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谁的惩罚
宫中散了晚宴,各大臣们才纷纷回府。
曹无欢是最后一个离开,他在担心,刚刚小皇帝早早退席,她脸色一直苍白冷峻,让他心中非常不安。
曹无欢的马车都快到相府了,他突然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蛊子在惊慌乱动。
刚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喝了酒,生出幻觉。
但是蛊子的异动一直持续不绝,他才突然整个人都要惊得跳起来,蛊子发出这种讯号,应该是司马子简受到外伤所致!
曹无欢下了马车,吩咐侍从们先回府,然后他趁着夜色,施展轻功直奔皇宫,翻墙而进。
事出紧急,他不能按以往的规矩进宫求见皇帝,然后等着通传,万一一个因为他的耽搁,小皇帝出了意外可怎么办?
仗着以前每天拿着皇宫地图做研究的经验,曹无欢很顺利地进了昭明宫。
可是他一到寝殿的门口,喜欢与欢喜立刻乍起毛发,对着他嘶吼狂叫。
一般人这种情形当然是进不了寝殿,但曹无欢是现在武功天下第一的狱尊,这两只巨犬地拦路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障碍,他就是不躲不闪长驱直入。
喜欢和欢喜看着人在眼前,却就是扑了个空,不禁连叫都忘了,互相看着纳闷,半晌才回过神来,对着早已不见人影的殿门更疯狂地吠叫。
雪姑正在用汤婆为司马子简暖被褥,听到犬吠,便摸了龙头拐杖打算出去看看。
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快速地进了寝殿,她吃惊地上前拦住,待仔细看清来人,更是吃惊:这不是相国曹无欢吗?他竟然胆敢在这深夜闯进皇帝的寝殿!
“简儿!简儿呢?她在那儿?”曹无欢看到大殿内空空荡荡,只有雪姑一个人,不由焦急地问道。
雪姑看到一向沉稳冷静,就是泰山崩于前也不会变色的曹无欢,此时竟是这般惊慌焦灼、脸色剧变。
她不由也忘了质问曹无欢是如何闯进来的?怎么敢直呼皇帝的名讳?便问道:“相国找皇帝有什么要事?”
“她有危险!快告诉我她在哪儿?”曹无欢赶紧说道。
雪姑对他这回答不由嗤笑,那温泉室在这寝殿的地下宫中,只有一条通道可以进入,皇帝会有什么危险?他根本就是危言耸听!
“我身上有血蛊的蛊子!她确实有危险!”曹无欢见雪姑不相信,立刻补充道,她总不会怀疑蛊子的感应吧?
“……你是——血奴?”雪姑有些不敢置信,皇帝为何没有对她提起过?
但是瞬间,雪姑似乎又明了此事,皇帝没了帝师这个血奴,当然会再找一个人做她的血奴,那她要不要相信曹无欢的话?
“是!我是她的血奴!快去救人吧!求您了姑奶奶!”曹无欢已经急地要跳脚,蛊子持续不绝地异动让他心慌意乱,见不到此时小皇帝的情况更让他恐惧。
“皇帝正在沐浴,老奴这就去看看!相国到殿外等着吧。”雪姑半信半疑,不过事关司马子简的安危,她还是选择相信曹无欢。
她可不想司马子简也像刘华浓一样,无声无息地死掉,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
雪姑按开了床头的机关,屏风闪开,露出暗道的门口。
她刚把门开启,曹无欢就像一阵诡异的青烟一样闪进了密道,相国的这份轻功让雪姑咋舌不已。
“曹无欢!你给我站住!”雪姑明白过来后,在曹无欢身后怒喝道。
司马子简在温泉池沐浴,就算曹无欢是她的血奴,这样闯进去也太失礼了!
雪姑边喊着,跟在曹无欢身后下了密道,到了被满室的夜明珠照如白昼的温泉室,她便像曹无欢一样愣在当场。
温泉池内,司马子简正侧对着他们倚在池壁上,整个的香肩、玉臂都露在水面上。
她抬着一只手臂,另一只手则握着她贴身的那把匕首,正刺在那条手臂上。
锋利的刀刃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划开一道道血口,血流落进水中,蕴红了她身边的池水。
因为有血蛊在,伤口会立即愈合,司马子简就流着泪水看着刀刃划过,然后是一串串血流、一条条丑陋的刀疤。
她在惩罚她自己的愚蠢和自私!
