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埋下怀疑
想骂娘的可不止沈落棠一个,六爷沈修也很想骂娘的!
他和张氏吵的厉害,本想着回书房睡一晚,谁想到半路在回廊处遇到了新来的张姨娘,他是男人,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想牵连一个无辜的女人。
张姨娘委屈他知道,心想左右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他不能给她实在的名分,只能尽量对她好点,所以在张姨娘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后心软地答应送她回房,又同她喝了点酒。
可谁知这一送就送到了第二天早上!
从张姨娘的床上起来,沈修心里懊恼不已,惹得张姨娘又是一顿哭,“六爷昨晚喝多了,硬是……妾身不过是个纤弱的女人,如今已经是六爷的人,六爷若是觉得妾身伺候的不好,求六爷不要弃了妾身,只把妾身打发到庙里为六爷祈福去吧。”
张姨娘哭的声泪俱下,言辞恳切,沈修纠结再三,始终不能做到迁就一个如花似玉又没有过错的女子,他没有克制脸上表现出来的对张姨娘的反感,这一点他觉得对张姨娘有愧,想尽量多弥补她一些。
可他没想到平时大度谦和的妻子会这么容不下张氏,他不想伤了妻子的心,可又对张姨娘心怀愧疚,左右为难,可不就想骂娘吗?
沈修凝望了妻子一眼,只见她拉着女儿的手,却不再看自己,女儿眼里含泪,望着他却没了往日的孺慕之情。
沈修苦叹,早知今日,他还不如早些把事情和妻女坦白呢,那样事情解决起来或许要麻烦很多,可也好过眼下这般境况。
张姨娘眼看百试百灵的哭诉今日却没了效用,心里不由地慌了,伸出一双拂骨髓酥的手弱弱地去扒沈修的胳膊,神情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怯怯地求道:“都是妾身的错,不该说出夫人不喜六爷高兴的话,六爷不要和夫人置气,妾身愿意日日抄写经书悔过,求六爷送妾身回去吧,妾身的腿……”
好一个怯怯柔柔,以退为进的张姨娘,沈落棠心想,面对这么一个“柔弱识体”的姨娘,六叔就是再铁骨铮铮也得瞬间变成绕指柔吧?
果然沈修神色为难地看看妻女,最终还是伸手扶起了张姨娘,出语安慰:“明知身体不好,就不要动不动就跪了。”
他这话虽然没有一点责怨妻子的意思,但是在在场的所有人看来,这种不问缘由的偏护和信任张姨娘就是对王氏最大的怨怪和不信任。
王氏已经死心,虽然沈修的话还是会让她心里钝钝地疼,但是她不想再对面前的两个人说一个字了,只求他们能快点消失在她的眼前,今后她只想守着子女过活。
五小姐沈宛娴却不想再让母亲吃这种哑巴亏,愤然地站起身,指着张姨娘道:“你血口喷人,母亲自打坐到这里开始一句话都没有说,如何斥责你?母亲端慧又怎么会不喜欢看着父亲高兴?”
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继续说:“倒是你,请安没个请安的时辰,明知道母亲病了却还要劳动她拖着病体出来见你,你安的什么心?你左一句与父亲体贴你,右一句你与父亲……你,你不知廉耻!”
沈宛娴被逼的急了,话说的一点都不留情面,要不是她多年教养的好底子在那,她恨不得把“你与父亲欢好”这样的话说出口。
她也不想这么咄咄逼人,没有尊卑的,可是她知道她不出面,受气的就是母亲。母亲刚正,不屑与一个姨娘嘴角,张姨娘却步步紧逼,她怕母亲气极对张姨娘出手惩罚,到时候与父亲的情分就真的不好挽回了。
被沈宛娴当众揭穿,张姨娘一张媚脸涨的通红,勉强挂着一丝镇静,装出惶然之色。
她就是来刺激王氏的,这些天每次她来,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只高兴地转一圈,王氏的脸色都跟死了老子娘似的,她尝到了甜头,只要沈修前晚在她的屋子里,第二天就一定到王氏这里走一遭。
可是她没想到一向看起来知书娴静的五小姐会这么直白地把她的目的挑出来,她一时心虚,拿不准该怎么回击,五小姐毕竟死六爷唯一的嫡女,她轻易不想和她直对。
张姨娘抬眼去看沈修,却猜不出他的想法。
沈修的子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可是他却并不显老,依然风度翩然,雅正俊朗,颇有戎马世家的风范。
若说张姨娘一开始进府的时候还有些不甘心,在见到沈修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笼获了他的宠爱,成为他的妻子。
如今她真的成为他的宠妾了,可是她的心却一直放不下,她好像从来没有看透过他的想法,她有时候觉得他的宠爱好像是虚的,太阳一出来就散了。
她害怕,所以她急着挤掉王氏,成为她的妻子。
张姨娘一边抹泪,一边惊惶地后退,凝噎:“五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妾身好意来看望夫人,哪里敢有一点刺激夫人的举动,五小姐不喜欢妾身是妾身不好,可您也不能平白冤枉妾身啊?”
