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弩箭齐飞仇血浓
黑衣劲服，五发连弩，令常峥等这样的老江湖顿时都面无人色，方才被那嵇大人言语激起的悲愤之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下：这些黑衣死士乃是鼎鼎有名“黑蛇弩卫”，擅于暗杀和伏击，是精锐中的精锐。
不说别的，光是这些“毒蛇”手里的劲弩就足以将亭中任何东西射成蜂窝，而亭中之人既手无寸铁，“追魂掌”又被偷袭刺伤，如何反抗？那“鬼手大夫”捏着袖里的毒包，看着亭外急落的寒雨，也是一筹莫展：这嵇大人好算计啊！
众人失神的这会功夫，玲珑与管事之人已将嵇大人护送离开，那些“黑蛇卫”闪过一道人缝，便将三人护在圈外。
亭内亭外，杀意弥漫，这骤雨的急坠之势仿佛都为之一缓。常峥见老胡老张两人脸色煞白，有些不知所措，便叹道：“原还想着立下功劳，却连累了你们。”
“鬼手大夫”摇头道：“三爷勿要自责，我等为人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落到这番境地，怪只怪当初自己有眼无珠，误投薄情奸滑之主，这鸟尽弓藏怕是早晚之事。”
那“黑无常”也朝亭外狠狠呸了一口：“正是如此！他娘的，这些年被江湖人唤作鹰犬，老子也早就受够了，今日既然横竖是死，不如杀他几个垫背的！”
“鬼手大夫”道：“可惜贼人歹毒，致三爷受伤，老天又降下这要命的急雨，若不然老夫定要让这方圆里许之地内人畜无生！”
常峥喘息道：“他们既已给我等定下罪名，为掩饰痕迹，未必会擅自动用连弩，若有近战，大家便杀个痛快吧。！”
几人一番话说得老胡老张二人此刻胆气也起，齐声道：“跟他们拼了！”
常峥边说已边出手封住了伤口几处穴位，止住流血，又看着莫怀远惨笑道：“莫老弟，愧欠之语我就不说了，你的轻功身法我常某极为佩服，若有机会，定要杀出重围，搅乱这些贵人们的计谋，也算为我等报仇了。”
话音刚落，果然有一队黑衣人手持横刀锁链，围至八角凉亭四周，有人喝到：“你们这群忤逆贼子，还不受死！”
“黑无常”怒道：“放你娘的屁！”一脚便将身旁木椅子踢出，向前方砸去。
那些黑衣人亦出手，却被“黑无常”躲过刀锋，反手将摔来的一根铁链捞住，用力一扯，将持链之人扯至身前，只一拳便将对方活活打死。
他原本脾气暴躁，此时凶性大发，索性跳向前去，将手中一根长铁链舞起，与这些黑衣死士战在一处。这边几名黑衣人也已冲进亭内，老胡老张抡起桌椅，招架之间，俱是护住常峥，“鬼手大夫”却从袖中取出几根黑针，专刺那些黑衣人命穴，竟然片刻之间也取下两三条性命。莫怀远身法灵活，在刀光里闪来避去，一时自无性命之忧。
这些黑衣人身手虽无法与常峥、“黑无常”这般成名的江湖好手相论，功夫却也不弱，尤其是悍不畏死，常用搏命的招式，令人防不胜防。
据说京城豪门豢养死士多以药物控制，使其丧失疼痛感，变得嗜血麻木。这般围攻之下，“黑无常”等人便险相环生，老胡更是被一刀劈中背部，瘫在一旁。常峥之前被那玲珑刺中，经脉本已受损，此时便再也不顾，强运内气，一记成名绝技“追魂掌”便缓缓拍出。
这一击看似缓慢，掌风无形，却将周围四五尺距离都笼罩在内，但听亭内一连串闷哼响起，数名黑衣死士身躯摇晃，纷纷倒地毙命。
