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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张将军望着自己的女儿,心里无比的心疼。他的女儿虽然生活无忧,可他却也知道在阿诺的心里是多么的苦。可他从小就出生在南宋,儿时开始就已经认定这一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忠臣名将。

        然而,南宋主沉迷酒色纸醉迷金将整个国家搞得乌烟瘴气,多少有才之士得不到机会一展抱负,多少大将被猜忌从而丧命。

        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依旧在坚持。

        很多时候,人就是一种固执。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坚持着,无论多少坎坷也不会停下继续往前的步伐。

        张将军叹了口气,“既然回来了,就不说这些,让你娘亲自下厨给你做几个小菜,我们今天好好吃一顿。”

        阿诺点头,“好,爹不说还真的有些饿了。”

        张将军笑着点头,“那一会儿就多吃点。”

        许久未曾有过这样的温暖,阿诺深吸一口气,这是她家里的味道。有时候,这种味道是她在梦里最珍惜的味道,是最珍贵的奢侈品。从小离开家,辗转回来也不过住了约有一年。她太过于普通,普通的连她自己的路都走不好。

        她侧脸望了望自己的父亲,虽然如此,可她却想要展开双臂来保护。若是连她都放弃,那么还能有谁会将一切保护的好好的放在她面前呢?

        阿诺望了张将军很久,抿着嘴露出一个笑来,她是需要扛起很多,可无论她抗多少身后都会有更多的人帮她。

        这一条路是她自己选的,不能够埋怨别人。

        而此行,无论是输是赢,无论是生是死,那么她都要去面对。

        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的所在。

        夜幕渐渐降临,每一次来的都无声无息。城墙之上响着有规律的走动声,这是士兵正在巡视,沉重的铁甲摩擦出的钢铁声响。

        寒风凛冽,吹在人的脸上就像锋利的小刀子一般划着。

        城角一处黑暗之中,两个鬼祟的人影正低声商讨着什么。隐约可以顺着风声听见两人说话的内容,其中一个声音正是这城池里陈副将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则是元军大营中那投降汉将的说话声。

        两人商讨了一会儿,互相分开离去。

        陈副将一路走到一处并不起眼的小房子面前,推开门走了进去,屋里的灯光并不算明亮,可布局却总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果然,他走到一处书架旁边,将手放在书架之上动作了几下,机关开启的声音顿时传来。书架缓缓移开,露出那一扇黑黝黝的洞门。

        陈副将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再次被书架堵住,一切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一阵风透过窗子吹入屋内,将那昏暗的灯光吹的颤了两下,一抖便熄灭了。

        屋外月色皎洁,一片清冷。银色的光芒照在地上,整个钓鱼山边城都透着安宁平和。

        殊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距离钓鱼山不远的元军大营之中,真金仰望天空,看着这一片宁和月色。还有七天,还有最后的七天。

        此边真金满怀心事,另一侧接到传书的忽哥赤已经连夜出发赶往钓鱼山。一袭鲜艳红衣,一骑汗血怒马,他手握缰绳紧紧的,生怕无法在七日内赶到。

        七日,说快不快,说慢也并不慢,只是一个转眼便到了。

        “破城了,破城了……”

        原本宁静的清晨被这样一声嘶厉的大喊打破了,钓鱼山城数日未受到元军攻击,忽然间破城是任谁也没有想到的。

        随后,只听见轰隆轰隆连声巨响,整个钓鱼山边城都开始恐惧了起来。

        这声音他们无比熟悉,正是那元军最强力的武器火炮声。

        元军出动火炮,岂不是在说元军已经下定了今日打下钓鱼山城的决心了?

