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回程
元折柳巴在船边叹气,扭头却见朱闻悠闲地站在船头背着手吹风,心里难免有些埋怨:
“您也不着急,奴才在御茶房还有差使呢。”
朱闻侧身:“怕什么,你和朕一起,谁敢置喙?”
“可是咱们连岸都上不了……”
“等着。”
元折柳无奈,只好听话的继续巴在船边。
那舟悠悠的行了一会儿,江水回环,居然慢慢把船往外推,逐渐远离了江心。
“哗啦”一声,元折柳回头,惊恐的看见朱闻翻身下了水。
元折柳没想到朱闻竟要自己下水推船,赶紧伸手拽住他的衣角:“您这是做什么呀,您,您快上来。”
朱闻没答话,游到少年坐着的船尾,两只有力的手稳稳扣住了船板,强硬的说:“坐好。”
载了元折柳近乎一天一夜的的小船在朱闻手里变的像小儿玩具一样轻飘飘的,被他轻易掌控,拖拽着往江滩上走。
江水不深不浅,刚好到朱闻胸前,男人白色的衬袍泡在水里,出了水就紧贴在身上,隐隐勾勒出他精壮的上身和腰腹间雕塑般的肌肉线条。
元折柳坐在江滩的石头上,转过身不敢看他。
朱闻脱着湿透的衣服,瞥见少年泛红充,血的耳朵尖,又好笑又纳闷:“昨晚不是才……这有什么好羞的。”
可元折柳就是羞,即便相处了几个月,他还是面皮薄,听不得朱闻用那样寻常的语气说出两人的床笫之事。
更何况昨晚他才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心意,正是含羞带怯的时候,从前懵懂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了这样的话,满脑子都是曾经与男人纠缠的画面。
对方结实有力的臂膀,宽阔的胸膛,覆身在元折柳上方时,他连头顶的床架子都看不见。
元折柳一想就小脸通红,双手捂住自己发热的侧脸和耳朵:“是奴才自己胆子小。”
犹豫了一下,又转回来,低着头忍着羞意,说:“衣裳我帮您拧吧,怎么好让您做这些事。”
少年垂着头,留给朱闻一个乖乖巧巧的圆润发顶,他顿时生出了揉一把的冲动,又碍于少年头顶那个同样透着乖巧气息的发髻,无从下手,只好作罢。
手痒心痒又摸不着,只好走过来给他看手里拧的干干的衬袍,语气都带着戏谑:“难为你还能记得,不过元元这话说的着实晚了点,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嗯?”
“我,我帮您晾好”,元折柳窘了一下,赶紧接过那件衬袍找了块干净石头铺平晾上,铺好了回头,见朱闻正散着头发坐在刚才自己坐的那块石头上。
想了想,元折柳拆了头上的发簪,任由一头墨发倾泻而下。
“奴才给您束发吧。”
朱闻侧目,还是那个乖巧圆润的发顶,只不过那碍事的发髻没了,少年的头发尽数披散在肩头,衬得他脸越发小,越发乖巧,那双眼睛也更清澈水润了。
忍了忍没忍住,朱闻抬手放在少年头上,摸小猫似的揉了揉元折柳的脑袋,顿时心满意足,问他:
“头发束的好好的,怎么拆了?”
元折柳理所当然:“奴才到无所谓,您是皇上,总不能不梳头吧……”
他站在朱闻身后,手拢住朱闻的长发,先一点一点的用手顺通了。
朱闻通过水面的倒影,恰好能看见元折柳梳头的样子,少年的神情认认真真的,手指灵巧翻飞,一个规整的发髻立马在他手里成了型。
他恍惚想起,似乎在折香馆里也是这样,记不清多少次,他穿着寝衣倚在床头,少年就坐在不远处的梳妆镜前,卸了发簪,一头乌黑长发在灯火下闪着缎子一样的光。
“好了。”
元折柳收回手,歪着头去看朱闻江面上的影子,想看看自己正面束的好不好,还没等他看清,忽然感觉侧脸挨上一个软软的东西。
眼看少年的神情从平静到不好意思,朱闻只觉得他越发可爱,伸手捏他颊边软肉:“元元梳的真好。”
夏日里日头毒辣,等元折柳梳完了头,朱闻的衬袍也干的差不多了,两个人顺着江水往回走。
走着走着,元折柳的脸就皱成一团。
腰好酸……
腿也好疼!
