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后的懿旨
林峪心思：这宋妙春竟然这麽厉害，福州的特务分子全都跟她有关系，难怪横行霸道，不讲道理，世人皆避之。郑平怏怏地跟在林峪后面，惊道：“少爷，我想起来了，你还记得咱们进城那天前面的三辆马车吗，小魔头的车跟那天的第三辆马车一模一样。”
“恩，应该是他们，这宋妙春这麽厉害，以前来福州的时候我怎么没听说过，走，去找王大人。”林峪说道，二人往闽县县衙走去。
福州府城内驻有两座县衙，东城由闽县管辖，西城由侯官县管辖。闽县县衙坐落在清水街东侧石榴巷子里，坐北朝南，门前坐有两座石狮子，明朝‘有官不修衙’这条道理，可这王守礼最是喜欢打理自己的住处，自己出资将县衙修缮了，就是与别的官员不一样。县衙形制四方规整，环以围墙，林峪眼前就是八字墙，是张贴榜文、告示的地方，正大门县门左右侧建有旌善亭、申明亭，这旌善亭之上便有林峪的大名，石壁上书闽县孝义典范林峪。从县衙门进去便是一道仪门，仪门中间是正门，平时关闭，只有迎接上级或同级官员时才打开，两侧开有角门，仪门之左设有土地祠、衙神庙、寅宾馆，仪门右侧为县狱。过了仪门，院中有一小亭，称为“戎石亭”，亭中石碑南面刻有“公生明”三字，碑石背面书“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旁边竖着一个面色狰狞的草人，披着一张皱巴巴的人皮，心想这哥们真惨，这是太祖老朱警戒后世官吏们的，告诫官吏们要清正廉明，胆敢以身试法的话，这草人就是你的下场。戒石碑下有甬道向北，台上便是大堂，堂门两侧分布着佐贰官和首领官的衙门、住所，以及吏舍，监狱和仓库等。大堂两侧耳房可用做仪仗库、銮架库等库房以及“典史亭”、“典幕亭”等幕官办公之所，大堂内侧两厢房为吏员办事之六房所在，左侧为吏、户、礼三房，右侧为兵、刑、工三房。二堂、三堂之后为知县办公、休息、接见上官之地。
林峪在县衙里畅通无阻，王大人吩咐过这林峪是自己的小弟，以后凡是他来，衙门一干人等不得阻拦。林峪正和师爷钱伟说着话，这钱伟跟别的幕僚不一样，并非那种老油条，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话风趣幽默，但确确实实很有才干，跟着王守礼三年了，辅佐他干了很多实事。
王守礼从后院钻了出来，笑道：“秋生，怎么搞了这麽久才来，酒席已经备好了，众位朋友都等着呢，走，一块吃饭去！”林峪跟钱伟笑着往二堂大厅走去，心想今天刮着什么风，也不曾约他们吃饭啊，这群人真是一刻钟都待不住。一进门，见到徐辅等人坐在桌子旁，还有一个他死也不敢忘的人，就是那如鬼魅一样来去无风的沐心，他大吃一惊，见沐心正笑着看着自己。
林峪没有立即入座，而是拱了拱手惊道：“啊，沐大人，您怎么在这，这？”
“呵呵，我为何就不能在这，快入座吧，就差你了。”沐心说道。
见林峪还在那发愣，徐辅笑道：“秋生，你可不厚道啊，这麽大的事都不告诉哥哥们。”
蔡巡朝北边拱了拱手，笑着说道：“秋生，你就不用隐瞒了，我们都知道了，太子殿下派沐大人和你一直通着书信，这麽大的事我们以前却不知道。”
林峪对诸位拱了拱手道：“诸位哥哥，这件事着实重大，才没有告诉诸位，小弟给你们赔礼了。”
沐心也朝北方拱了拱手，严肃地说道：“你做得对，此等秘事不可公之于众，但如今你可以和太子殿下正大光明的通着书信了，太后娘娘已经知道太子殿下的‘好朋友’是你这个大明第一孝子，已经默许了。”
林峪这才送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王守礼笑道：“蒙太子殿下赏识，秋生，你前途无量啊！来，各位我们为小弟举杯庆祝。”众人都举杯一饮而尽，林峪也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干掉。
林峪站了起来说道：“小弟能有今日，全仰仗诸位哥哥的鼎力相助，日后必不忘诸位大恩。”
蔡巡笑道：“秋生，你这可就见外了，你是个能人，各位大人全靠你力挽狂澜结成万言书以报王大人，才有了救济灾民之功，你是当之无愧的‘大明第一孝子’，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如若没有诸位的帮助，弟弟我怎么也办不到那件事，敬诸位一杯！”众人又干了一杯，“沐大人，殿下可还好，在下日夜不忘殿下恩情，企盼能早日得见圣颜。”
沐心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林峪恭敬地接住，沐心见其拘谨，笑道：“拿回去再细细拜读，太子殿下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吓人，殿下是个仁厚之人，不必为此拘谨。殿下最近心情很好，都是你这个‘好朋友’的功劳，但是太子与外人私自通信有违礼制，太后娘娘懿旨，林峪跪下听旨！”
