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没人痛惜的生命一次足够
狄一龙的脸色更是不好看。窦晶莹看着狄一龙的侧脸，怒火中烧的瞳眸中，不是为自己点燃的火焰。心中的期盼瞬间灰去，眼神冰冷下来，高高扬起眉，恨恨地说：“慢说我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给你，休想！这辈子，你就别想了！”
楚妈妈的眼神一直在三人之间转来转去。很明显，他们之间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但事关儿子，她不能坐视不管。
“晶莹啊，妈妈虽然不知道那是块什么玉佩，但它关系着小云，所以，妈妈也恳请你，拿出那块玉佩吧。你的损失，妈妈一定补偿你！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妈妈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你对小云的好。所以，晶莹，拿出那块玉佩吧。”
“阿姨，白瑜儿撒谎！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你想想看，世上哪会有这样神奇的东西？听她的意思，只要拿到那块玉佩，云哥哥的病就会好起来。这可信吗？这么多年，你领着云哥哥也不知看了多少的专家，都没有什么好转。连专家都没有办法的。现在白瑜儿竟这么说，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居心。”窦晶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心中憋闷到难以隐忍，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宣泄吧。
楚妈妈想想也是的，自己都是转遍了大半个中国的，楚云也没见多大起色，倒是遇到瑜儿后，他改变了不少。
窦晶莹哭得伤心欲绝。楚妈妈心里后悔，不该没搞清情况就乱插言的。晶莹对楚云的照顾是无可挑剔的。楚云发病时，好几次险些杀了她，她依然不离不弃。昨天还被摔伤了胳膊，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依然跑前跑后的。
楚爸爸也安慰窦晶莹：“别怪你妈妈，她只是关心则乱啊。”
窦晶莹抽噎着点头，“嗯，我知道。”她又对瑜儿说：“白瑜儿，你这次帮了云哥哥，我是非常感谢你的。可你也不能这么无中生有啊！我先离开了，我怕继续对着你会说出难听的话来，终归你是楚云的恩人。”说完，她淡淡地和楚家父母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后背挺得直直的，招摇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马尾，像高傲的孔雀，昂首挺胸。
瑜儿叹气，看来她是不会放手了。抬头看着狄一龙，瑜儿淡淡问：“你是什么意思？”
狄一龙不回应，面无表情地看着瑜儿，良久，转身走了。
窦晶莹站在医院门口，擦干泪水，凄楚地回头张望，没有人追出来，空荡荡的院子，只有门卫从传达室窗户望出来，面沉似水。
自己从来都是孤零零一个人，没人痛没人爱。
上一世，是周家的庶女，先天不足，从小就是个病秧子，没人待见。就连自己的娘亲也只疼爱聪敏活泼的弟弟，那是娘亲一世的依靠，是给她长脸的人。自己半个月一个月的才能见到娘亲一面。而爹爹却是见不着的，爹爹长什么样子，自己都不知道。
娘亲一再告诫自己，不可以到前厅去，不可以走出自己的小院子，不可以被爹爹看到，不可以给爹爹添堵。
自己就听话的恨不得从这个家中消失，只希望自己的乖巧可以让爹娘偶尔记起自己，偶尔过来看看自己。哪怕娘亲还是一贯的数落自己，哪怕爹爹只冷冷地瞟自己一眼，就足够了，只要可以看一眼他们，心里就比吃了蜜还甜。
日日陪伴自己的是一个黑瘦的粗使小丫头，银儿。想来银儿也一定是家奴中最卑微的吧！跟了一个不争气的主子，她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了。
算来，只有跟着云鹏的千年里，自己还是快乐的。云鹏虽然很冷，从来没见他笑过，也几乎不说话，但他的关心是切实的，虽然知道他爱着的只有郡主，可他也没有弃自己与不顾，有人欺负自己的时候，他会及时出现，生病的时候，他会给自己抓回药来
