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回:防眼线先下手为强
沈凝鸳闻言轻笑一声，“六妹还真是勤快，这么快就写好了，只是你的字一向为先生头痛，这么快写好不知是否用心？”
沈素渺脸色一红，“我自知在诗书上不如三姐通透，但凡事尽心就好。”
沈素渺不想与她多做纠缠，说完就拉了沈妙雪的手转身要走。
沈凝鸳伸手拦住她，不依不饶，“六妹既然知道不如我，还不多练练字，不如帮我一个小忙，将我那五十张大字一并写了。”
沈妙雪惊讶道：“三姐，你怎能把你的字让六姐代写呢？”
沈凝鸳冷笑一声，只凝然看向沈素渺，“六妹，如何？”
沈素渺微微皱眉，“三姐，你我的字并不一样……”
“那有如何？”沈凝鸳冷冷打断她：“难道六妹是打算帮忙了？”
小路两旁种植了许多美人蕉，火红的花瓣在日光里越发艳丽，像是要燃烧了一般。
沈素渺颓然低下头，望着那红色的花朵沉吟不语。
沈云曦躲在假山后低低叹息，三姐是大房嫡女，又是深得周氏宠爱，而六妹又是依附大太太而活的小小庶女，三姐如此要求，六妹只怕也拒绝不了。
沈云曦突然庆幸自己没有穿到一个庶女身上，不然只怕自己的日子会更加糟糕。
沈凝鸳脸上便有了一股得意，“六妹不语我就当你答应了，五十张大字，明个儿一早给我送过来，辛苦六妹了。”
沈云曦觉得自己也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示意青瓷青烟悄悄转身准备走，却听“哧拉”一声，几人忙低头去看，就见青烟翠绿的裙角勾出了一个大洞。
沈凝鸳娇喝的声音也跟着传来，“谁在那里？”
青烟一脸惊慌失措，不安地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
沈云曦略略皱眉，随即又扬起笑脸，淡然走出去，“我方才去看五弟，才从繁芜院出来，不想二姐和六妹八妹竟在此聊天。”
沈凝鸳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头做什么？”
沈云曦笑意更深，伸手从假山上摘下一朵牵牛花，“我是见这花开得开爱，想摘两朵送给三姐，不曾想丫头不小心裙角勾在假山上，才扰了三姐。”
沈凝鸳见青烟裙角破了个洞，又看见她手里的淡紫色的牵牛花花瓣早已残缺，不屑地撇撇嘴擦，“我才不要你那劳什子的破花。”
说完便高傲地转身，翩然离去。
沈妙雪对着沈凝鸳的背影哼了一声，噘着小嘴道：“三姐也太刻薄了些，一贯目中无人也就罢了，自家姐妹也如此欺负。”
毕竟是大房的事儿，沈云曦也不好插嘴，只凝笑站在一旁。
沈素渺轻轻拉拉沈妙雪的衣袖，才尴尬上前，“让四姐见笑了。”
沈云曦笑着说，“无妨。”
姊妹几人也没什么话说，寒暄几句也就散了。
沈妙雪拉着沈素渺的手往两人住的瑰悦楼慢慢走去，不免又抱怨起沈凝鸳，小脸皱成一团，“大姐姐一走也没了管三姐的人，她如今这性子也越发收不住，以后咱们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了。”
沈素渺叹道：“左右你还小，祖母和爹爹也疼你，她也不太敢欺负你，我就难说了。”
沈妙雪心里一紧，惶然握紧她的手，“六姐……”
沈素渺笑着拍拍她的手，不想她跟着担心，便道：“四姐虽然执拗了些，性子倒还温和有礼，将来咱们也能玩在一处。”
沈妙雪也笑了，“是呀，若是三姐能有四姐一半好脾气就行了。”
却说沈云曦回了蔷薇院，才进屋就见金妈妈迎上来，“姑娘，大太太方才派苏妈妈来了一趟，送了些东西过来，又细细问了您身边伺候的人都有哪些，还说你身边伺候的人不够，要再跟您安排几个呢。”
说着又压低了声音道：“您去看五少爷的时候，暖池偷偷去了一趟瑶光院。”
瑶光院是沈大太太周氏的住处。
沈云曦立刻就明白了，只怕是暖池去了周氏哪里报信，说自己降了等，大太太才会派苏妈妈来这一趟，好名正言顺地在自己身边安插眼线。
但是大太太为什么要这么注意自己的举动呢？自己一个孤女能与大房有什么利益冲突呢？
但是不管什么原因，她也绝不会在允许大太太再在自己身边安插一个人，谁也不想自己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吧？看来她要先下手为强了，只是不知道这回老太太是否愿意帮她了。
沈云曦慢悠悠换了身衣裳，赶在晚膳前领着青瓷去了景福院。
才走到景福院门口便听见一阵欢笑声从屋里传来，隐隐听见苏绮萝撒娇的声音，“外祖母又取笑人家。”
