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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瞬间有时候竟然觉得是那么的漫长,刀被举起架上脖颈的那一瞬间阿诺觉得好长好长。然而,最终还是没能得偿所愿。一直修长细白的手紧紧的抓住了刀身,鲜血顺着紧握的拳滴落到地上。

        “你要做什么?”真金怒目挑眉,儒雅的他此时身上却露出一股子少有的狂躁。“你竟然想要自尽。”

        “真金,我爹娘死了,竟然是被我爱的丈夫亲手杀死的,真金……”阿诺眼泪不住的掉落,她用力的想要抽回刀,可真金却根本不再给她机会。手里的弯刀被他一把夺去,直接扔向地上。

        “哐当”一声响,屋内变的更加沉默。

        忽哥赤呆呆的望向阿诺,似乎他根本不认识眼前的女人一般。他的心里是一种被人生生踩碎的痛,每一个地方都痛,伤口也痛,可却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心心念念保护的阿诺,他恨不得将整颗心都送给她的阿诺,竟然对着他举起了刀,毫不犹豫的想要他的命。

        “为什么?”忽哥赤愣愣的说道,声音小的犹如是在自言自语。可在这个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的屋子中,他的问话被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阿诺忽然笑了,好像这句话是多么好笑的一个笑话。“为什么,你难道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阿诺再次望了自己的父母一眼,血泊之中的两个人没有一点的知觉,死了,没有一点的声息。她指着自己的父母,“忽哥赤,你看看,你看看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双眸之中似乎充了血一般的红。“你杀了我爹娘,你杀了我的爹娘。”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忽哥赤身体一个踉跄,胸前的刀口外翻着,流出的血将他身上的红衣染的更红。不是他杀的,他的父母一个是替人挡死,另一个是自尽而亡。

        “你做了还不愿承认,忽哥赤我娘亲手指着你是杀人凶手,她要让我替他们报仇。你的刀插在我爹的胸前,我看着你拿着我娘的手将匕首刺入她的胸口。这一切,我亲眼所见,你竟然还……”

        “啪……”

        一个耳光打断了阿诺的话,那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个手指印。

        忽哥赤眼睛通红,手捂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他剧烈的喘息着,目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疯了一般的阿诺。她认为他杀了她的父母,所以在杀他不成的时候便想要自尽吗?刚刚的那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已经愣住了,看着她举起了刀想要割断自己的喉咙。她竟然这样来报复他,她竟然如此的不信任他,她竟然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便判定了是他杀了她的父母。

        忽哥赤忽然间笑了,踉跄着朝门外走去。他想要静一静,他想要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她不信任他,此时他却也觉得累了,眼前一黑脚下的步子再也迈不出去,整个人犹如被抽走了力气般的摔倒下去。让他先休息下,让他好好的想想。

        两名侍卫见到如此一面已经愣的再也说不出话,忽哥赤摔倒在地两人竟然愣了一下才跑过去将他扶起。胸口的伤势有些严重,血不停的朝外冒。这个时候,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抬起忽哥赤便朝外跑。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

        真金走到床边扯过棉被床单,小心翼翼的将张将军夫妇的尸体摆放平整。恭敬的拔掉了张夫人胸前的匕首,缓缓的合拢了两人依旧睁着的双眼。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用床单被子遮盖住尸首。

        阿诺实在是难以置信,刚刚一瞬间她甚至觉得那是她的错觉。忽哥赤给了她一巴掌,毫不留情的甩在了她的脸上。脸颊之上火辣辣的疼,这种疼在那一瞬间竟然压制住了心里的痛。

        “阿木尔,你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真金温和的声音在阿诺的耳畔响起,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更是让她浑噩的脑袋清醒了一些。她僵硬的抬起了自己的手,纤细的手指上沾满了殷红的血,红白相称是如此的刺目。

        “阿木尔,我扶你回去休息。”真金轻轻的揽着她的肩膀,温柔的扶着她朝外走去。今日的一切太过于突然,突然的让他都有些不知该怎么理清思绪。似乎这样的事情原本不该发生,可偏偏的发生了。

        阿诺无力的跟着真金走,此时她算是真正的清醒过来。她不该轻生,她还要给她的父母报仇,即使她下不了手杀了他,那她也要让他痛不欲生。

        二月正是花开时节,院子内的樱桃树开满了粉色的小花。美丽的花朵在月光下绽放,同那一门之隔的屋内犹如两个不同的世界。

        整个安西王府开始变得喧闹,安静的夜晚变得不再安静。军医同那老大夫一起被叫了起来,慌张的跑到了忽哥赤所住的院子中救治。

        阿诺住在了她父母旁边的院落,院子不大却很安静。丫鬟给她换了一身白色的素服,将她手上的血迹洗的干干净净。旁边的院子已经有人开始整理,抬来两口棺椁将张将军夫妇入殓。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可这样依旧无法掩盖这里不久前发生的那一幕事实。

