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统
收了可观的小费后，酒馆老板小声道：一大群怪物愿意加入任何一位乐于接受他们的英雄。
说这句略显信心的话时，我强撑着自己发抖发软的双腿，让它们配合自己完成这次战略性的装比。
虽然是明摆着的事，不过估计了四把巨刀的重量后，我确认了这个事实：敌我双方差距悬殊。我和我手上这把片手剑在对方的强势攻击下恐怕撑不过两回合。当前唯一可能的方法，便是在对方对我实力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利用身体优势抢占先机，争取一击中其要害，才有一丝机会获胜。
有人就要问了：你哪来的身体优势呢？且听我分析。这对手虽然从力量和战斗经验都要明显碾压我，但通过观察那位带路先生我得出推论，这蛇身必定不能以很快的速度移动。我身为野蛮人的混血，身体素质虽不及这种怪物，但想必也是远胜常人，用“速度”先制则就是我可能战胜他的唯一方法。
所谓的热身只是为了让我能确认自己带剑时的灵敏程度，而装作自信则是唬他一下，至少在开始时他更可能选择观察或试探我的实力，而不是强攻。
虽然是唯一可行的计划，不过实行起来难度着实巨大。我尝试单手持剑，发觉重量在可承受范围之内，不觉松了口气。场边的法佛那先生见我做好准备（放弃抵抗），于是发出了那万恶的：“开始！”命令。
开始了！
机会只有一次！怪力开局果然如我所料，提着四把巨刀与我相隔几米，一副呼之欲出蓄势待发的模样，但同时我发现他左侧手臂提刀不如右臂轻松，便找准了这一漏洞，双手握紧剑柄，让剑擦着地向他全速冲去。
料他也没想到我会主动出击！他先是一愣，继而发觉我与他只剩不到两米距离，完全在片手剑的杀伤范围之内，加之我突然提剑上挥，第一反应正中我的下怀——他四手抬刀进行防御！
在不了解我实力的情况下这确实是最为保险的方法，不过这恰写在我的剧本里。剑挥至及腰高度时，我忽然松手，任剑凌空驰骋，同时猛地向他的左侧、也就是我的右侧冲去。
两边都是出人意料的疯狂举动！哪怕是身经百战的强敌也会有丝犹豫。在他决定优先阻止我并用非惯用的左臂勉强挥刀时，我已顺利绕到他身后，而片手剑也恰如我计算般越过他的头顶向我缓缓下坠！
笨拙的蛇身根本没有转身的余地！此时怪力的后背完全是一片任我宰割的开阔地。我一跃而起，凌空接住等候多时的剑，双手握紧剑柄，使出了全身力气向其后背狠狠砍去！
这谈不上招式，更没有逻辑的攻击方式产生了结果！一股突破铁皮的手感从剑身传来，紧接着一声低吼从他的喉咙中迸发而出。我来不及收刀，却见对方右肘向我飞驰而来。“砰”一声闷响，我如同被打桩机击中般迎风飞舞，连人带剑重重摔在地上。
我匍匐在地上，费力地喘着气，眼前半明半暗，剧烈的疼痛从胸口传来。现在我的造型一定很挫，但我已无暇顾及这些，只觉得如同肺部痉挛般呼吸困难。然而我还是凭借本能摸到了那把剑，一手拽着它，一手配合双腿向一旁蠕动，挣扎着为自己争取出一点时间，缓过这股劲儿。
对手已经转身面向我，一脸的震惊。这也难怪，从不断滴落在他脚下的鲜血来看，他的伤一定不轻。然而说实话，这种程度的伤害与我估计的相去甚远。可能是种族优势，他的鳞片状表皮十分坚硬，极大地对我的突然攻击进行了缓冲。虽然名义上是切磋，但我的确是不厚道地下了杀手，想必他也没料到我这个半吊子会有这种出人意料的表现。不过从目前来看，唯一的突击机会已经用掉了，之后恐怕只能跟他正面较量了。
我……能行吗？
疼痛缓解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我撑着剑站了起来，试着活动一下身子。还好，并没有骨折的迹象。正庆幸之时，一抬头却发现对方已提着大刀迎面而来。巨大的太刀裹挟着疾风迎头重砍，我连忙蜷缩起身子，双手持剑挡在头前，企图抵挡他这次恐怖的攻击。
马上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天真。巨刀的轨迹的确被偏离了一些，但如同天花板坠落般的巨大冲击力将我的双臂震得发软，再无力气持剑抵抗半分。而没有了唯一的坚硬物体的保护，那下落的大刀如同得势般砍在我的右肩，一股被撕裂感伴随着剧烈的疼痛猛然传来。我发出一声奇怪的惨叫，下意识全力后退。刀尖从我身前划过，整个刀身重砸在地上，“咚”一声伴随着飞扬的尘土让我认识到自己险些就变成独臂少年，急忙拖着身子后退。
我支撑着自己与对方对峙着。炽热的鲜血从伤口处流出，而肩膀早已是血肉模糊，只能徒劳地用手捂住。右臂已失去知觉，从未经历过的夸张疼痛让我呲牙咧嘴。没想到敌我双方的差距竟如此巨大，只一击就把我置于如此境地，恐怕……
吾命休矣！