守门的小丫鬟十分看见沈云曦过来忙不迭行了礼，高高打起帘子，朗声道：“老太太，四姑娘来了。”
沈云曦对着青瓷使了个眼色，含笑进去，福一福身，“祖母”。
沈老太太脸上还有着未来得及掩去的笑意，“起来吧，可去看过曜哥儿了？”
沈云曦面上越发谦卑，“是，多谢祖母成全。”
老太太垂下眼，沉默数了几下佛珠。
沈云曦又与苏绮萝见礼，笑道：“方才远远就听见祖母与表姐说笑，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
苏绮萝笑道：“方才不过是在跟祖母说一些外头的趣闻罢了。”
绿真正好端茶上来，颇有深意道：“多亏了有表姑娘常来与老太太解闷，老太太才能这么欢心呢。”
沈云曦暗暗思忖绿真的意思，是在提点自己以后要多来陪伴老太太吗？
“是啊！”沈老太太含笑附和，“萝丫头一向懂事。”
苏绮萝心里微微得意，笑得越发温婉动人。
沈云曦端起汝窑粉青釉花茶碗吃了一口茶，又含笑跟着老太太夸了苏绮萝几句，表姐妹两人妙语连珠，逗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沈云曦见气氛正好才道：“孙女有一事请求祖母。”
沈老太太嘴角的笑意就淡了几分，“什么事？”
沈云曦笑道：“原也不是要紧的事，就是前两日我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犯了错，降了三等丫头，大伯母深怕委屈的了我，今日让苏妈妈来蔷薇院，说要再给我添几个人使唤。”
“孙女想着我身边原也没有什么事儿，如今这几个人已经够了，大伯母主持府里中馈身边少不得人，云曦万不敢再要大伯母身边的人伺候，只是孙女愚钝，又怕拂了大伯母好意，惹大伯母伤心。”
这话说得极为巧妙，沈云曦回府这么久了大太太不怕委屈了她，就因为她身边一个二等丫鬟降了等才安排人过去伺候，还有沈云曦身边的丫鬟降等这样的小事大太太都那么关注，居心就值得人怀疑了。
老太太问了沈云曦身边如今都有什么人伺候，略略沉吟，“咱们府里嫡出小姐身边都是有四个二等丫鬟的，如今你身边只有一个也不像话，绿真，你去将谷雪和又晴喊来。”
老太太这是要赐丫鬟给她堵住大太太的嘴么？
却见老太太慈爱地看向她，“虽说用不了这些人但你到底是沈府唯一的嫡女，该有的万不能少了，今儿我先赏你两个人，剩下的那个你以后看着有合适再补上吧。”
沈云曦心里一喜，她本意是想让老太太发话不让大太太给自己安排人就好，没想到这般为自己着想，以后有了老太太的人，她做事也方便多了。
果然老太太虽然在她去看曜哥儿的事上恼了自己，但到底还是向着自己的。
不多时绿真领了两个相貌齐整，穿着干净的，莫约十二三岁的丫鬟进来。
两人行了礼，却听老太太道：“你们两个素来老实勤奋的，在我房里也不过是领三等丫鬟的分例，现在我将你们赐给四姑娘，升做二等丫头，你们两个可要安守本分，好好伺候四姑娘。”
谷雪又晴像是被仔细调教过，听到升等也只是微微一笑，恭恭敬敬对着沈云曦磕头，“见过四姑娘。”
沈云曦亲自扶了两人起来，又满怀感激地向老太太谢恩，苏绮萝则笑着恭喜她。
姊妹两人又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便相继告辞了，老太太靠在背后的大引枕上歇了一会儿，才吩咐大丫鬟盼晴，“去请苏嬷嬷过来。”
盼晴忙去了，不多时苏嬷嬷便进来，“老太太找老奴来有什么吩咐？”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便将大太太在沈云曦身边安插眼线的事说了，又低低道：“这些年她越发不知收敛，真当我不知她私底下干的那些事吗，不过不想说出来与她撕破脸罢了。”
苏嬷嬷小心劝道：“老太太可莫要与她置气，不过是安插几个眼线，左右四姑娘也不知道静园的事儿，您给四姑娘赐人便是给了那位警钟，也让知道她收敛些。”
老太太无声冷笑，“贪心不足蛇吞象，却也不想想不是你的东西怎么也不会属于你。”
苏嬷嬷道：“左右还有您看着呢。”
窗外夕阳正好，惹得外头几株木芙蓉也染了一层金光，别样好看。一旁的铜洒金板耳香炉里燃着檀香，烟雾缭绕，染得一室清香。
沈老太太收回目光，低低叹息，“我这身子，又能帮他们看多久呢？偏曜哥儿还是那副模样。”
苏嬷嬷听得无限伤感，强笑着劝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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