        坐在屋内,阿诺只是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手,白而干净,连一点血腥味都闻不见了。可正是这一只手无法凶狠的要了忽哥赤的命,也正是这一只手扶住了她母亲的尸体。她的头很痛很痛,痛的几乎裂开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生这一切,三天后她的父母便可以离开这里远走高飞过平静日子,为什么不能给这个机会。忽哥赤为何要杀了她的父母,无论有什么理由,即使她的父母真的联络了那些南朝的余孽,那他也不能如此无情的杀了他们。

        阿诺缓缓的趴在了桌上,眼泪不住的朝外流淌。她太累了,她想要好好的睡一觉,好好的休息一番。她真的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个恐怖的噩梦。

        可她明白,这一切都不是。

        因张将军夫妇是汉人,名义上又是蒙古人的俘虏,死后安葬也并不能太过于张扬。

        阿诺虽然心力憔悴,可依旧一手操持着自己父母的丧事。她是重生到这个世界,从还是婴儿的时候便知道两人是她的父母。一点一滴的关爱,全心全意的照顾,这些都是她上辈子没有的。

        二月是个好的日子,天气渐渐变暖,白花开始盛开。院子里的樱桃树还如那日一般开的娇艳,一阵风吹过仍旧能够闻到淡淡的花香。可是,院子中心此时却架着一个巨大的柴堆,上面躺着的两人正是前日仍旧同她一起吃茶说话的亲人。

        阿诺擦拭了一下眼角,将还未落下的泪水擦拭的干干净净。身边的丫鬟递上了火把,她伸手接过用力的朝着柴堆抛了过去。浓烟升起,滚滚的烟就像父母在这世界上给予她的最后道别。

        火从燃烧到熄灭,再到连一点热的感觉都没有。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再也找不到先前的一点影子。

        阿诺抱着一个小小的骨灰坛,一点点的将父母的骨灰收入坛子之内。

        “王妃,东西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收拾妥当,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小丫鬟轻声的禀报,生怕声音大了而打扰到阿诺。事情已经发生了三天,王府内也开始议论纷纷,传说虽然不可尽信,但阿诺的父母死了却是真实的。这个时候,无论是谁恐怕心情都不会好的。

        阿诺默默的将坛子合起来,抱在怀中又望了一眼这一处小院落。这里虽然给她的回忆不多,但这里却充满了她父母的影子。她似乎还看见她父母同她一起坐在樱桃树下,喝茶吃点心聊天。

        她紧了紧手里的骨灰坛,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转过身,看着身边依旧等着的小丫鬟,“我们走吧!”

        小丫鬟不敢多说什么,安静的在前面引路。

        阿诺紧跟着她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便要出发。她要回到蜀中,回到钓鱼山,将自己的父母安葬在那里。

        一声马嘶,马车刚往前走了一步便又停了下来。

        马夫无奈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王妃,王爷在车前挡着,看来是走不掉了。”

        阿诺心中一痛,手指紧紧的抓着骨灰坛。她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面前的忽哥赤脸色有些苍白,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的长袍,浅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让开。”阿诺声音冰冷,她一手抱着骨灰坛,另一只手掩盖在袖子之下不住的在颤抖。正是这一只手,举起了忽哥赤的砍刀毫不留情的砍下去,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

        “无论怎样,我……都不会让你走的。”忽哥赤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朝王府内走去。“父汗已经下达了旨意,今日我们便会启程回大都。这个时候,你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在我身边待着。”

        阿诺用力的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可无奈忽哥赤的手如同铁钳一般将她紧紧的铐住,她眼中闪过恼怒,“忽哥赤,你放开我。”

        忽哥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浅褐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他的手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的话一般继续将她拉入了王府。

        为了离开方便,阿诺原本选的便是比较偏僻的一个侧门,平日里根本没有什么人来。可是,即使如此忽哥赤依旧追了过来。若是她没记错,忽哥赤是今早刚刚苏醒,胸前的伤口太深,失血过多的他应该卧床修养才是。可这个时候,他却还跑来抓她回去。手腕上传来的力量十分的大,那紧紧扣住的手掌滚烫滚烫的。

        忽哥赤一言不发拉着她进了王府后继续朝着他们以前所住的院子走,在阿诺不短的挣扎中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当他在她下马车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心痛了,看着她现在如此的憔悴,他觉得心里痛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拖着这样一副身子长途跋涉的离开,他不放心,更是担心。她经历过那么多的危险,如今他已经不敢让她孤身一人离开,他要她在他的身边,那样他才能保护她的安全。

