烟雾笼罩的两人。
许久后两人总算到了洞窟尽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未及细细打量,莫怀远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这娃子果然有些胆色,通往此处禁地一路凶险,居然也没能将你吓走?”
面前燃着几处篝火,一眼望去,莫怀远发觉此处应该是一个四面环山的山谷,目光匆忙四下一扫,便朝蓝花婆婆拱手道:“婆婆召唤,敢不从命?”
那蓝花婆婆嗔道:“啧啧,你们汉人男子,就是面善嘴甜,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单纯的苗家女子被你们欺骗......”
接着又摇摇头:“老身这把年纪,说这些作甚么,仪式就要结束了,一会要开缸验蛊,你好好瞧上一瞧吧。”
莫怀远应了一声,见那山谷中间有石像、神龛以及几口大缸,十多名苗人女子围绕四周,或是念念有词,如同诵经,或吹奏芦笙短笛,那苗人头领阿玉依然赤着玉足,踩着块青石板翩翩舞动,一身沉重的银饰不停发出“叮叮”脆音。
舞弄完毕,芦笙短笛声也低沉了下去,几名女子念诵之音却越来越高,带着偏执凄厉的腔调,月夜里如泣如号一般,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
此刻火光摇曳,将头顶石像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四周峭壁上“沙沙”声响更为密集了,恍然之间,死气沉沉的山谷好似突然活过来一般,人群中央那几口大缸内都传出了轻微的“咚咚”震响声。
诵声过后,蓝花婆婆一边念念作法,一边取过一只被割喉的彩雉,将鲜血浇在几口大缸上,顿时缸内震颤更甚,盖子响若鼓点,仿佛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出世一般。
“居然都成了?!”听到这般动静,蓝花婆婆和那些苗人女子却立时面泛喜色,那苗人首领阿玉面色却极为凝重严肃,继续用古怪的腔调念着咒语,待几口大缸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便径直上前,将最左边那口大缸上贴的纸符一一揭下,便见缸盖陡然一动,一侧微微翘起,露出了细细一道窄缝。
这正是揭符起缸的关键之时,众人自然屏住呼吸,生怕惊动了缸内蛊物,片刻后但见一条六七寸长的金色小蛇从缸内缓缓爬出,盘在缸沿上,昂首吐息,四下打量了一番,就只朝那阿玉“嘶嘶”叫唤起来。
阿玉的神情更加凝重,咬了咬银牙,便将袖口卷起,露出粉嫩白皙的藕臂,口中发出几声低低的唿哨,那金蛇就突然蜷缩,然后猛地飞弹而出,扑在那藕臂之上。
这一缩一弹,当真急若闪电,众人只见眼前一道金光闪过,再看时,那金蛇已经缠绕在阿玉的手臂之上,状极温顺,如同家养的宠物一般。
众人脸色顿时缓了下来,莫怀远却疑惑道:“这便是五毒蛊么,怎么是如此细短的一条小蛇?”
那蓝花婆婆道:“苗疆毒蛇中最厉害的并非是金环、银环,五步、七步,而是这头生肉冠的七寸子。你这娃子莫要轻视它体量细小,须知这七寸子不仅毒性极强,身躯亦极俱韧性,无惧刀锋,便是牛蹄也踩踏不破。”
莫怀远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七寸子头顶上的一小片凸起之物,那阿玉面带喜色,将它放入一个油黄色的陶罐内,又取过一只蓝汪汪的毒蛛抛入其中,便听那陶罐“咔咔”响动,几息时间便就平静下来。
莫怀远又忍不住低声问道:“这五毒蛊专吃毒物么?”
蓝花婆婆道:“这是自然,而且越毒的东西,它越是喜欢。”
莫怀远道:“万一它反被其他毒物咬死......”
蓝花婆婆冷笑道:“那它也不配被称作五毒蛊虫了,咬死它的毒物将它吞噬,便是新的五毒蛊……”
说话间这边阿玉再度揭符开缸,第二口缸内不久又钻出一条红艳艳的小蛇,头顶依然隐现肉冠,长短与方才的金蛇也并无二致。莫怀远心中顿时闪过一丝疑惑,却听那蓝花婆婆笑道:“哎呀,竟然又是一条七寸子,这毒物果然厉害!”
莫怀远便将心头疑惑按下,待阿玉将这红蛇收服,再开第三口大缸时,竟又钻出一条青色的七寸子,他便按捺不住,沉声问道:“婆婆,所谓五毒不是蛇、蝎、蛛、蟾、蚣五类么,怎么今日全是蛇蛊?”
蓝花婆婆笑道:“你这娃子莫要心急,五毒之中,蛇类原本最凶,今年老身等运气不错,抓到一窝罕见的七寸子蛊苗,百虫中以它胜出居多,原也在老身的意料之中……”
片刻后第四口缸内又钻出一条黑色的七寸子,莫怀远细细查看一番,便又问道:“婆婆,这些七寸子皆成五毒蛊也还罢了,为何还五颜六色,连盛放的陶罐也是如此,颜色还能一一匹配,莫不是未卜先知,早就知道开出的蛊物是这般模样?”
蓝花婆婆见他眼角含笑,眸子里却带着一丝冷意,脚步也悄悄朝自己挪近了些,显然心中起疑,便冷笑回道:“你这娃子疑神疑鬼,炼蛊开蛊乃我苗疆极为隐秘之事,就算是普通族人也严禁旁观,今夜却破禁让你一看,好生看着便是,哪来这些疑问?”
待第五口大缸开盖,果然又钻出一条枯叶色的七寸小蛇,莫怀远于是拍手道:“婆婆真是好手段,连续五条蛇蛊,乃金、青、黑、红、褐五色,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相,这般罕见的五毒蛊若是被晚辈取走两只,不知婆婆是否会舍得?”
这番话说出,却声若洪钟,震得那蓝花婆婆双耳嗡嗡直响。原来莫怀远方才暗聚罡元内力,随着话语吐气送出,他故作这一问,亦正值那阿玉收服第五条七寸子时,当即将那小蛇惊了,又倏地退回到那口大缸之内。
那蓝花婆婆立时瞪着一双赤目,与莫怀远星眸相对,僵持了片刻,便嘿嘿笑道:“你这娃子眼光倒也不错,这些七寸子乃是老身辛苦炼制的五色灵蛇蛊,的确不是五毒蛊。”
莫怀远与她对视片刻,沉声道:“婆婆,您与晚辈有约在先,岂可背信弃义?”
蓝花婆婆道:“老身自然不愿做背信弃义之人,可是若有人伤我苗人在先,自是另当别论。”
莫怀远道:“晚辈何曾伤过此处苗人?”
这蓝花婆婆尚未作答,莫怀远便听身后洞窟里传来一阵桀桀笑声:
“你将老夫几名弟子伤成那般,还敢说未害我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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