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谁是谁的劫难
杜鹃啼血,叫断南国风物;红尘巷陌,迷了多少归路。
玉白的双足,踩在一片凤凰木花的落红里,白衣如仙,在风中,红艳的大氅顾自拖在身后,无风,却有凤凰花的残片落下,
仰头,双目晶莹的悲伤,凤凰花落了,不该落的凤凰花落了,如雪中的梅,落的如此惊心。
玉笛横上了妖艳的脸,双眸缓缓闭上,落花在空中的窃窃私语,伴随着清越的,悠然的笛声,飘散在这一方天地间。
无雨,只有笛声入清梦。
漠南睁开了双眸,在朦胧的烛光中,一室的清香,窗前的花瓶里,插着一束盛开的正热闹的白花,白花束中,是几朵稀疏的红,那是一枝已过了盛期的凤凰花,落了,几瓣在桌上,像一双双哀怨的眼睛。
不是风,不是落花轻舞,是笛声,今夜无人入睡,何处笛声挠人。
刚指挥手下处理了尸体的漠北,回到东临苑的正殿,看到公子小白的寑室一片黑暗,心知主子又睡下了,就像刚才从不曾有过那血腥的一幕。
他转身才走到东临苑偏殿,门一开,一绿衣少女披着绿大氅正走出来。
妹妹漠南,深更半夜,她到哪里去?
夜风吹落片片凤凰花,火红犹如一场不醒的迷梦。
远远的笛声飘来,
那笛声如泣如诉,就像悲伤失恋的少女。
一时又如情人私语。
漠北皱了一下眉头。
魅影的笛声,他上前一步,嘴张大了,没有发出声音。手伸出去了,又无力的放下了。
天下痴人,饶是如此,他已说多遍,再说又何意?
门外有一种寒气扑面。
漠南不禁拉紧了大氅的系带。
地上无雨,却有露,露湿了天,湿了地,湿了落红,粘在漠南的软缎绣花鞋上……
笛声近了,漠南在一株落尽了红花,繁茂一树绿叶的凤凰花木后站住了。
前方一株凤凰木下,站着一个人,笛声正从那里发出。
凤凰木干枯的树干上,在黑夜里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苍老的感觉。上面绿荫摭庇,绿中有花,有花,是正在静静掉落的花。
无风的夜晚,花在露水的轻击下,悠然的飘落,红色的大氅,雪白的长衫,披散的黑浓的长发,一直随着落花飘向了大地……
漠南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看到,那落花,黑发缭绕的一双脚,居然是一双雪白的没有穿鞋子的光脚。
在夜色下,显出一种妖冶的惊骇。
凤凰木下的人没有转身,那背影让漠南一阵心痛,果然是他。
影!
人生只如初见,最初的惊艳,便是这一生的牵绊。
她怜他,爱他,守他,多年如一日。
可他?
今夜又是他第多少次的心痛?
漠南伸手,如果可以,她只想走过去,抚平那眉尖抹不去的深愁。
手伸出去了,又落下去了。
落红深处,那越来越近的人,公子!他不是该在他的寝室吗,怎会出现在这里,还在这样的时刻?
“回吧!”
平静无波的声音,让魅影的身子一颤。
“是!”
妖媚的声音里面有一种缠绵与落寞。
“如果你愿意,我说过你可以离开。”
凤凰木下的人抬起头来,披散的长发,摭住了他半边如凤凰花般娇艳的脸,如星的眸子,在这样的暗夜里,是一簇燃烧的灯。
“你在这里,我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叹息中也有一种难言的妖媚。
魅影手握玉笛,缓缓走来,玉白的脚,辗过万千落红,站到了公子小白面前。
修长冷白的手,拈着一株露水晶莹的凤凰花,花残了,落了,横在魅影细嫩的唇前。
“你看凤凰花都落了,这就是它的命运。”
凄然的眸,惨然的笑,公子小白伸手,粗硬的手指抚上魅影左耳下冰冷的脸,花落了,魅影全身微微的颤抖。那熟悉的手,流转过他的脸,抚过了他的唇,就在他以为那只手会停留在他的唇上的时候,手落在了他的鼻翼,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
公子小白慢慢收回那只手,食指和姆指一碾,碾碎了那团已经半凝固状的血滴。然后执起魅影的手,慢慢的涂抹在了他的手心。
“你不应该只属于这种味道!若——水”
无风,红色的大氅不停的轻颤,抖落了一地落红,托起玉笛,优扬的笛声在夜色里如水般的流淌,诉说着谁无尽的心事。
“恨我吧,然后离开!”