不知道男女之爱是什么样的，但她是真心地想永远跟随着他。他是唯一给予自己温暖的人，她舍不得离开！
千年的生命里，只有三个男人，爹爹，云鹏和狄一龙。可他们哪一个心中都没有自己。
爹爹，是给予自己生命的人，薛云鹏，是陪伴自己千年的人，狄一龙是唯一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人，哈哈哈，如此不堪的命数，为何还要重来呢？
她拖着沉沉的腿，盲目地走着，不知道去哪儿，也不想去哪儿！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自己又在坚持什么！
狄一龙找到窦晶莹时，她正在人堆里，和男人大跳贴身热舞。受伤的胳膊依然打着夹板，却扔掉了吊带，竟然不知疼地挥舞。她抹抹这个人的胸口，亲亲那个人的嘴，笑得痴癫疯傻。任由身边的男人对她动手动脚。
狄一龙火冒三丈，咚咚咚走过去，二话不说，抬手就打，招招狠厉暴虐。眨眼4个吃豆腐的男人都趴到了地上，哀号呻吟。
窦晶莹傻站着，半天回不过神来。
狄一龙拖着她来到大街上。
灯光很亮，夜空很虚，瑟缩在灯光照耀不到的遥远之处。
被冷风一吹，窦晶莹清醒了不少，瞪着迷离的眼睛，总算认清楚眼前的男人。她嘻嘻笑着，口齿不清地说：“狄一龙！狄先生！你不陪着你的心肝宝贝，跑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你在做什么！没见过男人啊！这么犯贱啊！是个男人就让摸啊！”狄一龙狠狠甩开他的手，对着她咆哮，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
“犯贱？对啊！”她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我就是犯贱啊！我想男人想疯了！不行啊！我都一千岁了，是老妖精了，却还没有过男人。我喜欢的男人不喜欢我！薛云鹏，狄一龙，他们眼里只有一个白瑜儿，谁也看不到我。所以我给自己找男人，不行啊？我就不信了，难道她白瑜儿还会占尽天下的男人不成？”
窦晶莹嬉笑着“难道只有薛云鹏也狄一龙是男人吗？嘻嘻，不是！天下还有好多好多男人，他们说喜欢我，他们会吻我，他们会抱着我，他们不会对我冷言冷语，嘻嘻，他们说，还要和我上床！哈哈哈！上床！有男人要和我上床了！”
“闭嘴！”狄一龙忍无可忍，爆喝一声，一回头，却见窦晶莹满脸的泪痕，嘴角却高高扬起，倔强地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
她很难过吧！
狄一龙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别犯傻，他们都不是真心待你的！”
“不是真心待我！哈哈哈哈哈哈！”窦晶莹一字字慢慢品味这句话，然后疯子似地笑起来。“又有谁真心待过我？你吗？还是薛云鹏？你们谁又真心待过我？就连我的娘亲和爹爹都没有真心待过我，我又怎敢奢求别人会真心待我！”
她一脸看似没心没肺的笑，让狄一龙尤为揪心，不由得拥她入怀。
“可怜我啊！我才不要！我宁愿和陌生人上床，也不要你的可怜！滚！滚回白瑜儿的身边！滚得让我看不到！”她步履蹒跚要推开他，无奈控不住身形，一个趔趄向后摔去！
狄一龙一个海底捞月，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叹口气，是啊，自己的确没有真心待过她，只是拿她来气瑜儿。想到瑜儿心中就有气，为了薛云鹏她可以对自己下狠手，也可以不顾她自己的安危。认识瑜儿四年了，她似乎也从来没有真正接受过自己。
这么多年，自己也一直在一厢情愿，还以为总有一天会守得云开见日月呢，切！
“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你？我自己还等着有人可怜呢！”狄一龙撇撇嘴角，抱一抱她的肩，“咱俩都一样，所爱非人啊！走！我们喝酒去，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窦晶莹豪爽地当胸雷了他一拳。
两人默契地大笑，转身，却看到身后不远处，一群膀大腰圆的家伙摇腕拧腰，显然已是等待多时。
狄一龙心思飞转，今日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窦晶莹也被吓得酒醒了。两人互看一眼，蓦身回跑。没有两步，却硬生生的止住了。