众人被这一惊吓了一身冷汗，都咕噜噜地离开了座位，跪成一片，沐心展开一卷绢帛，冷声道：“林峪，你好大的胆子，胆敢私自与太子通信，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念你小儿无知，暂且饶过你。王恕回京大赞你是天下孺子的表率，言你救灾有功，本宫念你对百姓有功的份上，又是皇上点了名的‘大明第一孝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侍太子如父母，恭敬拜上，不可教唆太子，你是个仁孝的孩子，望你能给太子带来好运。”
众人被这沐心三百六十度大反转吓得不轻，林峪更是满头大汗，仅管现在春寒料峭，他的后背还是湿透了，他早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这太子即是开启胜利之门的金钥匙，也是通往地狱的鬼门关，太子找他，他又不可能不搭理。听完懿旨后，林峪朗声道：“谨遵太后娘娘教诲，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沐心见林峪跪地不起，伸手将他一把扯了起来，说道：“林峪，太后娘娘本来是要把我两问罪的，怀公差点因此丢了乌纱，若不是太子苦苦哀求，我们现在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
林峪又跪地向着北方磕了三个头，泣声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峪必以死为报！”
沐心道：“林峪，太后听了你的生平和众人对你的评价后，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你现今的身份是东宫外侍，咱们估计得就此别过了，太后娘娘会派人来盯着你的，继续考察你的德行才学，你好自为之吧！”又面朝众人说道：“你们都是林峪最要好的朋友，太后娘娘也会派人日夜盯着，千万不要做错了事，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不仅连累了林峪，更是连累自己，我走了，不用送了。”
众人跌坐在地上，心说为何莫名其妙地被叫到了一块，按说今天没有约啊，八成就是沐心搞得鬼，蔡巡问道：“王兄，你可曾知道此事？”
王守礼苦笑道：“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他持有太后的令牌，又说是好事，我才派人把大家聚到一块，没想到却是这等事情。”
徐辅摇了摇头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了，咱们还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吧，哪也不要去了，也安安心心地看看书，咱们哪个要是被发现品行不端，估计就会连累秋生。”
蔡巡叹了口气道：“秋生，你要是早将与太子通信的事告知我们，我们也好给你出谋划策啊，现在我们都成了囚笼里的小鸟喽。”
林峪躬身道：“唉，都怪弟弟，连累了诸位哥哥。”
“秋生，你现在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照旧跟太子通着信，没事不要随便出去，就住在王大人的府上，日日苦读经书，不要回家里去，直到太后不在看着。”刘长庆说道。
林峪无奈道：“我自己到无所谓，恐会连累家里人以及其他亲朋旧故。”
王守礼道：“太子是国本，是未来大明朝的天子，若是被带坏了，我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太后当然要把咱们看得紧紧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众人便相继散了，准备回去过囚笼一般的日子，也是该收收心了。
蔡巡他爹都疑惑了，这小子成天的往外跑，最近怎么这麽老实了，天天在书房里苦读经书，看来他是真地为自己操心了，考了两次，再不中真是说不过去了，这次一定能榜上有名的，就等着跟着沾光吧。
林峪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坐在县衙后院的石凳上，看着小池里的金鲤在那游来游去，王守礼的夫人曾婷见了林峪一直在那愁眉苦脸的，便安慰道：“小叔叔，您和众位叔叔觉得这事件是坏事，妾身到觉得未必不是件好事。”