我怎会恨你,小白。
魅影的话落在了空中,对面的公子小白已经离去,只有一个宽厚坚硬的背影,在魅影的眼里慢慢淡了……
我怎能离开,小白
你可知道,人生初见的第一眼,血海之中你向我伸出手的那一瞬间,我就早已决定,你来或不来,我都会站在这里等你。
泪缓缓滑落,漠南无力的依在了一棵歪斜的凤凰木上,一任落花飘零,夜风浸骨。
影,为何你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一个人。
影,你只知道你是公子的若水
影,你可知道你也是我心里要等待一生的那个人?
心痛是什么感觉,风过花落,漠南觉得那不是花落,那是她一片片凋零的心。
漠南流着泪走回了小楼,耳边依然回荡着魅影的笛声……
若水,小白他终究还是叫出了这个名字,只因他需要魅影,他就成了魅影。可是,他终究还是他的若水,
魅影的笑像水一样流过,有着别一样的冰寒,
久久的,魅影坐在那里,没有动,只有冰冷夜露落了下来,落在纷垂的发里……
雪白的丝衣,一直拖着,铺在一片猩红的大氅上,象红色的血海里,一片雪白的女子胴体。是的,魅影静静坐在那里,也会给人一种无尽的淫意之想。
一双纤长细瘦的手,握着翠绿的玉笛,无力的放在雪白的丝衣上,黑色的如瀑的长发,一直披在身后,像一条黑色的河流,一直流下来,如果可以让魅影选择,他一定选择就这样流回过去,流回那个只属于他和小白的世界里……
“陌陌,快,公子传你。”
桑跑进小屋。
公子?
坐在木床前的陌然的脸白了。这恶魔一样的纨绔子弟,此时又传她做什么?
一大早,她就被带到勾泽院里给勾泽夫人化妆,再接着给勾泽夫人那五岁的小女儿化妆。幸好勾泽夫人房内的小公子年纪小,不然,不知要化到什么时候。
化好后,她就回到茅屋,等待参加老爷焘宴的勾泽夫人回来的结果。
成功便是生,失败便是死。
她的人生已经够乱,够悲惨的了,这个恶心公子不好好参加他老子的焘宴,好好表现,传她过去做什么?
“快,快去。”
桑拉着陌然,小跑着来到西殿里。那里正有一群妙龄的女子,在换衣……
这?
陌然吃惊的望着桑,这不是府里的舞奴吗?
“快,你们两个,换上衣裳。快点,公子叫的急了。要是误了事,你们就等着到奴园去吧。”
那个马脸的一脸胭脂的舞奴总管,黑着脸扔给桑和陌然,两件薄如蝉翼的衣裳。
……
乐起,舞动……
“媚之舞,献与贵客。”
乐声扬起,轻如流云,一会又点点成线,若断若续。而后,乐声高起,是激动人心的击打之乐。
乐声中,后台处,跳出三名雄健的男舞奴。他们裸胸露背,肌肉纠结。衣服被做成深色,犹如枯树老藤。男奴跳几步后,后台慢慢倒舞出三名红衣女奴。高耸的云鬓,粉白的脸儿,猩红的唇,媚邪的眼,一身的妖气。仿佛不是人间的女子,倒是林中的精怪。
“好,”
公子叶的目光里露出一抺快意。
“楚兄,如何?”
公子叶的目光落在身边的男子身上。那男子一身白衣,神情淡漠,看不出一点表情。
“跳,跳好了,本公子有赏!”
公子叶的声音兴奋的响起来。以他对公子楚的了解,他没表情就是不反对。这已经是很难得了。
乐声由高昂慢慢沉下来,舞台上的灯一盏盏灭了,最后,只有舞台两边的两盏红烛还在燃烧,红烛摇曳,泪流尽,舞台上的人影儿慢慢成双。红衣如花,男奴如树,花缠树,树缠花,好一副天下绝色艳舞“媚之舞”
琴声中,所有的人都混然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
乐声从丝丝如媚语轻昵,慢慢又变成了水流的声音。渐渐乐曲声变了。变的狂浪而激越。就像有千条蛇在舞一样。一丝丝的情丝如一张大网,慢慢缠向了云之深处。没有了人,人都不见了。在茫茫的云海中,没有了一个人。什么人也没有了。众人抬头,没有,还是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云涌过来,
云团在不安的扭动,渐渐的发出一声声的闷闷的低吟,那雪山云海里涌动,搅起一阵又一阵的浅吟低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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