巷口处，并排停着4两摩托车。齐刷刷亮着大灯，每辆车旁，歪斜站着两个凶悍的人。
狄一龙哂笑，“今天咱俩就撂在这里了。”
“好啊，好啊。”窦晶莹反是异常兴奋起来，“反正我是早已活够了，再说了黄泉路上拉着你这么一个帅哥作伴，我可是赚大了。嘿嘿，这下她白瑜儿再也不会和我抢人了！”
路灯白炽的光打在她的脸上，映得皮肤透亮地白润，细长眉目，眼角挑着妩媚，很美的一个女人。
以前都没有好好看过她呢，没想到会是她在自己的身边。很倔强也是极傻的女人。难得的千年，却白白浪费了，遇错了人，付错了心。明知错了还愚蠢地守候。痴人。
从没有人真心赞过她吧？不知道今夜能不能逃得过。痴人都有他可敬的地方。
“你真好看！”狄一龙拥她入怀，由衷地说。这点小小的愉悦还是不应吝啬的。
窦晶莹有些傻了，呆呆地看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又不敢问，生怕这一瞬的温柔假象会立马消失。
看她傻傻地微微张着嘴，滟滟的唇在光耀下闪着泽泽的晶亮。
“你，现在好傻！”习惯了她的狠厉蛮横，第一次见她如此娇憨，令狄一龙嗤笑起来。
窦晶莹这次可是听真切了，恼怒地涨红了脸，狠踹了他两下，就知道他说不出句好话来！
“各位，想来大家没打算让我俩活着离开，就请给我们几分钟，亲热一下啊。到了阴间可就没有机会了。”他满不在乎地对身后站着的人墙喊。不待回应，径直揽过她，吻上她的唇。
窦晶莹刚要挣扎，就听他极低的声音，“我怀里，左侧口袋，打电话报警！”
她反应极快，顺势扑进他的怀里，两人似是忘情地热吻。
围观的家伙哄笑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好好享受一下吧，一会可就做鬼了。别说，着小骚货还挺有料的”他们不急，料他们是插翅难飞了，乐得看一出艳情戏。
一开始，窦晶莹还眯着眼瞟着那些人，以防他们突然袭击。因为狄一龙背对着他们。哪知狄一龙好似真的很投入，看她放回电话了，竟然舌吻她，搞得她晕头转向，忘了眼前的险情，竟是完全痴迷地回应他。
那群人看得兴奋，七嘴八舌地喊：“来点干脆的，扒了小骚娘们的衣服，让爷们看看够不够骚。”
狄一龙似乎很是合作，手在不规矩地游来游去。还燥热地拉开了自己衣服的拉链，好似真的隐忍不住了，两人的喘息不规则起来。
突然警铃远远响起。那群看热闹的家伙突然清醒过来，知道中了拖延之计，都抄起家伙，骂骂咧咧的冲了过来。
狄一龙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脱下了外衣，当做武器一扫一片。
他的功夫了得，那群人一时占不到上风，又知道警车越来越近了，招招都是攻击要害。看他这么护着身边的女子，他们都转攻窦晶莹。窦晶莹被狄一龙拖着忽左忽右，虽然没有受伤，可也气喘吁吁。虽然她毫无惧色，但苦于完全不会拳脚，只能被动的依赖于狄一龙。而他们那么多的人，狄一龙逼退前面的，后面的又赶了上来，难免顾此失彼，有时看看实在避不开了，干脆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他的后背胳膊已是不知挨了多少的攻击。只是都是一些闷伤，不见血。
窦晶莹突然大喊道：“你快滚开啊！谁稀罕你啊，她白瑜儿玩剩下的男人，我才不稀要！肮脏的男人！快滚！”
狄一龙脸色铁青起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闭嘴！不要添乱！我不会扔下你的！”
窦晶莹使劲要挣扎开被她握住的手。哪知他扣得更紧了，“你这样只能让我俩死的更快！不想让我死的话，就不要帮倒忙！”
就在说话间，一个错眼不及两个人分别从他们两人背后袭击过来。狄一龙猛然把窦晶莹往怀着一拉，避开袭击她的，却茫然不顾自己背后横扫来的棒子。只能眼睁睁硬挨这一下了。
哪知窦晶莹趁着狄一龙双手格挡的空隙，扑到她的背上，紧紧抱住他的腰，一闷棍结结实实敲在了她的腰背上。她闷哼一声，竭力忍住胸腹间的甜腥，对着回头看她的狄一龙微微一笑。
窦晶莹和狄一龙走后，瑜儿又把楚家父母也劝走了。房间里只剩下楚云和瑜儿了，两人无言地对看一会，瑜儿轻轻说：“为什么那么傻，连命都不要了？”
楚云疲惫地看着她笑，伸手拉近她，紧紧抱在怀里。
瑜儿担心他身上的伤，假装说：“弄痛我了。”
楚云一听连忙松开了手。
瑜儿捧住他的脸，轻轻在他唇上印了一下。不让他捉到，笑道：“你现在好脏，必须清理清理。躺下。”