        钓鱼山城内的老百姓一阵慌乱,可这个时候越是乱跑越是容易丢了性命。于是,一个个只是偷偷上街瞧了瞧情况,随后便躲在了家里最安全的地方。

        将军府中,张将军忽然间面色一变。任他怎么也没想到元军会在清晨的时候开始攻城。此时,天刚刚朦胧亮起,因为连续七天没有动作城里的守卫也开始有些松散,这个时候大举进攻恐怕钓鱼山是真的扛不住了。

        听着将军府外大街上的喊声,张珏脸色越来越沉,“来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身边的侍卫忙出了府去探听,不多会儿便已经回来。

        阿诺刚巧走到大厅门前,府外的那些声音她也听见了,更是知道那轰隆的巨响代表着什么。当初的土炮威力并没有现在的大,可经过改良以后现在的土炮威力比最初大了很多。

        元军正是因为有这样犀利的武器才能连连破城,打的南宋毫无还手之力。如今,没想到他们竟然用在了钓鱼山的身上。

        阿诺面色有些发白,这证明了什么?证明有人想要将整个钓鱼山都炸成平地,让他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将军,城里有人叛变,城门已经打开了。”

        “什么?”张将军脸色再变,瞪大的眼里充满了血丝。怪不得一早就响起土炮的声音,没什么动静就有老百姓喊破城,原来是城里出现了内奸。“不行,我要去看看。”

        文应允一把拉住张将军,“将军,现在还是不要去城门比较好,我们走水路,立刻离开这里。”

        “爹,文应允说的对。”阿诺跑过来,抓住张将军的另一只手臂,“这个时候城楼那里恐怕已经投降了,若是真有人叛变那对方一定想要立刻抓住爹你。所以,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张将军望了一眼阿诺,心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他身为钓鱼山主将怎么能够弃城而逃呢?他一把甩开阿诺拉住他手臂的手,反手将阿诺交给了文应允,“应允,你现在就带着阿诺同她娘离开这里,势必要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

        “爹,你不能去城楼。要走,我们一起走。”阿诺扑上去,拦住张将军的去路。

        张夫人也闻讯赶来,见张将军要去城楼也立刻开口阻止,“夫君,你不能去,现在去城楼只有赴死。”

        “即使赴死老夫也不能够苟且偷生,我是南宋的将领,不可能降元。”张珏伸出手,将阿诺的手拉开,“阿诺,带着你娘走,无论去哪里,好好照顾你娘。”他心中明白,他的女儿如今已经身份大不相同。他放心,放心将自己的妻子交给她。

        阿诺忙摇头,“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若是死了,那大宋可真的就完了。”

        “将军,阿诺说的对,这次是有内奸通敌,我们若是因此丧命实非英雄所为。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为何不先离开钓鱼山,重整旗鼓他日后东山再起呢?”文应允单膝跪地,眼中的神色无比认真。

        张将军心里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他何尝不知这句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却难呢?然而,这群阻拦他的人无非是想要让他活下去而已,别无其他的想法。

        他叹了口气,“收拾东西,我们即刻启程,从水路离开。”他再次看了一眼这座将军府的大厅,厅内挂着的那一块牌匾上的金色大字,“精忠报国”他是否真的能够做到呢?

        阿诺眉头皱的紧紧的,从水路走,那么他们会平安逃出去吗?她希望真金能够多给她一些时间,让她将她的父母送往一个安全的地方。

        无论未来的路如何,现在不去做就不会知道。“文应允,我们现在就走,水军那里是否有足够的战船让我们离开呢!”

        文应允望着阿诺,英眉一挑,“钓鱼山三面环水,我们的水军力量比陆军更强。若是元军有意想要追剿我们的话,除非他们临时调派战舰,否则绝无可能会抓到我们。”

        “真的?”阿诺心里一亮,若真是这样的话,他们是很有希望能够逃出去的。

        众人既然已经决定离开的路自然会加快速度,匆忙收拾了下东西立刻上路朝着水军所驻扎的地方跑去。

        阿诺来时便是一叶扁舟顺江而至,当时是真金的安排,最初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想真金恐怕早看出了元军的弱点。

        只是,钓鱼山空有那么多的水军,但在陆地上却并不见得能与元军的铁骑相媲美。

        马车跑的飞快,江边近在眼前。

        文应允先是一起快马前去安排,等他们一到便可以不浪费时间的迅速离开。

        然而,马车之外很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了厮杀声。

        阿诺挑开车帘,见她最初来的那个码头附近正在进行着一场厮杀。

        文应允手中的剑连闪寒光,每一道流星都会带着一串比珊瑚还要红的血珠。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阿诺手握的紧紧的,是被攻击了还是内乱?

