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次小小的意外
秋风徐徐，惬意又清凉，正是最适合睡懒觉的时候。
仝商晚上睡觉时总是不得安宁，白天的梦里会多了些清静，甚至连脑内的神经，也会得到一丝的松懈。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未等到意识回笼，视线里就出现一张笑脸。一时间，让他分不清现在是哪里。
扎着马尾的女孩，飒气清爽，圆圆的杏眼弯成月牙状，语气轻轻地开口问。
“你要一起去吃午饭吗？”
一阵微风徒然吹进，拂动了发丝，就连仝商的心尖也不经意间晃动了下。他略显仓皇地起身，避开了萧媛的目光。又好似要遮掩什么般，急急地瞥了眼教室的挂钟，竟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中午。
“你身体是不舒服吗？”萧媛担忧地问。
因为仝商看上去好像很累的样子，她有些害怕是感冒了。
“没有，只是昨晚没睡好。”仝商的声音有些低低的。
“没有感冒就好。”萧媛松了一口气，又从抽屉里拿出东西放到桌面上，“刚才老师布置了一些试卷，我帮你拿了份。”
上午的几节课，由于仝商一直在睡觉，萧媛过得很是不安。
她刚开始还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在老师发现前叫醒仝商。但不知是老师今天的心情异常转晴，还是因为仝商的运气太好，这几节课下来，竟没有听到一个老师说让他出去罚站的。
大致目测了一下老师的视角，她最后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老师今天的眼神不太好。
“对了，因为昨天上午你突然离开，我就在你书包里找出作业给交了。”萧媛这才想起来。
仝商的目光落到了书包上，低着眸语气淡淡的：“嗯。”
萧媛见他没有因为别人翻书包而生气，心下倒没那么紧张了。
她拿出了一张纸条推过去：“你有通讯账号吗？”
仝商神情疑惑地抬眸看她。
“可以把它写下来吗？”她怕仝商误会，又用一张便利贴写下自己的账号，“既然我们是同桌，那互相加好友也是正常的吧。”
其实她心里还是有点忐忑，因为怕仝商会不愿意。
仝商明显地愣了一秒，然后将便利贴拿了过去。他用笔在纸条上落下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萧媛会意地点点头，不记得账号也很正常，反正搜手机号也能找得到。
“萧媛，快点去吃饭啦！”宋清清的喊声从门口传来。
几分钟前萧媛让宋清清先去饭堂，自己等会儿再去。因为怕仝商睡过头忘了吃饭时间，就想等一等他，只是在思考要用什么样叫醒方法时，仝商就醒了。
看着在门口着急等待的宋清清，萧媛又问：“要一起去饭堂吗？”
“不用。”
萧媛怕宋清清等得不耐烦，也没有再继续邀请了，将纸条放好后就离开了教室。
正值午饭时间，教室里陆陆续续就只剩仝商一人。他慢慢地摊开了手掌，里面是刚才攥着的便利贴。那串混合着英文和数字的纸张，他盯了许久，最后将它折好放进了口袋。
下午的最后一节是体育课。
秋日的午后没有早晨的清凉，日头高高挂着又猛又烈。宽阔的操场绕着一圈塑胶跑道，里面是铺了一层绿毯，七米长的球门矗立在两端，球网安详地垂落在草面上。本应该是热情洋溢的球门，此时却无人问津。
做完了热身运动后，萧媛就跑到一旁的休息区坐下了。
她对运动这件事情，不是很感冒。
接过了宋清清买回来的水，萧媛又看了眼四周，奇怪地问：“唐泽去哪里了？”
当初宋清清说要去买水的时候，他可是吵着要一起去的。
“他去看篮球比赛了。”宋清清一脸无语地说。
“回来时路过篮球馆，他非要去看篮球比赛，还扬言说要仔细观摩战术，等他手臂好了要在球场上大放光彩。”
在知道了唐泽的去向后，萧媛就没再多问了。
反正只要不再伤到手就行，要不然又会被她爸念叨了。