楚云乖顺地躺下，手拉着她的手，眼睛凝着她，依然不说话。
“你莞尔一笑，对我默默无言；可我觉得，此情此景，我已经等待很久了。”这是谁的一句话，漠然跳入她的心头。
瑜儿眼泪不争气的滚下来，又怕溅到他的伤口上，慌乱的抹掉，马上换上笑脸，莫名其妙地说了句“真好。”
楚云却是听懂了，也微笑着重复，“真好。”
楚妈妈送来了衣物和米粥，拉着楚云的手看一会，哭一会，连声说：“小云，妈妈对不起你。”
楚云只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瑜儿赶紧宽慰她，又婉转告诉她，楚云现在很累，需要多休息。
楚妈妈一听，马上说：“对对对，看我高兴糊涂了。快让小云喝点粥，就快歇歇吧。”又回头对楚云说：“我和爸爸明天再来看你啊。”
医生给开了恢复机能的药水，可楚云极为抵触，不让护士接近自己。怕再刺激了他，瑜儿和楚妈妈商量一下，决定什么药也不用了。
喝了粥，瑜儿让楚云睡觉，自己继续为他清理伤口，可他又傻傻地看了好久，一只手牢牢握住瑜儿的手，才困顿的合上了眼。
他睡得很沉稳，却在晚上10点多时毫无征兆地突然醒了，眼中寒光闪烁。看看趴在床边睡着的瑜儿，不忍惊醒她，悄悄起身下床。
哪知他刚一动，瑜儿就醒了。看他已站在了床下，吃惊地问：“楚云，你要去哪里啊？”楚云的脸色又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她不由得悬起了心。
楚云微一沉吟，决定实话实说，“我感觉不太好，好像是心媚出事了？”
瑜儿一直观察着楚云，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眼睛也布满了血丝，极为担心他：“你现在身体这个样，不能再运功了。”
“瑜儿，你知道的，心媚跟着我那么长时间，比我的亲妹妹还亲，我不能对她不管不顾。”
“我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没事，我自己有数。只要你陪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让自己有事。”
骑摩托的人看看那么多人还久战不下，骑车逼近。狄一龙和窦晶莹接连躲过前三辆车，最后一辆过来时，狄一龙侧身躲过，顺势一脚横扫，踢在那人的肩上，力量用的忖，那人一个倒栽葱摔在了路边。
狄一龙飞身跨上车去，正要招呼窦晶莹快过来，却看到有两个人已接近了她，左右夹击，扑向她。虽然仅仅隔了2步远，想要回身搭救她已是来不及了。
随着一声惨叫，窦晶莹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狄一龙怒吼一声，驾车径直撞向那人。那人不及躲避，结结实实被碾过一条腿，蜷在地上哀鸣不断。另一人仓惶爬起，跌跌撞撞跳上一辆车，躲得远远的。
狄一龙疯了似地，见人就撞。一会儿又有几人被撞翻在地。其他人见他如此拼命三郎，具有惧色。
此时一辆小车拐进路口，煌煌的远视灯开着疾驰过来，越过狄一龙，径直撞翻一辆摩托。车上的两人被压住了。两人挣扎半天，也没有爬起来，想来伤的不轻。
车灯太亮，晃的匪徒纷纷抬手遮住眼睛。一时乱作一团，如没头苍蝇似地乱窜。
楚云从车中出来，依旧是白天在医院看到的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狄一龙怀疑地看他一眼，见出租里坐着瑜儿。有瑜儿跟着，那就不要紧。两人并排站在路中间，把住了道路，不让任何人逃脱。
此时警笛大作，几辆警车堵住了另一侧的路口。
狄一龙还不解气，还要追过去撞人。楚云拦住他，“穷寇莫追。快去看看心媚的情况！”
窦晶莹毫无生气的蜷缩在地，头下流了好多的血。
狄一龙抱起她冲上一辆警车，一路狂奔向医院。
松弛下来的楚云，变得脸色煞白，双腿发软，嘴角有血线缓缓流下。刚刚心急，强行提起的真气，骤然散去，身体抽空似的站立不稳。他扶住车身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下。
车里的瑜儿焦急地拍门，大声唤他。刚刚的情形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出来只会让楚云多了一个受制的砝码。所以一直待在车里没出来。
躲在后排车坐下瑟瑟发抖的司机，翘起身来，胆战心惊的张望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了，才打开了车门。