        阿诺眼眶忽然间就红了,懊恼愤恨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无论她怎么挣扎她都无法拜托他的钳制,他杀了她的父母,如今却还想着要将她强留在他的身边。同他回大都,他想的真是好。阿诺再次用力猛甩了一下手腕,这一次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拜托忽哥赤的手。

        一个踉跄,忽哥赤身体微微晃了晃,往前走的步子终于停了下来。他死死咬住自己的牙,额头上一颗汗珠缓缓的滑落。即使伤口绽裂,即使身体里的力气开始散去,他依旧紧紧的抓住她的手腕。

        “忽哥赤……”

        阿诺低着头,望着怀里那个不大的骨灰坛。

        忽哥赤缓缓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的贴在她的身上。她是误会了他,可是如今的他却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够让她明白。

        阿诺苦笑一声,缓缓的抬起头来,望着那一双掩盖着痛苦的浅褐色眼睛,“我们和离吧!”

        忽哥赤一愣,手腕上的力气顿时一松。他望着阿诺,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刚刚听见了什么?她说,她要同他和离?他一定是听错了,一定是。忽哥赤再次伸手,想要再将那只手拉住一起往回走。然而,这一次对方却快速的躲开了去。

        忽哥赤笑了,“别闹了,我们回去。过两个时辰我们便要起身回大都,回去后还要带着乐乐一起去祭祖。这是你嫁给我后第一次祭祖,以云南王妃的身份。”

        “我没有开玩笑,忽哥赤。”阿诺再次缓缓的开了口,憔悴的脸上满是疲惫,“我们和离吧!”

        她当时是无法下手杀了他,事过之后她已经想了很久,无法杀掉只能离开。她如今心里恨他,更痛苦的是她无法面对他。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女儿,女儿是无辜的,她不愿意将他们之间的问题最终却连累了女儿。

        一阵风吹过,两个人如同两座雕塑一般站在那里。彼此之间那么的近,可却弥漫着一种奇怪的疏离。

        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安静起来,除了彼此之间的呼吸声其他的再也听不见。

        忽哥赤再次伸手,快速的抓住了阿诺的手腕。他没有说话,拉着她便继续走。身后跟随的阿诺不住的挣扎,每一次都会牵扯到他的伤口。裂开的口子里开始冒出血来,将他的纱布染红,一点点的浸透他的衣服。

        “忽哥赤,你放开我,我说了,我要同你和离。”阿诺喊着,眼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下来。为什么他要这样,他杀了她的父母还不够,如今却还要强迫着她同他在一起。

        突然忽哥赤停下了脚步,他一把将她扯入怀中,他死死的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阿木尔,你是我的王妃,我不会同意和离。”

        阿诺用力的推开他,怒瞪着他,“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我也已经决定了要同你和离。”

        忽哥赤被她猛然推了个踉跄,脸色又白了一分。他缓缓的直起身子,霸道的再次搂住她。她是他的女人,无论他们之间有了什么样的误会,他始终相信她有一天会明白。霸道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疯狂的咬了她一口。

        腥甜的味道弥散在口中,阿诺再次用力将他推开。“忽哥赤,你不要逼我,否则……”

        “否则?”忽哥赤忽然笑了起来,伸手擦拭了一下嘴角,“否则你要杀了我?”

        阿诺咬着唇,倔强的用手擦拭了下眼角,“是,我会。”她当时下不了手,可却不代表她不想要杀他。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只是如今,她在迷茫,她不知道如何来解决这一切。她失去了父母,可却有孩子的牵绊,她爱他,却也恨他。一切都把她搞的混乱,让她迷茫,让她想要报复却又不想要他的命。

        忽哥赤眼中闪过一抹愤怒,忽然出手一掌劈在了阿诺的脖颈上。

        “你……”阿诺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竟然打晕了她,他竟然用这样的方式也要留她在身边。

        缓缓倒地的身体被忽哥赤一把扶住,他弯下腰将阿诺拦腰抱起。身体不由自主的摇晃了两下,额头再次滑落两滴汗珠。他不会让她走,也不会同意和离,他情愿让她暂时怪他恨他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忽哥赤一步步朝着自己所住的院子走去,每一步都扯动着他的伤口。可是如今的他似乎并不觉得疼痛,他的心里的痛苦早已经将他淹埋。他要快速找出那个男人,只有找出那个男人和背后的势力他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另一处院子里,真金面色沉重,身旁的哈森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爷,按照您的吩咐,全城封锁后依旧没有找到那两名侍卫所说的那个人。那人似乎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单膝跪在屋内的黑衣暗卫恭敬的禀报,头低着不敢看真金一眼。