看着自己缓缓渗血的伤口的我突然感到身体的异样。心跳突然急剧加快，伤口处一股热浪逐渐扩散，甚至因失血而感觉到发冷发麻的脚底也又逐渐恢复了温度和知觉。这股热度走过之地，皮肤微微泛红，而力量却缓缓涌上。更令我难以想象的是，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竟在以我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仿佛在像没受伤之前倒带一般，仅仅几秒钟后，我目睹着右肩那巨大的伤口逐渐恢复如初，除了一道正在消退的红印外，竟无半点受过伤的痕迹！一股莫名的兴奋感冲散了之前内心的绝望，我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下右臂，毫无半点疼痛之感，却比受伤前更加有力。恍过神来，发现全身的感觉和之前大不相同。我仿佛换了一副身体，而这新的身体更加有力，全身不断沸腾着的血液让我有自信用这副身体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这让我重新有了不知道哪儿来的信心，迫不及待想要尝试下这前所未有的感觉。
我一个箭步冲到先前掉落的剑旁，速度之快令我自己都咋舌。一下提起铁剑，却感觉它的重量比之前轻了许多，甚至单手即能全力挥舞。正在得意之时，对方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抢先一步朝我一刀劈来。这一刀威力更甚之前，作为门外汉的我猝不及防，甚至都没有想到闪躲，就做出了与之前一样的防守姿势。
“完了！”我心头一颤，预感自己双臂将废，忙闭紧双眼不忍直视，用尽全力支撑起剑身，祈祷能有一点效果。只听“铛”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一股压力传到剑身，确是可承受的范围！
我睁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那怪物的巨刀竟被我接了下来！眼下敌我二人正处于僵持状态，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并不轻松。而其中混杂着的惊诧更是让我确认了一点：
虽然不知道为何，不过我的确变强了！
看向场边，赛巴斯与一干观众都看得目瞪口呆。显然他们没想到我竟有这么一手。我心中怒骂赛巴斯，原来你不知道我有外挂啊？让我上场就是去送死？我和你什么仇什么怨……
而一旁的法佛那先生则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连带着赞许的表情让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我暗笑一声，用尽全力挥剑上扬，一下竟将对方的巨刀挑开！
身经百战的娜迦大叔恐怕也没料到我力量提升如此巨大，竟向后退去，和我保持了一定距离。我也退后一步，单手持剑比在身前。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兴奋了起来，呼唤着我打倒对手。
这股求战的欲望连我自己也大吃一惊。这一瞬间产生的破绽被娜迦大叔敏锐地捕捉到了，他下身一缩，竟如弹簧般一个箭“身”冲了上来，四把大刀此刻如同四杆长枪朝我刺来！
平心而论，这是一记完美的突击。四角的攻击让我理论上毫无躲闪的余地，换做是之前的我身上恐怕已经有四个窟窿在飙血了。而此时的我却无暇考虑这些。仿佛是大脑将下达命令的权力转交给了身体，双臂突然发力，横向挥剑猛劈对方左手双枪（哦不，是双刀）。只听“咣”一声，伴随着我那把单薄大剑剑身传来的震动，对方持刀的两条左臂竟被我连臂带刀击退回去！四方之阵被撕裂导致的身体失衡使娜迦大叔身子向右一个趔趄，我顺势轻点一步错开身位，紧接着纵身一跳，剑刃朝下向他凌空刺去！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高手，在身体失去平衡的情况下用即将着地的右臂双刀刺向地面，勉强稳住身体，又紧接一个侧身翻滚将将躲过我夺命的刺击，我的剑则深插于地面。然而这一套下来，娜迦大叔也显得颇为狼狈，如今战场主动权的归属恐怕要易主了！
我一用力拔出插进地面的铁剑，同时给自己打了个十分。经过这电光火石般的一回合较量，一旁刚刚起身的蛇叔已经喘上了粗气，而我这个刚愈的重伤员却面不红气不喘，皮肤微微泛红，而和我这阿凡达外表相结合则呈现出一股神秘的紫色，令我唏嘘不已。虽然不知道发动的条件是什么，不过经过刚才两回合较量我有了结论：如今这种状态下，我的身体能力和战斗直觉都有了质的飞跃。不晓得是否会有副作用，但如今的我，有可能取得这场比试的胜利！
娜迦大叔也不去捡立在地上的两把刀，而是将左手一把交于右手，两边都是双手握刀。恐怕这才是他最擅长的打发。然而我却油然而生一股兴奋。
是即将与强敌过招的兴奋，还是破坏对手的兴奋呢？
“来吧。”我笑着对他说，然而这次完全是自信的笑，“让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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