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千灯俱碎回原处 老妖念念忆往昔
石室内千灯俱碎，人皮灯笼的残体如流星雨般纷纷落下，天玑一手擎着小团妖气，一手托着袁哥的身体，从高台缓缓飞下。毕竟是自己的梦境，妖气破除之后恢复了身随意动的状态。
也许，袁哥当时的几番神奇操作也是受了梦境主人意念的庇护。
斯人已逝，嫁衣如血，如手心珠般的那团妖气竟抽搐颤动起来，仿佛剧烈抽泣。
一人、一妖、一尸缓缓落地。
人，红服苍颜，散发如飞；妖，悲号大恸，心若死灰；尸，丹血已尽，双目未凝。
“救不活了......千颜贯胸，魂飞魄散。”妖气珠抢在天玑问话之前开口。
“真，没有办法了吗？”天玑强忍着怒火，手在握碎和不握碎之间挣扎，每一个手指关节都因为拧巴而僵硬。
“我也想救他！”
......
时光倒回了数百年前，一个蓬头灰脸的小乞丐饿倒在道边。
“将军，将军！”随从指着、叫着，“将军你看，那边好像有一个人！”
缨盔重甲的将军急急勒住战马，缓缓行至随从所指之处：“是个人，快取水来。”
清水沾唇，小乞丐恢复了一点生气，嘴唇努力翕动。
“想是饿倒了，哎，这倭乱闹得，民不聊生啊！”随从家丁叹息着。
“那还不取我干粮来！”
“哦，是！”随从有点木讷，但绝对忠心听令。
将军将面饼掰碎，打算亲自喂给这个苦命人，可碍于重甲在身，无法跪倒，便又瞟了一眼随从。
”得令！“
看着小乞丐渐渐向好，将军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四分之一的面饼吃下，小乞丐已恢复了神智，睁着大眼睛直瞪瞪地看着将军许久。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将军一笑挥手，翻身上马，又示意随从丢些银两。
可小乞丐却抬手打掉钱袋，然后起身大叫：”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我不是已经救了你了，还要作甚？“
”这荒郊野地盗贼横行，这破钱在身，不是死得更快？将军！救人不应就到底吗？”
重甲在身的将军不便回头，但听这小乞丐伶牙俐齿，不禁心生好奇，于是拨转马头，仔细打量。
小乞丐虽是衣衫褴褛、灰头土脸，但一双眼睛却是灵动非常，甚至有一种挑衅的意味，作为一个好胜的将军，本能里便无法拒绝这种眼神。
“你想做什么？”
“带我走吧！”
“你这瘦骨如柴的小身板？”将军大笑。
“行军打仗可能不行，但劈柴担水，穿衣奉茶总能做得，将军既然施救，仍让我自身自灭吗？”
“这小子生一张好嘴，以后吵架有用。”将军向随从笑了笑。
在随从还在木讷之时，小乞丐已经翻身跳上了随从的马。
“小机灵鬼！”将军若嗔若骂，策马扬鞭。小乞丐也拍马而追，只剩下还没缓过神来的随从家丁。
“哎，我的马......”
......
梳洗完毕的小乞丐竟生的眉清目秀，但身材过于较小的他穿着宽大的戎袍举手投足都显得滑稽，即便将衣袖折上三折，裤腿卷起三道，还是像一只小小的老鼠钻进了一个大大的布袋。
不苟言笑的将军抬眼一看，又死死掩住了笑意，只是嘴角微翕。
”你这样子，只能做个亲兵了，会做衣裳便自己改动一下，反正不要一走一跤，妨事碍眼。“将军的嘴巴蹦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嘴角已经很难压了。
......
小乞丐手艺不错，兵服改得紧致修身，但将军看来总觉得隐隐不对，这骨瘦如柴的小老鼠不当有这般厚实胸肌，但盯着看总也不妥。
铺床叠被，端茶送水，小乞丐极是勤快，寒来暑往，将军已渐渐习惯有小乞丐的日子，张口就是”小老鼠“。
但这只小老鼠老是神神秘秘的，连沐浴如厕都躲避众人，聪明的将军已然心知这小乞丐的”身份“，但看破不说破，只是更加周全地护着，不让那些老兵油子调笑轻薄。
......
又剿新贼，敌众我寡，白日叫阵，夜晚偷营，万支火箭如长明流星一般射入营中，栅栏破哨楼倒，情势紧迫。将军本就夜不卸甲，翻身上马便杀出一条血路。但回首望见小老鼠在火光中惊慌失措，便又折马杀回，一把将她置于马背，再纵马杀出。
可这一来一去，虽是身披重甲，将军也多中了三箭七刀。
......
山洞深处有一个石室，小老鼠的帽子、束髻都已在奔马之上颠散丢失，露出了如瀑的长发，她艰难地帮将军脱去铠甲，三支箭均已斩断箭尾，两支在左腿，一支在屁股。将军重伤在身，小老鼠也因为将一个负甲之后达300多斤的重物背了两三百米的崎岖长路而脱力。
血又汩汩涌出，沁透了原本简单的包扎，将军伸手摸索着什么，手探在小老鼠的身上，似乎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事物，又急急抽回。
“门口血迹都......"将军的吐字有点虚弱，这山中洞穴的顶端有一道阳光照亮，能看得见将军的嘴唇已经惨白，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血迹用玄云尾上绑缚树枝扫过数遍，玄云也放走了，洞口用山石隐住，将军放心。“
”生火烤下短刀，帮我把箭头取出。暗河之水不能用，崖壁有山泉。“
小老鼠根据将军的指示操办就绪，又找来一根树枝稍稍清洗后撕了一段衣襟缠住。
”不用，我能忍得住！“将军看到递来口中的树枝，欲要逞强。
小老鼠看了一眼，没说话，仍就将树枝塞进了将军的手上。
通红的短刀刺入肌肤，发出灼烧的气味，将军牙齿紧咬，龈下血丝缕缕洇出。
咣当，是第一个箭头掉落和地面石块撞击的声音，将军趁此间隙将手中的树枝塞进嘴巴。
金创药粉的撒入，让伤口有一丝清凉的麻痹，将军喘了一口气，示意小老鼠继续。
第二支也很顺利。
但第三支箭的位置有点尴尬，不仅需要褪去将军的小裤，而且不论用何种姿势，小老鼠都能看到某些不该看的东西。
将军也是有所察觉：”太疼了，第三支不拔了。“
”此箭伤离筋脉甚近，如不取出，稍一动作即会损伤筋脉，将军余生便是残疾之人，前两支箭也白取了。“
将军也知她说得在理，但男女有别，褪衣取箭并非小事。
”医者父母心，见亦不见。将军别犹豫了。“虽然此时的将军已经无力抗拒小老鼠拔出第三支箭头，但作为下属，小老鼠还是得请示一下。
”回城之后，我会尽快三书六聘的，反正也无父母长亲......"
将军正想接着解释，滚烫的小短刀已经扎进肌肤。
“就拔个箭头而已，我还没想把自己搭进去呢！”
洞顶孔隙的光穿过小老鼠披散的发，照到将军屁股上拔出的箭头闪闪发光，这闪闪发光的被小老鼠捏在手上，像是某种定情信物。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8541/38541332/49860741.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