        真金目光幽深,脑海中快速的将那日发生的一切重新回想了一遍,“查那日送信的人,暗中行动,莫要被发觉了。”

        “是。”

        阿诺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车上了,咕噜咕噜的轴轮转动声有节奏的响着。马车的速度不快,但绝对也不是慢悠悠的。

        车内很安静舒适,厚厚的垫子和软软的靠背,身上还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阿诺缓缓的抬手想要揉揉自己的头,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一只虫子在不停的撕咬。目光忽然被一抹殷虹定住,抬起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鲜血,此时血已经干涸,似乎是一团红色的流云被捏在手里。

        望见这血,阿诺的眼眶再次红了,倔强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只是一眼她便知道这是谁的血,血隔着衣服都染在了她的手上,那忽哥赤的伤口肯定是又一次裂开了。她快速的撇开目光,手紧紧的攥了起来。

        阿诺深呼吸几次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无论他受了多重的伤势,此时她都不该为他而牵动情绪。当他将屠刀伸向她父母的那一刻,他们两人从此后就是仇人,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因为有着可汗的诏书,这次回大都一路都很快速。所有驿站均换上最好的马匹,日夜兼程在三月初便回到了大都城内。

        时隔几个月,大都还是一样的繁华。

        阿诺透过车窗朝外看,眼中的神色变得越来越冷。她还是被忽哥赤压回了大都,连给她一个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王妃,到了。”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云南王府的门口,所有人都下了车或马,唯一没有动静的便是阿诺所乘坐的马车。

        车窗上透出一个人的身影,脸色不算很好,甚至有些疲惫和苍白。他只是隔着窗子,手轻轻的在唇边咳嗽了一声,因为长久不开口说话嗓子带着些许的沙哑,“阿木尔,下车吧!”

        阿诺望着那个车窗外的朦胧身影,声音偷着疏离和冰冷,“我不会跟你进王府,你把我送到琼芳阁吧!”

        “你难道不想见乐乐吗?”

        “我在琼芳阁安顿好自然会派人来接她过去。”

        “不行,你必须要在王府内待着,乐乐也不能离开王府。”忽哥赤沙哑的声音再次传来,言语间已经做了决定。

        阿诺挑开车帘,“我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我不想要在这里,我讨厌在这里。”

        “这里是你家。”忽哥赤皱眉道,“我不会让你在外面,那样不安全。”

        “不安全?”阿诺冷笑了一声,“同你在一起才是最不安全的。”

        “阿木尔,我不管你现在如何看我,但我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你的父母。”忽哥赤再次开口,话音刚落他便转过了身。他明白这不是一时便能说清楚的事情,亲眼所见的确是很能让人信服。他紧紧的将拳头握起来,再次开口,“现在下车,我绝不同意你离开。”

        “不,我绝不下车。”阿诺同样皱起了眉头,猛扯一把将车帘重新拉下。

        忽哥赤站在那里静默了一瞬,目光望向了云南王府的大门,“来人,把门坎拆掉,马车直接赶进王府里。”

        马车内阿诺狠狠的将一个靠背砸了出去,她知道忽哥赤说到做到,真的会命人将门坎拆除让马车进入王府。

        “不用了,我下车。”阿诺怒声道,说罢便下了马车。

        这边脚刚落地,那边便听见了马车行来的声音。一辆马车缓缓的停在了云南王府大门之旁,车上下来一位身穿宫装的女子。

        阿诺眼睛一眯,眸底闪过一丝不耐烦。

        忽哥赤则是目光冷冷的望着那女子,看着那女子一步步走上前来。

        “奴婢拜见王爷,拜见王妃。”宫装女子先是向两人行了礼,随后才开口说来的目的,“我们家夫人听说王妃回来了,数月未见很是想念,所以让奴婢来请夫人进宫一见。”

        “告诉你家夫人,王妃身体不适不能进宫。”忽哥赤冷冷的道,牵起阿诺的手便朝王府内走。

        那宫女听见这话脸上露出焦急来,打算再开口劝说一番让阿诺进宫,“王爷……”

        “滚……”忽哥赤怒喝打断了她的话,他头也不回却已经流露出一股子冰冷的杀意。

        宫女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只能望着两人进入了王府。

        阿诺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虽然不想进云南王府,可这个时候她更不想要进宫。她心里烦乱,什么人都不想见。刚踏入云南王府的门坎阿诺便甩开了忽哥赤的手,她一言不发直接朝着乐乐的院子走去。