沈宛娴不愿意与一个姨娘拉扯不清,冷下脸不屑地讥讽:“你一个不要脸的姨娘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我娘不用你看,你少费点心思在我们身上,我们反而能更安生!”
沈宛娴的话让哭的一抽一顿的张姨娘的肩膀立马就僵住了,她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五小姐,如同见了鬼一样,连装可怜都忘了。
这话若是七小姐说出口她一点也不意外,可出自五小姐之口那就不好了,就是瞧准了王氏急爆一点就着,五小姐端慧吃了亏也只自个儿受着,她这才敢这么嚣张地对付主母的,可如今怎么突然一下子都变了?
沈修也没想到一向温婉娴雅的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震惊地开口教育:“阿娴!怎么能这么对姨娘说话!你一向知书识礼,这种话于你的闺名有损,以后不要再说了!”
他可不希望为了一个姨娘毁了女儿的名声。
可沈宛娴被张姨娘气坏了,还哪里体谅得父亲的苦心,沈修的话对她来说就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冤枉母亲,责备她。
“她根本就不是个好人,老夫人也……”
“阿娴!”
“五妹妹!”
一直保持沉默的沈落棠和王氏异口同声地叫住沈宛娴,沈落棠是不欲插手的,若不是担心王氏和五妹妹被张姨娘欺负,她才不会留下来欣赏六叔的家事呢,更不想插嘴让人抓住把柄病诟她的德行。
只是眼下沈修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们本来的计划,直觉告诉她六叔不是一时兴起才来六婶婶的房里的,一定是张姨娘做了什么安排,她怕自己再袖手旁观下去六婶婶和阿娴会被王氏算计。
沈落棠站起来拉回五妹妹坐下,这才转身对沈修福礼道:“今天这事本是六叔的家事,阿棠作为小姐自知不应该插话的,可是阿棠自小把六婶婶看作自己的半个母亲,如今六婶婶无缘无故地被一个妾冤枉,阿棠不能不为六婶婶说句话。”
说到“妾”的时候抬沈落棠眼去看张姨娘,她的眼神清淡冷漠,却仿佛能直穿人的眼睛深处,张姨娘觉得自己好像被三小姐看透了一样,所有的不堪和阴私全部暴露了在她的眼里,不禁出了一身冷汗。
沈落棠暗暗冷笑,知道害怕,看来也不是没有弱点嘛!
转而对沈修说:“古风遗训,妾侍要给主母立规矩,虽然张姨娘来的时辰太晚了些,阿棠却不能坏了规矩。可六婶婶病着,阿棠怕冲撞了张姨娘不好,只能让张姨娘在院子里面等会儿,又吩咐丫鬟们替六婶婶仔细梳洗了一番。”
沈修皱眉,不悦地说:“你六婶是主母,哪有怕主母冲撞姨娘的道理?”
他愿意给张姨娘体面,却不能容忍她比发妻更有体面!
沈落棠如知道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地辩解:“我看姨娘穿得红艳,想她是个新人,又听府里面的人说六叔最在意她,也不好让她换了,可一艳一病的,可不就要冲撞了艳的。姨娘有个不好,不管事实怎么样六婶婶作为主母都是难辞其咎的。”
她句句据实相告,却句句都是冲着张姨娘去的,张姨娘是妾,却不能按规矩给主母请安,明知主母病了,不但不能近身伺候,居然以妾侍之身着红衣,这哪是大族的气象该有的?