林峪见是曾氏来了，起身施了一礼道：“嫂嫂为何这样说，请不吝赐教！”
“小叔叔的德行品质是众人皆知的，才学美名远扬千里，太后娘娘欲派人来盯着你，就是来考察您是不是真如众人说的那样，娘娘还是特别重视你的。与太子私自通信，便是结交外臣，若是让人得知，您免不了杀身之祸，现在您安然无事，说明太后并未告知其他人，派人来也是有意在保护你。您跟太子身世相同，幼年坎坷，可却没有因此而堕落，通过日夜苦读，赢得了福州第一神童的美名，才名为众人所称道，您的《木兰花令》妾身到现在都无法忘怀。您可以仔细想想，太子并未和你谋面，为何一听你的生平事迹就如同一见如故一样，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更是冒着私交外臣的风险派人给你送信，妾身觉得太子把您当成了他的榜样，太子想像您一样从苦难中脱颖而出，成就一番事业。妾身估计太后也想到了这一层面，您忘了沐心的话，您现在是东宫外侍，太后是在培养你，估计不日您就会被招进宫里，成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读。现在正是小叔叔表现的时候，您本来就是闻鸡起舞，挑灯夜战，就像平常的日子一样过着，在壬寅科试上一鸣惊人，那时就是您晋身的机会了。”曾婷福了一礼道。
林峪心想这曾婷真是当之无愧的才女，心思如此缜密，估计给过其丈夫王守礼不少帮助，他抱拳道：“嫂嫂可惜是位女子，若是位男子，不知有多少须眉败在你的手下，您若是能做官，定会成为下一个陆令萱，才可比谢道韫啊，小弟受教了，定不忘嫂嫂教诲，一鸣惊人！”
这曾婷也是世家小姐，其父为刑部主事曾鉴，其祖上洪武朝的进士，家族也是荣光无限。王守礼办公回来后院，见林峪这般评价曾婷，大笑道：“夫人，秋生这麽评价你，为夫都不及你了。”
曾婷嗔道：“老爷，休要笑话妾身了，小叔叔在这看着呢！”
林峪笑道：“嫂嫂，我都习惯正介兄了，他要不这样我还觉得奇怪呢。”
曾婷掩嘴笑道：“叔叔，妾身下去准备饭食了，您和守礼聊。”
待曾婷走了，王守礼气愤地说道：“外面都翻了天，东西厂的番子，锦衣卫的校尉正四处搜捕幼女，百姓们欲哭无泪啊，他们到处抓捕幼女，敲诈勒索富户，现在福州城乱成了一锅粥，这群狗东西！”
“老爷，不好了！”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过来，王守礼嗔道：“什么事，这麽慌慌张张的。”
那丫鬟说道：“门房来报，宋小姐在外叫门呢，让我们把林峪交出去，否则她就不客气了，带着一帮西厂的番子呢！”
“哪个宋小姐，敢公然挑衅县衙。”王守礼不怒自威道。
“是宋妙春宋小姐。”丫鬟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王守礼回过头看着林峪，问道：“秋生，这是怎么回事，你咋招惹上那个混世魔王了？”
林峪气愤道：“大哥，确实是那宋妙春无理在先，因为我给了城西何糖人一两银子，她说一分钱一分货，要我把银子拿回来，给他四文钱，你说哪有这般道理，我自己的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当时我没管她，就跟郑平跑了，后来不知她怎么打听到我的，将我堵住了，强迫弟弟给她磕头，男儿膝下有黄金，怎么能给一个半大女孩下跪，便走了。今日她却不依不饶起来，太让人气愤了。”
王守礼哈哈大笑道：“秋生，这宋妙春是福州城内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你被她盯上了，若不把这事情弄清楚，她是不会放过你的。她背景太大，福州府没人敢动她，哥哥我可帮不了你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林峪见这家伙不为自己担心，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疑惑道：“正介哥，你真是的，不帮弟弟想想办法也就算了，反而这般笑话弟弟。”
那小丫鬟低声嘟囔道：“林公子，这宋小姐最是难缠，一般也就是整整人，找乐子玩，可从未见过她这麽不依不饶地缠着一个人。”
王守礼笑道：“秋生，莫非这小魔王看上你了，哈哈哈！”
林峪无奈地摇了摇头，嘟囔道：“我自己去摆平她，不劳哥哥出手了！”说完便往大堂走去，王守礼跟在后面，一直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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