她今天看到那么漂亮聪明的司马恒,看到凌风留给自己孩子的信物,她就想起去年,凌风知道她怀孕的那一刻,他那难以形容地喜悦之情,他对她的疼惜和期待。
而她呢?却想也没想他的感受,立刻就偷偷跑去太后那儿把孩子堕掉了。
如果她不是那么自私愚蠢,如果她那时给他生下那个孩子,也许他就不会对她充满绝望,把她弃之不顾。
“住手!……简儿!……”曹无欢被眼前这一幕刺痛地大声制止,她那刀刃划过的不是她自己的血肉,而是他曹无欢的心!
司马子简闻声转过头来,看到眼前的人竟然是曹无欢,立刻暴怒,他竟敢进了她的寝宫!她的温泉室!
“曹无欢!你找死!”她怒喝道,顺手把匕首冲他前胸扔过去。
曹无欢眼睁睁看着匕首向他刺过来,却没有躲避。
如果司马子简在痛,那他现在比司马子简更痛,痛到宁愿被她杀死,也不要看到她那么残忍的伤害她自己!
眼看匕首直刺曹无欢的前胸,雪姑赶紧把他向旁边一拉,皇帝真是疯了!血奴怎么可以说杀就杀呢?
但雪姑终是晚了一步,匕首虽然没刺到曹无欢的要害,可还是直没入他的肩膀,鲜血立刻从伤口溢出来。
“简儿!你若痛!就让我来替你痛!……但是请你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曹无欢对肩膀的刀伤似乎没有感觉,他流着泪向司马子简痛彻心扉地喊道。
他没想到,她会用那么极端地方式来折磨她自己。
如果现在凌风活着,他一定会用金漆托盘把凌风呈献给她,任由他们双宿双飞、恩恩爱爱,只要能挽回这一切!
可现在他有这心也无这力,凌风已经灰飞烟灭,他没办法给她找的回来。
“把他给朕轰出去!”司马子简对曹无欢的这一番真情根本就没感觉,反而是更加厌恶,她恼怒地向雪姑喝道。
“是!”雪姑赶紧拽了曹无欢说道,“曹相国,请先出去吧!别再惹皇上动怒了。”
曹无欢看看怒目圆睁、脸色不善的司马子简,他在这里强留,只能让她更不悦。
所幸,她手上没了利刃,不会再伤害她自己。
因为那把锋利的刀子,现在正插在他的肩膀上,曹无欢便乖乖地跟随雪姑离开温泉室。
上到寝殿内,雪姑取出了金创药给曹无欢包扎伤口,她看着几乎没到刀柄的匕首,踟蹰着不知道他忍不忍得住拔刀。
曹无欢看一眼雪姑,明白她的意思,便自己把刀□□,血流瞬间涌出来。
雪姑赶紧给曹无欢敷上金创药,用布条给他包扎住,心里倒是佩服曹无欢的硬骨头,自始至终他眼睛也没眨一下。
岂知,对于曹无欢来说,这点的刀伤比起他在仙山岛,被赛神医每天从心头上剜肉的伤痛,轻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他现在心中的痛苦,也比身上的疼痛重多了,他的心才是被司马子简真正伤到的地方!
雪姑却在一旁暗自高兴,难得皇帝在失去帝师之后,还能找到曹无欢这么出色的血奴。
这个男人无论相貌、学识、武功,都是不输于帝师的,尤其在之前深得皇帝的欢心,又是一国之相、朝廷栋梁,做皇帝的血奴是再合适不过。
但愿,曹无欢在日后能够取代帝师在皇帝心中的位置,让她忘记那个男人,安然度过这一次的劫难。
想到这些雪姑心里就难受,痛失所爱的皇帝,每天受着什么样地折磨只有她最清楚。
她看到那个孩子抱着断弦的琴,窝在角落里默默流泪,不肯上床去睡觉。
她看到她会一个人呆呆地愣神,突然发出刺人耳朵地尖叫声……
司马子简如此种种反常地行为,这一个多月以来,雪姑都已经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皇帝会慢慢好起来的,可没想到她竟然会变本加厉,发展到自残肢体,若照这样下去,只怕她这条小命也会交代给帝师。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男人来让皇帝移情别恋,忘记帝师。
雪姑打早就一直留心搜寻着呢,没想到眼前就自己送上门来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她可得给皇帝牢牢拴住了!
“曹相国,皇帝脾气倔强,您以后做事不可如此鲁莽了!”雪姑安慰曹无欢道。
因为还指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解救消沉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皇帝,所以雪姑对待他格外地亲切和蔼,
还未包扎完,司马子简已经穿好衣服,从温泉室气冲冲地跑出来。
她取了挂在墙上的宝剑,来到曹无欢跟前,剑搭上了他的脖颈,厉声问道:“你为何会有蛊子?”