一个姨娘受了点委屈就哭哭啼啼地状告主母,令主母和丈夫不和,这样子的妾侍要么是得宠猖狂的,要么就是个心思不安分的!不管是哪一种,都是不能留的!
沈修对张氏只有愧疚,没有情分,自然从来不怎么在意张氏的打扮,听完三小姐的话,才低下头仔细打量起张氏,只见她一身红装,金珠翡翠满头,不说她这身打扮早就逾越了一个妾侍的身份,就单看她的打扮也知道她没把王氏的病放在心上。
亏她还口口声声地说她来看望王氏,说她为王氏担忧,要为王氏祈福!
沈修两道远山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失望地看着张姨娘。
张姨娘眼看计划就要走到最重要的一步了,却不想被不安常理出牌的五小姐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又突然冒出个三小姐处处接她的短,毁她在沈修心里的懂事识体的形象,情急之下抱着沈修的胳膊辩解:“爷说红色更衬妾身白皙的肤色,妾身想把最美的样子展现给爷,这才越矩穿红,爷不喜欢,妾身以后再也不穿了,妾身……。”
可沈落棠既然拔了剑就没打算只吓唬人玩玩,张姨娘不出点血,断根筋她怎么可能收手,大声地堵住了张姨娘的话,“姨娘从前在张家是什么规矩,受的怎样的教养阿棠不知道,但如今姨娘既然做了咱们国公府的妾,那就要守这府里面的规矩。”
说到这里定定地看着张姨娘,把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打量了个遍,又一味不明地看了一眼六爷沈修,才接着往下说:“咱们沈府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却也不是什么小家小户,姨娘当着我和阿娴两位未出阁的小姐的面公然说起六叔叔和你的……”
做足了难以启齿的模样,低着头难为情地埋怨:“张家怎么说也是百年世家,定然教育过姨娘不能把与夫君的房事拿出来对小姐们宣讲的,姨娘难道没受过张家的教育吗?”
字字诛心,句句质问,张姨娘被三小姐戳中最痛的地方,骇然跌坐在地上,要不是恐惧的浑身颤抖,估计她这会儿早就晕死过去了。
沈落棠对张姨娘的反应很满意,去瞧沈修,她也知道单凭几句话不能把张姨娘怎样,只是暂时地让沈修恶了张姨娘,给王氏时间让她想出不让张姨娘怀孕的办法。
三小姐的话对沈修如同当头棒喝,他第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的人,思及那一夜后至今的种种,还有妻女的遭遇和态度,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段时间错了,错的离谱。
他知道张氏是老夫人的人,也猜到了老夫人为什么硬是要把张氏塞给他,无非就是怕他抢了二哥的世子之位,所以这些天他想利用对张氏的宠信打消老夫人的疑虑,他对那个位置从来没上心过。
因为他无心接纳张氏,所以从一开始就觉得有些对不起她,毕竟她也是没有选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介女子无从反抗,可让她一个堂堂大家小姐给他沈修做妾,又受主母诸般不喜,他觉得委屈了她,因此他才想对她好几分,至少让她能够在这个府上立足。
可若事情全部不是他想的、看到的那样呢?他想起那一晚,他的酒量明明很好,怎么才喝了几杯就醉的不醒人事了呢?还有为什他每次去她的房间都会情不自禁地想和她欢好?
他承认他喜欢她的美貌,也享受她的各种花样的伺候,可是他沈修却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
她一个大家闺秀怎么会那些伺候男人的手段的?!
想到这些他猛然抬头,却发现三小姐沈落棠正盯着他看,不禁想到刚刚她埋怨张姨娘说了他的房事,想起她对张姨娘说红装的时候俩人的动作,一时十分尴尬难堪,,无言再呆下去,不顾张氏的苦苦哀求,甩袖而去。
沈落棠面上一派淡然,其实心里也窘迫的要命,说的太顺溜了,一不小心把六叔的房事说了出来。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不过能在六叔心里埋下对张姨娘的怀疑,也算是没白白张口,接下来的事她只需要看着就行了,她相信六婶婶王氏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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