刚刚凶神恶煞似的楚云下车时，恶狠狠告诉他，锁好车门，无论如何不能让瑜儿下车。他当然不会开门了，他可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家里老婆孩子还在等着他呢。
瑜儿冲出来，扶住楚云。
楚云对她牵牵嘴角，轻笑一下，“别担心，我只是累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别哭，我没事的。”
医院里，楚云和窦晶莹俱是昏迷不醒。楚云的心跳一直很弱。可所有的检查都做了，显示的只是睡着了。
窦晶莹的情况不容乐观。不但内脏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而且脑出血，压迫了脑神经，可能成为植物人。因出血部位特殊，不宜进行手术。
这好似对她判了死刑。
两人的病房紧挨着，狄一龙守着窦晶莹，瑜儿守着楚云。天天为躺着的人做着同样的事。偶尔在走廊里遇到了，两人相互看看，都不知要说什么好，默默站一会，各自拧眉离开。
瑜儿知道他在犹豫，楚云和晶莹已经这样了，不想再逼他，由着他慢慢想吧。
那晚的匪徒都抓了起来，只是他们也不知道主使是谁。只是一个叫风哥的人让他们来的。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风哥，只是道上的人都知道他，有资格给风哥办事是一种荣耀。
窦晶莹的父母坐了两天的火车赶了过来。顾不上同楚云父母叙旧，马不停蹄赶到医院，看到人事不知的女儿，老两口都哭了。不到50岁的人，却苍老如耄耋老人。她的父亲黑瘦黑瘦，木讷无言。坐在角落里神情呆滞。她的妈妈握住她的手，一个劲啼哭。
狄一龙离开房间站在走廊窗口边，看着院里的花木出神。
楚云的父母自然都在，楚妈妈心中更是酸楚，儿子刚刚好一点，可眨眼间竟变成了这样。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一起陪着哭。楚爸爸也不知说啥，一声声叹气。
瑜儿安慰了几声，看也不起什么作用，干脆也出来了。看到狄一龙站在那里，走了过来。
沉默半天，狄一龙开口了。瑜儿想，他是做出决定了吧。
“别太担心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瑜儿点点头，“你也是，心媚一定会好起来的。”
狄一龙眼神恍惚，深看着她，“你想好了吗？不后悔吗？”
瑜儿坦然一笑，“根本不需想，他无论怎样，对我来说都一样。”
“那好，我想，我也该放手了。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
“不！你不要自责。即使没有你，没有心媚，一定也会有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所以，我很高兴出现的是你和心媚。他们命中该有此劫的吧，毕竟他们是逾越规则的。不过，”瑜儿声调活泼一点，“既然让他们历经这么多的波折，我相信，楚云和心媚一定会挺过来的。”
“如果前几天我没有去找你，楚云就不会强行冲关了。他一定感知到了。才会不顾命的要元神归位。”
“不要多想了，要来的总是会来的，不是谁可以改变的。其实子龙也是很在乎心媚的，只是心媚不能接受兄妹的这种方式。”
“相伴千年，是谁都不会漠视的。晶莹会想通的。”
“一龙，我想问问，心媚是个难得痴情的女子，你有没有真正的喜欢她一点啊？”
他凝视着瑜儿，良久一笑，“放心吧，我会对她好的。”
“可是，我也不希望勉强了你，这对你，对心媚都不公平。”
望着窦晶莹的病房门，狄一龙幽幽说：“也是我忽略了。她的发簪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所以兜兜转转，我们最终会在一起的。”他提高了声调，调笑道：“我们这也是一种命中注定。”
瑜儿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从来都知道他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若是没有楚云，自己会选择他的吧。可生活中没有如果。
