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回:景福院丫头乱攀咬
苏绮萝见沈云曦哭得伤心，想起母亲去世后后母对自己要求苛刻，此刻看见沈曜的惨状不禁自怜身世，果然没有娘的孩子便没人疼。
她压下心中的酸楚，上前握了沈云曦的手，柔声劝道：“四表妹快别哭了，我同你去表妹那里作证，必不放过那欺负五表弟的恶奴。”
沈素渺沈妙雪见状也纷纷表示愿意作证。
沈云曦这才缓缓止了泪，向众人道了谢，牵着沈曜的手跟在苏嬷嬷身后去了景福院。
在走的时候，沈云曦故意拉着沈曜落后两步，悄悄交代了青瓷几句，这才跟着众人去了。
景福院正厅。
屋内的哥秞青花山水纹大香炉里燃着老太太一向喜欢用的檀香，淡淡的白色香雾四处弥漫，落得人满身的清淡香气。
绿袖和林妈妈战战兢兢地跪在正厅中央，浑身都在微微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出。屋内安静得连人的呼吸之声也几乎听不见。
沈老太太俨然端坐在正厅的紫檀缠枝莲福庆有余宝座上手里缠着一串紫檀木雕刻而成的佛珠，她双眼微合，慢慢数着佛珠。
“老太太，表姑娘、四姑娘、五少爷、六姑娘和八姑娘来了。”
门口小丫鬟清脆的通报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一室寂静。
“快进来。”沈老太太睁开眼，眼神焦急地看向门口处，待看到沈曜单薄的身影进来，沈老太太不觉老泪纵横.
她向着沈曜伸出手，“好孩子，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沈曜见老太太看向自己，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怯生生地躲在沈云曦身后，任沈云曦怎么哄她也不敢出来。
沈老太太悲痛地垂下手，浑浊的眼睛看向沈曜时满含伤心与愧疚。
沈云曦见状忙拉着沈曜跪下，红着眼圈道：“祖母明鉴，弟弟你年幼染病，又被恶奴欺压，所以这些年她的病情一直未见好转，还养成这般怯懦怕人的模样。”
她说着拉起沈曜的衣袖，低低泣道：“祖母您看，弟弟浑身上下被打得没有一处是好的，可怜我们姐弟自幼丧父丧母，虽有祖母疼惜，但却不妨底下的人这般欺上瞒下，做出这般奴大欺主的事情。”
沈老太太看见沈曜胳膊上的伤痕又惊又怒，沈曜就算痴傻也是她沈家嫡孙，是她亲孙子，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
但听见沈云曦所说“奴大欺主”四字，便只觉得怒火中烧，奴才就是奴才，再有本是也就是伺候人的罢了，怎么能任由其爬到主子头上？
沈老太太冷眼狠狠瞪了绿袖和林妈妈一眼，语气森冷，“记得你们是大太太安排过去伺候五少爷的？”
林妈妈冷汗涔涔，急忙道：“回老太太，奴婢是已故的沈三太太亲自为五少爷挑选的乳娘，自从进了沈府绿袖来了之后，老奴便一直被她压制这，老奴人微言轻，实在是无法对抗她啊！”
绿袖狠狠剜了林妈妈一眼，惶急道：“老太太，奴婢怎敢欺压五少爷，都是林妈妈做的，她常说伺候五少爷这个病秧子捞不到半点好处，每每心情不顺的时候便常拿五少爷撒气呢。”
林妈妈道：“奴婢是五少爷乳娘，自小看着五少爷长大，怎舍得对少爷下半点毒手，都是绿袖……”
绿袖和林妈妈互相推脱责任，相互攀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吵得不可开交。
老太太被两人吵得头疼，手上转动佛珠的速度明显加快，眼看就要发火，却见沈云曦板着脸站出来，冷喝一声，“你们两个都闭嘴！”
她嫌少有这样严肃的时候，众人见状均是一愣，连老太太都微微怔了怔。
沈云曦冷笑一声，看向林妈妈，“妈妈既然说一心弟弟，那好，我且问你，五少爷挨打的时候歪在罗汉床上嗑瓜子的人可是你？你既知阻挡不住绿袖向五少爷施毒手，那你为什么不来告诉老太太和我？你既然是一心为五少爷，那为何五少爷满身伤痕，你却没有，难道所谓的忠仆就是眼睁睁看着少爷挨打受辱吗？”
她说完又看向绿袖，眼神愈发冰冷，“绿袖姐姐方才可不是这般模样，你拿着鸡毛掸子将弟弟打的躲在床底下不敢爬出来的时候可是神气的很，怎么现在却敢做不敢人了呢？”
沈妙雪一旁义愤填膺，想上去跟沈云曦帮腔，沈素渺却死拉着不让她上前。
苏绮萝则上前握住沈云曦气得微微发抖的手，安抚地拍拍她，接着道：“林妈妈口口声声说是三舅母亲自挑选的人，但瞧瞧你如今的模样，真真是愧对三舅母在天之灵，还有绿袖，你们这么欺负一个小孩子，真真是令人发指。”
绿袖是大太太安排的人，这件事一不小心便会得罪了大太太，沈素渺沈妙雪不出言相帮她能理解。
只是沈云曦想不到的是，这个时候来帮自己的竟然会是最应该明哲保身的表姐，心里无不感动，她紧紧回握住苏绮萝的手，满心温暖。