        钓鱼山这个紧要关头,无论是被攻击还是内乱均会带来很大的动荡。

        文应允一剑砍翻一人,身影一闪已经离开了圈子。铁甲在刚刚升起的阳光下反射出一层特有的冰冷光芒。“你们这群叛徒,竟然暗中勾结蒙古鞑子,他们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听见这一声怒喝,阿诺心中一沉,果然这水军也出了问题。

        马车终于停下来,同乘一车的张夫人更是明白这样的情况并不容易解决。

        “阿诺,你乖乖在车上,千万不要出来。”说罢,张夫人便想要下车。

        阿诺一把拉住她,“娘,你在车上,我下去看看。”她不相信今天真的就被困在这里,更不相信他们没有另外一条路可走。

        张夫人咬牙道,“我同你一起下去,这个时候水军叛变我怕你爹会想不开。”

        这也是阿诺所担心的,张将军向来是忠于南宋,钓鱼山这个时候连番的叛变他是最难以接受的一个人。

        阿诺没有再阻拦,自己先跳下车,随后扶着张夫人下车。

        江风一吹,脑海中的思绪也清楚了许多。她望着已经分成两边势力的水军,目光冷凝淡然。

        张将军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坐在马上。他望着那分成两派的士兵,眼中神色复杂,有失落、有不甘、有懊恼、有痛恨。

        文应允长剑一扫,“你们投降是你们的事,现在我们要离开钓鱼山,是打算动手杀了我们向蒙古鞑子邀功还是放我们走你们做个选择。”

        那叛变的水军中一人走出,眼神躲闪,不敢面对文应允的眼睛,“文副将,南宋已经不在了,我们投降无非也是想要保住一条贱命而已。”

        “你们投降是你们自己的选择,现在我们要离开,你们是要动手还是放我们走?”文应允眼眸中闪着如冰般犀利的光,他的脸上更是像挂了一层霜一般的冷。

        那名副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双膝一弯跪在了地上,他深深叹了口气,仰起头望着张将军,“将军,属下迫不得已,水军这么多的弟兄,我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人各有志,我怕死,我选择了苟且偷生。可是,我也是有情义的,我不阻拦将军的去路,将军走好。”

        张将军似乎在这一瞬间苍老了很多,犀利的眸光也黯淡不少,他静静的望过每一个人的脸,仰起头长长叹了一句,“或许,你们的选择才是对的。”

        想他忠心耿耿的为了南宋,一心一意守护着钓鱼城,最后仍旧是有心无力的只能放弃这里。

        张将军回过身,再一次望了一眼这一座他守护很久很久的城池。现今,已经不会再属于他,以后恐怕也不会再属于他。戎马半生,细细想来都是一场梦。

        张将军再次叹了口气,周身气息似乎变了很多,从一个铁血将军顿时成了一个沧桑男子。“我们走吧!”

        阿诺忙走上前,搀扶住他,可当接触到张将军的手臂时才发觉这个男人似乎真的疲惫了。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费劲,每一步都走的那么累。“爹……”她轻唤了一声,想要问的话却哽在喉间无法吐出。

        她很想问,这么多年守护住这一片城池他觉得值得吗?这么多年无论建立了如何功勋都一样在这蜀中之内值得吗?这么多年一颗丹心只为大宋却依旧不得重视值得吗?他所守护的,往往稍有变动都是最让他难以接受的,所以才会这样疲惫这样累。

        张将军知道自己的女儿想说什么,只是裂开嘴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笑,“我没事,没事。”他拍了拍那一双搀扶住他臂腕的手,“我……我没事的!”