心中住了一个人，眼睛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任他是十全十美的人，也是没用的。而心中的那个人也许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但人就是这么奇怪，心给了谁，眼中就只有谁。
造化弄人，机缘弄人。我们不能选择，只是被选择。
“说不定，前世的我和她也是相识的呢，只是我没了前世的记忆，而心媚跟随薛云鹏的时间太长，也都淡忘了阳世里曾经交集的人。”狄一龙淡淡的笑，眼睛望着窗外。
院子里光秃秃的花枝上，一对雀儿在相互梳理羽毛。纤细的小爪子在枝条上挪动着，两个毛茸茸的小圆球身子相互追随着，挤在一起，呢喃软语。
若是真的相识过，也是极其短暂的吧，要不这一世怎么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遇呢。
所有我们现在周边的人，真的说不定，都是上一世有过交集的人呢。
窦晶莹父母显然对狄一龙如此周到的照顾女儿有许多的困惑,更奇怪的是，楚云竟然是被一个女孩照顾，样子很是亲密。而亲家两口子却对那个闺女言听计从。但是他们本是少言的人，虽然心中存了许多的疑问，并没有相问。
狄一龙却是真诚地告诉他们，窦晶莹是为了他收伤的。晶莹若是有什么意外，他会像儿子一样奉养二老的。
窦妈妈泪水涟涟，心里感激，不知说什么好。窦爸爸唉声叹气。两人对狄一龙很是依赖，他说女儿一定会醒过来，两人就不怀疑的完全相信。
第四天晚上，楚云醒了过来。
瑜儿和平时一样，躺在枕头上，和他脸对脸，一边为他做脸部肌肉按摩，一边絮絮叨叨说两人以前住在桃园的那段日子，说绚丽的花瓣雨，说广袤的大草原上，两人躺在蘑菇圈内，仰望湛蓝高原的晴空，他说过：“瑜儿，记住现在的感觉，记住这天，记住这地，记住这里的气息，活着多好。”
活着多好！子龙，你现在就活在阳光下，你的身体是热的，你的心是怦怦跳动的，所以，你要努力，非常非常的努力。我俩千辛万苦的找回了对方，所以你一定努力，不要再次离开瑜儿。
说着说着，泪水就要滚落。瑜儿捧住他苍白的脸，一点点吻遍，最后停留在他的唇上，很久，很久。楚云一直是喜欢这样吻他的。
然后，瑜儿觉出楚云似乎是轻轻回应了她，轻的如是幻觉。但瑜儿知道，那不是幻觉，因为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的真实，惊颤。
惊喜异常，瑜儿急急抬眼查看他的眼睛。果然，眼睑在微微波动！
醒了！醒了！楚云醒了！瑜儿几乎不敢呼吸，唯恐出一点声响惊吓了他，眼巴巴盯紧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睑波动的幅度慢慢加大，眉毛和嘴巴都微微动了动。
瑜儿紧张地心怦怦乱跳，下意识地啃着指甲
终于，好似过了好久好久，楚云睁开了眼睛，迷蒙地看着悬在自己眼前的脸，茫然的瞳眸一霎闪亮起来，好似雨后的彩虹落进了他的眼中，斑斓璀璨。
“瑜儿。”脸上浮起会心的笑，他轻唤。
瑜儿大力地点着头，紧咬着嘴唇，竭力不要眼中的泪落下来。喉咙哽住，不能成语，只闷闷的一叠声“嗯嗯嗯嗯。”
“辛苦娘子了。”楚云怜惜的抚过她的眼睛，鼻子，手指停留在她的唇上流连。然后突然用力，紧紧抱她进怀。
瑜儿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依然不愿他松开手，只希望可以永远这样紧紧相拥。心脏抵着心脏，肌肤挨着肌肤，再也不分开。
窦晶莹却依然不见醒转的迹象。所有的人都为她悬起来了心。
楚云没事了，瑜儿这才有心思经常过来探看窦晶莹。
可每次过来，房间里都是静的要命。窦家父母一个在垂泪，一个在发呆。狄一龙虽然一直在不停地给她做按摩，给她活动四肢，但也是拧着眉，一声不吭。有时候晚上过来，他也是沉默不语。
瑜儿突然很生气。狠狠拽着狄一龙来到院子里的花径里，回头看看，看不到窦晶莹的病房了，再往前走了一段，进了一片萧瑟的竹林里，这才甩开他的手，恶狠狠瞪着他。
狄一龙抬起刚刚被拉着的手，默默看一会，活动着手指，嘴角漫上苦笑，“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拉我的手。”
瑜儿愣了愣，脸上的怒气慢慢退去，低头说：“对不起，一龙，我知道自己亏欠你太多。可”
“你没有亏欠我什么，自始至终都是我一相情愿。”狄一龙打断她的话，仰起头看着天空出神，淡淡地说。
“一龙，你”瑜儿本来有满腔的怒火，要来大吼他的，可现在倒是不知怎么开口了。