“真不喜欢一班的人。”宋清清坐下后想到买水时的事情，带着怨气，“有什么好神气的，不就是进了火箭班嘛，买东西还插队，真没素质！”
a市实验中学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一班则是学校重点培育班级。他们的目标是世界名流大学，能进到里面的都是实力很强劲的人，所以只这一点，就已经够他们傲气的了。
宋清清突然又对萧媛道：“之前真是辛苦你了，和他们呆了一个多月。”
每年都有举行的高中科技联赛，但因为今年的主办方，多了几所高校的加入，所以新增了一个项目，软件设计，一班也报名参加了。比赛时间定在暑假期间，地点在隔壁海市举行。
这本来是一班组织的项目，按理来说是不允许有外班的，但萧媛还是去申请了。虽然遭到众多人的不理解，但她还是坚定的要去参加。
在大家都不看好的情况下，萧媛在高二期末考试时，一举拿下了理科班第一，最后学校只能破例让她加入了。
萧媛笑了笑，没有回答宋清清的话。
回想下在那一个多月里，她过得也不算太糟。虽说她是后来者，理念和思路他们都一直在准备，但她也并没有被落下很多。因为在决定申请前，她就已经找很多资料研究过了。
更何况，她本来也没有要去抢风头，蹭奖项的意思。所以只要她认真地配合工作，他们通常不会怎么为难自己。只是其间要忽略一些，他们轻蔑的眼神罢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反正自己也不喜欢他们。
萧媛将水拧开瓶盖仰头喝下，眼睛无意识地瞅了下其他方向。当看着不远处的一群人时，她差点没被一口水给呛住。
“今天几个班上体育？”她吞下水后，问宋清清。
“三个。”宋清清也瞟了眼那边，撇了撇嘴。
“一班也在呢。”
萧媛随后将身体挪了挪，侧坐到一边去。她可不想再和那堆人打交道了，自负又讨厌。
只是她这方向一换，视线也跟着不同了。操场边另一侧的观众席上，她看见了仝商。
也不知仝商是对新环境的陌生，还是性格本就如此，总感觉在班里除了她以外，就没见过他和其他人交流了。就连行踪也是一样，神神秘秘的，单只形影。
就好像是不想被别人打扰般，仝商独自找了个角落坐着，闭住眼睛，双手环胸，安静得犹如一座雕像。
整齐规律的蓝色排椅，将仝商身子遮住一大半，棚顶阻挡了阳光的侵入使他置于阴影之中，让他难以被人察觉到。不知道怎么的，只是单单这幕场景，萧媛的脑子突然冒出个词语——孤僻。
很快，萧媛又甩了下脑袋。
或许仝商只是内向而已吧。
这时，宋清清突然一脸不开心地跑了过来：“我很胖吗？”
萧媛瞧了眼宋清清刚才去的方向。几个女生围在一堆嗑瓜子，眼神四处扫荡着，嘴里还在喋喋不休。
怕是又被嚼舌根了吧。
无论去到任何地方，身处什么环境，身边总是会有充当着多嘴多舌的人。不过萧媛对这类人都是秉着：少交流少接触的原则。
对她来说吵架是一件很累的事。可以吵，但是没必要，所以尽量避开就好。
可宋清清不一样，心里没那么多的弯弯曲曲，就算这次被说了，下次还是会找她们玩。
“你这么可爱，怎么会是胖呢？”萧媛捏了一下宋清清的圆脸，“那些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少搭理她们。”
宋清清的确不胖，可以说是有着很标准的身材。只是她长了一张圆脸，才会让别人产生一种错觉。
可是任谁被别人说了，也很难不受打击。
所以宋清清当即就拉起了萧媛，很是有决心地道：“我要去减肥！”
对于被无辜拉上一起跑步的萧媛，她表示很无奈。已经是第三次了，希望宋清清这次不要坚持得太久。
绕着操场跑了一圈过后，宋清清拉住了前面人的衣角，看着那晃动的马尾，气喘吁吁地说：“我跑不动了。”
总算是等来这句话的萧媛，心头一喜，立即停住了脚步。
“那我们回去休息吧。”
“不行，我还得再走走！”宋清清阻拦了她的去路。
萧媛痛苦地仰头默泪，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慢走的过程比跑步要好些，宋清清一路上都在扯着闲话，倒是让她少了些苦闷。