她刺伤曹无欢的时候,蛊母感受到了蛊子的反应,她当时吃了一惊,凌风已死,她怎么还会感应到蛊子的存在?
难道这世间,她还有身上种有蛊子的血奴?
司马子简仔细一想,才猛然明白过来,曹无欢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温泉室。
她记得,她要曹无欢做她血奴的时候,他那高兴劲儿。
但他是什么时候“窃取”了她的蛊子?她不知道。
曹无欢没空理会搭在脖颈上的剑,他正盯着小皇帝目不转睛地看,难得一见的美人出浴!
小皇帝长发上挂着水珠,湿绺绺地贴在衣服上,衣服又湿漉漉地贴在她窈窕的身躯上,说不出的诱人。
她还赤着雪白的双足,每一个脚趾的样子都圆润晶莹、可爱俏皮……她就是他前世的冤孽!曹无欢在心里暗叹口心甘情愿地气。
她任何时候,任何样子,在他眼里都美地惊心动魄、动他心弦!让他心甘情愿为她生死。
“我是为了救你!若没有血蛊存活,你以为赛神医真的可以把死去十几天的人起死回生?……我是要救你的命!……”迎着小皇帝喷着怒火的眼睛,曹无欢诚恳地说道。
他希望她能明白当时的情形,他没有别的选择可以救她的命。
“司马子简!”他情绪激动,直呼她的名讳“你现在的命是我拿自己的命换来的!请你以后不要再伤害它!……”
曹无欢激动的样子,让司马子简有一瞬间地错觉。
现在清瘦了的曹无欢,竟然有几分与凌风面貌相似的地方,因为她最后见到凌风的样子,就是凌风的清瘦憔悴。
她这样一盯着曹无欢愣神,曹无欢还以为自己的真情打动她了呢,便如受到她莫大地鼓励一般。
他继续说道:“简儿!我愿意做你的血奴!做你一生一世的血奴!简儿!——我爱你!”
他终于可以对她吐露自己的爱意,心中的纠结苦恼一下子得到解脱,他要让她知道他爱她!她失去了凌风还有他,他可以负担她的一生。
“你也配!”听到曹无欢这句话,顿时回了神的司马子简,轻启朱唇吐出这轻蔑的三个字,他还真是痴心妄想!
司马子简把剑还了鞘,若不是曹无欢还有利用的价值,她现在就一剑斩下他的头颅。
不过,他自己种下蛊子,做了血奴,倒是给了她可以掌控他最好的方法,不用怕他会逃出她的手掌心。
“你也配”这轻蔑的三个字像盆冷水,兜头浇熄了曹无欢一颗热火燃烧的心。
她就是瞧不上他!怎么也瞧不上他!他到底哪里不如凌风?让她如此轻贱!
“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你就这样看轻我?”曹无欢执著地问道。
他想知道,在她眼里,他到底输给凌风什么?
司马子简冷酷地一笑,眼睛也不眨,缓慢的语调、无情地说道:“你根本就不配与他相提并论!——现在,给朕从这里滚出去!”
“曹相国!请先离开吧!皇上要休息了。”雪姑向曹无欢打着要他先忍耐的眼色,故意冷冰冰地下逐客令。
曹无欢无奈地看一眼满面冰霜的司马子简,他艰难地站起身,脚步沉重地离开。
他从未如此挫败过!女人,从来都只有他想不想要,而没有被如此嫌恶地拒绝过。
雪姑故意跟曹无欢到了院中,突然开口问他道:“曹相国,皇帝在明月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话雪姑一直憋在心里,没有问过任何人,因为她以为太后是皇帝暗算的,这样让她情何以堪的事情,她不想知道。
但是,通过今晚曹无欢那一番话,雪姑顿时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若皇帝真的死了十几天,那么暗算太后的一定另有其人。
如果太后是死在别人的手中,她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主子报仇的。
曹无欢便将明月谷发生的事情给雪姑讲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他怎么舍身救小皇帝起死回生。
他知道雪姑现在是个很有用的人,她给小皇帝吹吹耳边风,会比他做多少讨好的事情都有用。
当曹无欢垂头丧气,带着刀伤走出昭明宫的大门,禁军侍卫们都吃了一惊。
这相国大人什么时候进的昭明宫?他们怎么不知道,而且一向是光鲜亮丽的相国,怎么会如此一副狼狈地惨象?真是叫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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