一掌既出，几乎将亭内之敌尽数毙掉，常峥脸色却又难看了几分，伤处也重新血流不停，见“黑无常”在亭外拼杀，已负多处刀伤，便强撑着走出亭外，运气推掌，化作数道掌风飘忽而出，果如“追魂”一般，奔着“黑无常”四周的黑衣死士们拍去。
此时瓢泼骤雨仍下个不停，本自无形的追魂掌风在雨水激荡之下，便显露出了飘忽而急促的轨迹，力之所至，那无数雨滴顿时化作串串飞溅的水花，像是有一条条兴风作浪的龙蛇在风雨中恣意穿梭翻腾，而那些黑衣死士则是它们嬉戏耍玩的目标。
又是一阵密集的闷哼声，“黑无常”见身边敌手纷纷应声而倒，忍不住咧嘴狂笑道：“常三爷好手段！”
他此刻已身中数刀，连头顶武幞也被斩落，只得披头散发，脚下躺倒的尸体却比刀痕更多，死人活人躯体上流出的血液已将地上积水染成深浅驳杂的红色，如同地狱的修罗场，衬托出他那“索命无常”般的疯狂。
圈外一处台阶上，那嵇大人的目光却始终盯在常峥身上，低声叹道：“耳闻不如眼见，这追魂掌的确了得，可惜了这样的人才......”
一旁的玲珑却道：“大人不必过分惋惜，他这掌力胜在飘忽不定，对付这些死士自是绰绰有余，若与江湖上真正有名的好手相较，便会显得华而不实，岂会这般得心应手。”
这边常峥二人又退入亭中，几人虽毙了二十多名黑衣死士，但老胡眼看却是不行了，“黑无常”和老张也受伤颇重，连“鬼手大夫”都挂了彩，只剩莫怀远一人毫发无损，“黑无常”吐出一口淤血，赞道：“不愧是名震扬州、夜盗内宫的飞贼，这闪躲逃命的本事果然高强。”
“鬼手大夫”却道：“这小子拳脚功夫也不弱，方才若非他出手救了我一次，老夫这条老命早已交代在这了。”
莫怀远面色严峻，说道：“你若死了，我找谁要救命的解药？”
“鬼手大夫”闻言惨然一笑，正要开口，却听老张叫到：“不好，他们要放弩箭了！”
果然，那些持刀死士正退往圈外，“黑蛇弩卫”却围拢而来，前排之人蹲下，露出后排的弩弓，也不知哪里喊一声“射”，便听“嗖嗖”之声不绝于耳，无数锋利的弩箭比雨点还要密集三分，蜂拥般一股脑朝着亭内乱射来。
常峥等人早各捡了一柄横刀，背靠在一起，只顾挥舞，莫怀远却一脚将厅内八仙桌踹倒，挡在“鬼手大夫”身前，同时将手中横刀也舞得密不透风，便听“叮当”、“夺夺”之声不绝于耳，无数弩箭或被刀锋荡开，或被桌板拦下，却也有很多支被漏过，钉在亭内几副血肉之躯上。
一轮射罢，“黑蛇弩卫”都停了手，朝亭内望去，只见常峥几人均是身中数箭，摇晃之间，已站立不住，只有老张抱着被射得如同刺猬般的老胡嚎啕大哭。原来老胡心知自己活不成，方才便用躯体护住好兄弟，却是先一步去了。
老张哭了几声，想起当年和好弟兄投靠官府，原想也能混个一官半职，胜过在江湖中漂泊，谁知落得这般下场，悔恨之下便大叫一声：“常三爷，我恨呐！”
说罢，提刀边向着亭外冲去……
远处，玲珑俏脸上露出复杂之色，喃喃道：“便是有通天本事，一人终究是难敌千军万马，飞箭如蝗。”
那嵇大人伸手揽过她的纤腰，隔着纱裙轻薄地揉捏一把，笑道：“若是以一己之力便可抵挡雄兵万千，那紫宸殿的龙椅早已不属于当今天子，而是要被武林中的那些掌教宗主们踩在脚下了……”
只是他脸上笑意很快凝固，惊道：“不对，怎么凭空少了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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