“嘘，别说话。就这么安静地待一会儿。”他打断了她的话，依旧仰着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出神。
瑜儿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什么也没有，没有云飘浮，没有鸟雀飞过，一片毫无生气的苍灰色，看得人心里闷闷的。
“真好，这里只有我们俩，没有任何别人的世界，真好。”他的声音平静如水，却透着浓浓的无奈。
瑜儿不知说什么好，只愣愣地咬着嘴唇，看着他落寞的侧影，心里发苦。
他突然回过投来，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说：“瑜儿，跟我说实话，若是那天晚上我没有犹豫，一定要你，你会不会给我？”
瑜儿的脸红了，不知所措地转开身子，盯着自己的脚尖愣神。
他扳过她的肩膀，逼视着她的的眼睛，不让她有任何逃避，慢慢说：“我只要你一句实话，那天你会不会心甘情愿地给我？”
“会。”瑜儿失神地说。本来要摇头的，临了却说出了相反的话，也是自己当时真正的心境。话一出口，发现心中很是清明，如释重负。
那日从海边回到家，狄一龙一连喷嚏不断。妈妈手脚麻利地熬了姜汤，让瑜儿送去狄一龙的房间。然后抱怨了瑜儿一会子，就自觉地离开了，走时还把房门给顺手拉上了。
狄一龙吸溜吸溜喝着姜汤，眼睛从碗沿上瞟着瑜儿，眼里全是笑。
瑜儿被他看得发毛，歹声歹气地埋怨他，“傻笑什么？干嘛那么傻！明明是只旱鸭子，怎么就敢闭着眼往海里跳！”
“看到海里的人和你穿着一样的蓝衣服，心里一急，就跳进去了，哪里还顾得上想啊！”
“这次算你命大，竟然还有命活着回来！”
“是我的痴心感动了阎王，他不忍收了我。”说着他拉过瑜儿的手，握住了，很紧。
瑜儿任他握着，没有像以往那样挣脱，而是拉开被子，把他的手塞了进去。
狄一龙眼露喜色，在被子底下，把瑜儿的手慢慢拉到胸前，看瑜儿并没有反感，不禁眉飞色舞。
瑜儿不禁有些悲哀，这一脸的笑容差一点就永远消失了，可，可虽是痛惜，自己的心却只是木木的痛，完全不是看到楚云经受痛苦时，自己那种心尖上穿针走线的不能呼吸的尖利痛楚。她为狄一龙不值，他可以舍弃生命寻求的爱，是早已变质了的，而他却还宝贝一样护着！
瑜儿轻轻伏在他的身上，柔声说：“对不起，一龙，我不值得你这般相待。”
“谁说不值！瑜儿值得我狄一龙一辈子用生命去爱护！”
瑜儿叹口气。如果自己这次离开，楚云可以和窦晶莹好好相处下去，那么自己就嫁给狄一龙算了。这样四个人就都安顿下来了，自己也还得上狄一龙如山重的情了。
两人默默相拥着，只是一喜一悲，心境决然相反。
良久，瑜儿摸到狄一龙挂在项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怎么以前没有见到你佩戴啊？”
狄一龙才脖子上解下那东西，托在手中，送到瑜儿面前来看，“那，我告诉你个秘密啊，这是我们燕侠的护符，就和生命一样重要。”他看着瑜儿笑，“哪天你若是看到我狄一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就把这个护符用火烧掉好了，然后狄一龙的小命就会像一只蚂蚁一样脆弱，轻轻一碾就死了。”
瑜儿吃了一惊，惊坐起来，“什么？这个东西这么重要啊？”
“对啊，记名护身符就是我们燕侠的第二生命。”
“这么机密的事，你干嘛要告诉我啊？”瑜儿有些忐忑，局促地看了看他。
狄一龙严肃地看着瑜儿，“我想让你放心，狄一龙这一世会永远忠于你的。”
瑜儿惭愧地低下头。
翌日凌晨就接到楚妈妈的电话。
“真的？”狄一龙眼睛亮起来，深深地看住她。
瑜儿对着他，扬起笑脸，肯定地点点头，脸上娇红还没有褪去。
“瑜儿，有你这一句话，近四年的等待，值了。”他长长吸一口气，有点气息不稳，闭闭眼睛，遽然扭开头，随即松开了双手。
瑜儿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么说会不会不妥。
沉默好久，瑜儿打破安静，“即便是，那天晚上，我俩发生了那种事，可遇到楚云的事，我还会毫不犹豫的跑过来。到时只怕会伤你更深。”
“我知道。”狄一龙自嘲地笑笑，回头看看她，“所以我根本就没有问现在的事，因为我知道你的答案一定是这样的。”
“你既是知道了，就不要再自寻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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