        大势已去,大势已去,他明白,他懂。

        江水拍在岸边发出潺潺水声,船一点点的离开了岸边,跟随而来的人并不多,一共也就那么几条船。在这样一个广阔的江面之上,是那么的渺小,似乎一个大浪都能将一切掀翻。

        阿诺陪着母亲站在甲板之上,看着张将军孤身长影的站在船头。她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声音柔和而温暖,“娘,要不你跟女儿一起回大都吧!”她深思熟虑,觉得应该开口询问。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不开口对方也不会说出真正的想法。她知道自己的爹不可能跟着她去大都,但是她却想问自己娘的想法,虽然希望渺茫却依旧想问出来。

        张夫人对着阿诺笑了,她是个温柔的女子,虽然现在年纪大了却依旧有种雍容韵味,“阿诺,若是你的夫君选择了一条路,你会义无反顾的跟着他走吗?”她转目望向自己的夫君,“我们汉人有句话是这样讲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嫁给了他就一定要随着他走完余生。”

        阿诺心里明白自己母亲话里的意思,她更是能够体会那一种致死相随的感情。眼前的女人虽然没有那种战场厮杀的经历,可是她的心智却更加强大。

        江风吹拂,撩起了阿诺的长发。她望着天际与江面相映的地方,是那么远又似那么的近。

        “嗖嗖”

        忽然连响两声,两支箭矢划过一道寒光飞来。

        文应允一个闪身将阿诺拉开,箭矢锋利的插入木板,发出噗噗的声音。木削飞起,随着江风吹散。

        阿诺脸色一变,回头一瞧,身后的江上竟然出现了十几艘战船。瞧着那挂起来的船帆,再看那随风飘动的旗帜,一个巨大的元字映入眼底。“元军的追兵。”

        “来了,还是来了。”文应允将阿诺的手腕扣的紧紧的,他凝视着阿诺,似乎有诸多不舍,“你先同张夫人进船舱躲躲。”

        “文应允,我们能赢吗?”

        文应允目光越过阿诺看向那追来的战舰,“我不知道。”若是对方想要活捉或者是只是演戏他们还有路可逃,可刚刚的两支箭矢分明就是想要阿诺的命。可见,那追兵一定是另有目的。

        阿诺见他有些失神,自然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好,若是真的无法打得过对方我们就先保证自己活下去。只要活着,我们就有机会翻盘。”

        “你快进去,快。”文应允大步走到张将军面前,此时张将军早已经换做了另一个摸样。一身大将气势无形间形成一种压力,目光如炬燃烧着熊熊战意。文应允望着他,“将军,敌人数量不少,恐怕不容易逃脱。”

        “我是南宋的将领,如今逃离守城已经不对,若是想要我投降蒙古人那是死也办不到的事情。”张将军面色沉重,他垂下眼眸望着文应允,“若是我战死了,你就将我扔入这江水之中。”

        “将军,你不能死。”文应允声音黯哑:“你若是死了阿诺绝对无法逃生,对方这次恐怕并不是为了我们而来,我瞧着来者不善似乎主要目的在阿诺的身上。”

        “阿诺?”张将军面色更沉,“你的意思是,大元有人想要我的女儿死?”

        “女人的战争向来比男人更残酷,阿诺在大都里恐怕已经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借此机会想要将她除去。所以,将军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死,我们一个都不能。即使被俘虏,也可以为阿诺争取更多的时间。”文应允说的认真,更是分析的透彻。眼前的男人征战多年,为国为民,可却依旧是个父亲。

        看着亲生女儿身陷险境他不会不理会,更不会看着自己的女儿断送性命,大丈夫能屈能伸,希望他文应允没有看错。

        张将军深吸一口气,带着愤恨和无奈,“我懂你的意思,但让我现在就放下剑绝无可能。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能够让对方得逞。找个机会,带着阿诺离开,前面不远有一处浅滩,那里暗礁比较多,你设法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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