        忽哥赤只是站在那里望着她远离,想做什么却始终没有动作。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时候,找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可谓是大海捞针,可若是能够引的对方自动现身却是最好的办法。他的手指因为用力握成拳头而骨节泛出青白,眼中的冷更是犹如极北最寒的冰霜。

        还未踏入乐乐的院子便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小鸟一般欢快的飞出来,阿诺嘴角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乐乐笑着扑入她的怀中,小嘴一撅便有些不高兴的道:“娘,你这次怎么走了那么久,乐乐每天都想你,可你连一封信都没有给乐乐写。”

        阿诺将她抱起,闭上眼睛贴了贴她的脸颊,“是娘的不是,娘这次出门遇到了一些事,所以没有时间给乐乐写信。今天娘回来了,以后会好好陪着乐乐的。”

        “那娘你见到外公外婆了吗?”乐乐瞪大了眼睛,好奇的问道。

        阿诺脸上的笑容如同被击碎了一般散去,她沉默了一瞬才失落的开口,“见到了。”

        “那外公外婆有没有给乐乐准备礼物让娘你带回来?”乐乐搂住阿诺的脖子,一脸的期待。

        阿诺眼眶瞬间便红了,将怀里的乐乐放回到地上,仰起头抑制住自己的泪水流出来。她的爹娘一直都有给乐乐准备礼物,各种玩具,各种小孩子喜欢的稀奇物件。里面甚至有很多是她爹娘亲手做的,只是可惜还未交到她手里两人便死了。

        “娘……”乐乐再次唤了一声,小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没了。大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娘,是不是她说的话惹到娘伤心了呢?

        乌兰瞧着阿诺神色不对,忙上前岔开话题,“王妃,先进院子吧!您不在这几个月奴婢倒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让奴婢给您说说也好解闷。”

        阿诺心里觉得有些愧疚,她是大人,而乐乐却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她身为母亲,不该将自己的情绪流露出来影响了孩子。她感激的望了乌兰一眼,弯腰抱起了乐乐,“你外公外婆当然给你准备了礼物,且给乐乐准备了很多很多的礼物。”

        “是吗?”乐乐一听便笑了起来,漂亮的眼睛纯净的似乎能够一眼看到底,“那乐乐有机会一定要去谢谢外公外婆才是。”说到这里,她伸手搂住了阿诺的脖子,“娘,乐乐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外公外婆呢!”

        阿诺听见乐乐的话眼眶一红,随后便立刻忍住不让自己落下泪来,她抱着乐乐,认真的看着女儿,“乐乐,你再也不肯能见到你的外公外婆了。”

        身边的乌兰诧异的一愣,随机便皱起了眉头。

        乐乐却不解的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己的娘亲,“娘,为什么呢?”

        阿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语气却是透着严肃,“因为你的外公外婆被坏人害死了,所以你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乐乐表情忽然间变的很怪异,她望着自己的娘亲,许久后却又躲开了目光。她没有再问什么,只是静静的搂着娘亲的脖子,体贴的将脸颊放在娘亲的肩膀上。

        阿诺心中最痛的地方仿佛被这样体贴的温暖给抚慰了不少,她有些混沌的脑海也清明了许多。她失去了父母,最爱的丈夫也是伤害她最深的人,可是她却还有一个流淌着她血的女儿。她紧紧的抱着乐乐,在这个女儿的身上她找到了一抹照亮心底的光。

        云南王府内原本就是守卫森严,如今云南王忽哥赤同王妃阿木尔回来后守卫却更严谨,连一只苍蝇都别想要飞的进去。

        自从回到大都以后,除去云南王上朝的时间,其他人再也别想见到忽哥赤本人。大都内有人传出消息,说忽哥赤身受重伤,又有谣言说那伤势乃是云南王妃下的手。正因如此,云南王府在忽哥赤回到大都的当日起便封了府,拒绝所有来客,整个王府被守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

        王府之内,阿诺已经住宿在乐乐的院子内。连着数日陪伴乐乐,她心里也变得好受了许多。无论在京兆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如今的她不能再如当日一般想不通做一些傻事。自尽的蠢事她做一次就够了,如今她要做的是如何教导她的女儿,如何给女儿一个美好的童年。

        眨眼间已经到了出行祭祖的时候,许是因南朝已灭大元顺势统一了整个美好江山。得到统一,自然要告知祖先知晓。特此,这一次的祭祖是空前仅有的盛大。除了皇族子嗣以外,还有不少大臣,携带的家眷毅然不少。

        云南王府是皇室门第,此次祭祖自然是全部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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