“今晚回去我要吃五个鸡腿！”说着说着，宋清清就扯到了晚饭。
“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宋清清语气带着窃喜：“我觉得以今天的运动量，是可以消耗掉的。”
“以你的饭量，我觉得不行。”很是没留情地打击。
宋清清作势就要去打她：“萧媛，你皮痒了是吧？！”
萧媛当然是不会站着被打的，所以连忙笑着跳开，步伐也加快跑了起来
两人打闹了一段后，脚边忽然“咕噜噜”地滚来一个塑料瓶。萧媛跑在前面，见到后很快就越过了，但追在身后的宋清清没看到，一下子就踩了上去。
宋清清脚下一滑，身体不稳的就要摔倒。
“萧媛！”
听到了呼喊声，萧媛立即转身迈步，一手拉住了宋清清。
虽有救人的心，但没有救人的力。宋清清被她这么用力地一拉，身体也随之向她撞来。她们就齐齐地摔倒在地上。
当萧媛想撑起身子时，手臂卒然地感到一阵刺痛。转头一看，发现自己刚刚摔倒时，小臂往后一擦，正好刮过一块尖锐的石块。手臂被划出了一条口子，伤口也在潺潺地冒着血。
从她身上起来的宋清清也看到了，顿时就手足无措来。
“你手流血了！怎么办？”
“没事，我们先去医务室吧。”萧媛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快要哭出来的宋清清安慰。
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环绕鼻息之间。校医拿着工具帮萧媛清理伤口，因为伤到不深，所以校医只是简单清洗一下，再用纱布遮盖就好了。
其实萧媛是想自己处理的，毕竟父母有教过。但因为宋清清太担心，所以只好麻烦校医了。
校医又嘱咐几句注意事项后，就离开了。
萧媛看着一旁内疚的宋清清，忽然开起了玩笑来。
“现在不想减肥了吧？”
“不减了，以后都不减了！”
见宋清清一脸信誓旦旦的模样，萧媛这下可算是安心了。
终于可以不用再跑步了！
校医还开了些口服药，宋清清让她在留观室里等，然后就过去缴费了。
萧媛坐在里头，听着脚步声离去，不久后复而传来。以为是宋清清不够钱了，她低头往兜里找。
“还差多少钱？我应该还剩有些来着。”
脚步声在面前停住了，也没有出声回答。萧媛奇怪地抬起了头。
颀长俊逸的身影立在了眼前。只见他薄唇抿起，清冷的眉眼也微微蹙起，视线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仝商？
正当萧媛要发出疑问时，不想仝商先一步道。
“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吗？”
萧媛满脸问号，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她又顺着仝商视线往下看，被白纱布覆盖着的伤口上，不知什么时候，又渗出了些丝丝点点的血星。
这下她大概有些明白了。她们摔倒的时候，应该被挺多人看到了吧。
萧媛面带窘色：“清清是我朋友，本来就应该拉一把的。”
她感到迟疑和尴尬，仝商该不会是特意来嘲笑她的吧？虽然摔倒的时候，的确是有些四仰八叉的。
空气不知怎么又安静了下来，仿佛一秒一秒般慢慢流动，就连四处飘荡的消毒水味，也在静默的空间中越发明显起来。
白洁的纱布浸着星星点点的鲜红，却犹如细针般，一根一根刺碰着仝商的神经，似乎要将脑海中某些记忆丝线给拉扯出来。他知晓自己此刻的异样，压制性地收紧住指尖。
可是依旧有一股情绪在翻转着，让他呼之欲出。
“那我呢，算是你的朋友吗？”
意想之外的问话，霎时间打散了萧媛的思绪。
她一下子便抬起头，对上俯视着自己的双眸。纤长的睫毛阴影映在眼下，透露出内心的低落，黑瞳间交结出的浓浓情绪，似紧张似不甘的隐隐射来，仿佛能穿进身体般使人现下错乱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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