就在这时又听见小丫头在门口禀告，“老太太，大太太来了。”
“她来的倒快！”老太太冷笑一声，“让她进来，我倒要问问她当初安排了怎样豺狼般恶毒的人去伺候我沈府唯一的嫡子。”
沈老太太这话说的极为大声，才进门的大太太肥大的身子震了震，脸上一片苍白。
大太太进来扫视了一圈，眼睛只在绿袖身上停了停，便立刻收回目光，走至老太太跟前行礼问安。
沈老太太也不叫起，只冷眼看向她，“你挑的好人，可真会伺候人。”
这是要拿自己出气了？
大太太眉头一跳，低下头请罪，“儿媳识人不清，还请老太太恕罪。”
老太太冷哼一声，“你确实识人不清，但绿袖却是从你的瑶光院出来的，焉不知是不是受你指使。”
大太太闻言脸色大变，忙跪下为自己辩白，“老太太明鉴，自曜哥儿进府，四丫头回府，儿媳吃穿上未曾怠慢她们一分，她们自幼就没了父母，儿媳怜爱他们还来不及，又怎会指使人苛待她们，儿媳断然不会如此做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明面上做的和背地里是不是一样呢？”
大太太脸色越发难看，老太太这样说自己是要跟自己撕破脸吗？
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大雨，雨滴敲打在窗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惹得人心情越发烦闷。
青瓷悄无声地进来，对沈云曦点点头便安静退在她身后。
沈老太太垂着眼皮，再也不看大太太一眼，又专心数起佛珠。
大太太委屈万分，心就一寸一寸凉下去，她骤然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绿袖，一巴掌狠狠扇上去，“你这个没规矩的死丫头，怎敢跟少爷动手，谁给你的胆子，这般胆大妄为。”
大太太这一巴掌只打的绿袖嘴角流血，眼冒金星。
绿袖反应过来立刻嚎啕大哭，“太太怎能这般过河拆桥……既然您不仁就别怪奴婢不义，奴婢虐打五少爷可都是您指使的呀，若非您指使，奴婢一个丫鬟如何敢跟主人动手。”
众人都被这突然转换的局面唬住了，看向大太太的目光就很意味深长起来。
“你……”大太太气得两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禁不住指着绿袖破口大骂，“你这贱蹄子怎能胡乱攀咬，我何曾指使过你！”
绿袖眼珠一转，哭喊道：“太太害怕老太太不敢承认，可也不能全推在奴婢身上呀……”
她说着又对老太太磕了一个头，“老太太明查，确实是大太太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大太太说五少爷药里有不少名贵药材，每年吃下去要不少银子，便命奴婢煮药前将那些药材偷拿出来再去卖掉，还说反正五少爷的病是治不好的，少吃些药也死不了。”
大太太这会这是气的要背过气去了，她一手撑在旁边的紫檀缠枝洋花收腿式六方几上，大口地喘着气，指着绿袖，一句话也说不来。
老太太看向大太太的目光就冷了几分，她嘴唇动了动，眼看就要发话，沈云曦在这时抢先出声，“绿袖，你可真会演戏！”
绿袖目光闪了闪，“奴婢不明白四姑娘说得什么，奴婢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沈云曦淡淡一笑，“好一个实话实话！”
她说着忽然上前两步，对着沈老太太朗声道：“祖母，此事实在不关大伯母的事，从头到尾都是绿袖一人在作坏。”
老太太不解地看向她，“你有何证据？”
沈云曦看了青瓷一眼，青瓷会意，立刻上前跪在沈老太太面前，“启禀老太太，据奴婢打探得知，绿袖心里是极不愿意去伺候五少爷的，她对她太太派她去繁芜院伺候五少爷一直怀恨在心，所以方才才会那般拖大太太下水。”
“好一个心思恶毒的丫头。”老太太面无表情看了微微发抖的绿袖一眼，又示意青瓷继续。
青瓷顿了顿道：“又因五少爷一直养病，绿袖从五少爷身上捞不到好处，便打起五少爷药的主意，每每煎药的时候绿袖便将那名贵的药材一一捡出来，又以比原价低两成的价格再买出去。”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这是绿袖买买药材的收据，请老太太过目。”
老太太看了苏嬷嬷一眼，苏嬷嬷立刻接了那张纸捧到老太太面前。
老太太看了一眼便勃然大怒，抓起一旁的茶杯对着绿袖狠狠砸了过去，“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奴才，你还有何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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