方才坐在石头上没怎么动不觉得,如今走起来,才发现腰和腿重似千金,酸疼的简直不像是长在自己身上。
一股子酸意猛冲上鼻头,眼前瞬间模糊了,他又不想拖朱闻的后腿,强忍着酸疼和泪意跟上。
元折柳闷着头踉跄地往前走没两步,出乎意料的撞在一堵温热的人墙上。
“陛下,”,还没等元折柳抬头,眼前的人墙忽然矮下去,听见他说:“上来。”
“这不行……”
朱闻无奈:“快上来,听话,这样还能走的快些。”
他知道元折柳一向是这样,少年看着乖顺安静,其实内心总有种比旁人都强的韧劲。
不论是之前被别的宫人欺负挤兑,还是后来在自己身边委曲求全,少年就像一朵被吹散的蒲公英,飘到哪里,就会在哪里拼命扎根。
哪怕疼的泪珠就挂在眼眶边摇摇欲坠,也要强忍着不掉下来。
所以他总忍不住对元折柳更纵容一点,也总忍不住希望元折柳更放肆一点。
朱闻叹息一声,心底一片柔软,弯了弯腰让元折柳在自己背上趴的更稳。
元折柳听话的圈着朱闻的脖子,整个人喝了蜜水一样甜。
他自认得到了从不敢奢求的爱情与温柔,从前的一切苦难流离仿佛在这一刻都远去了。
下雨天里浑身湿漉漉的,瑟瑟发抖的,躲在灌木丛里的小猫被人捏着后颈揪了出来,它拼命的挣扎,却没想到会得到一碗热鲜奶。
元折柳趴在朱闻背上,心里越想越甜,忍不住悄悄把唇贴在男人颈侧。
朱闻当时就停下了,侧目:“嗯?”
“没,没什么!”
男人闷笑一声,元折柳清楚的感受到对方胸腔里的震颤,红着脸埋头在他颈侧。
朱闻背着元折柳翻过一个小山坡,远远的,就有一行人浩浩荡荡驾着马车跑到了元折柳和朱闻跟前,跟着的人跪倒一片。
打头的自然是常德福:“奴才给陛下请安,给元主子请安。”
元折柳从朱闻背上下来,看着男人对着跪倒的众人微微颔首。
他忽然觉得朱闻身上似乎有什么微妙的东西发生了改变,或者说,这才是朱闻最常示人的样子。
男人还穿着那件在江水里泡过的,被自己晾在石头上的衬袍,头上也只束了一个普普通通的髻,用的还是自己的簪子。
气势却和他身着龙袍时别无二致,一样骇人倒让人打心眼里感到臣服和威慑。
元折柳心里涌上来零星的失落,这一天一夜里那点放纵和脆弱的闸门像是被关紧了,似乎一切都与现在的朱闻无关。
连元折柳自以为珍贵的那点时光好像也从灼灼明珠变作路边沙砾,变得无足轻重,无关紧要起来。
一阵没来由的心慌登时慑住了元折柳,他略带惊恐的拽住了男人的衣角,却只换来对方一个略带疑惑的眼神。
朱闻搂住元折柳的肩头:“怎么了?”
元折柳看着他眼里那点不似作伪的关怀,心下稍安,摇了摇头,乖巧的冲他笑了笑。
常德福的声音适时插进来:“陛下,元主子,咱们赶紧回宫吧。”
一个宫人站在车边打起了帘子,元折柳这才注意到方小满也跟着来了,对方却不像平日里那样活泼,退后一步恭敬地朝元折柳行了个礼,神色比平时都端肃许多。
元折柳心思全系在朱闻身上,也无暇关注他,牵着朱闻的手坐进车厢里。
两人出逃了近乎整整一天,避暑山庄里却依旧一派平静·,按部就班,元折柳再次感叹常公公的办事能力超群,竟能在三宫六院眼皮子底下将朱闻的行踪隐瞒的一丝不漏。
晚间,朱闻没让元折柳回宫人所去,而是把他安置在晏清殿自己的寝殿里。
元折柳沐浴完,坐在梳妆镜前擦头发,犹豫着问:“奴才这样,总归有些张扬了,会不会被人看出什么……”
“昨晚就没回去,再多一晚又有什么区别?”
朱闻倚在床边饮酒,目光一错不错的盯着元折柳单薄的背影。
看少年不堪一握的腰肢,被湿发微微濡湿的寝衣,抬手间露出的一截雪白手腕,晚间暧昧的灯光下,朱闻的眼神明明灭灭,神色难辨。
元折柳一想也是,随即也释然了。
躺在晏清殿柔软的大床上,元折柳舒服的叹喂一声,有些好笑的想,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古人诚不欺我。
他一向自诩不怕吃苦,毕竟从小到大也从没少吃,但在宫人所住的这几日,虽然嘴上不说,身上却总被硬床板硌的难受,不能安眠。
又睡回这样的高床软枕上,御用的绸缎又滑又软,被衾枕头都熏了淡淡的香,身旁的人源源不断地传来熟悉的温度和触感。
元折柳只觉得如坠云端,才合上眼就控制不住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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