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温度
第61章温度
本来陶云嘉那一下，陆苇已经回过神来了，可一对上裴珩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看着自己在那双眼睛里清楚地映出倒影……
她就懵了。
除了重伤那次，陆苇从没在清醒的时候跟裴珩这么近过。
她只管仰着头，毫无回应，裴珩的心脏都快不会跳动了。
他的手虚虚拢在她的脑后，不敢用力，又不敢离开，好像这样就能挡住对她的伤害似的。
那担心与害怕连同裴珩的气息包围着她，陆苇怔怔地全凭本能在想：不能让他担心。
“我……我没事。”
真的吗？不是为了哄他？
裴珩低头检查着。
她脸色白白的，眼神发直，可能也被吓到了，但她眼中没有疼痛的神色。
不痛就好。
裴珩的心放下些许，回头质问：“你为什么用书砸她的头？你是她舍友，不知道她的头受过伤，不能乱打吗？”
他自觉压制着语气，可他双眼中还残留了几分戾气，简直像要把人拎起来撕碎似的。陶云嘉吓得双腿发软，眼泪一直在打转，就是不敢哭，哆哆嗦嗦地说：“我……我不是……”
舍友的哭声，裴珩的怒气……裴珩他……
陆苇眼眶一热，明白了怎么回事。她使了一点劲，想离开这个暧昧的姿势，更担心裴珩会跟人起冲突。
但她一动，肩头上的手就加了一分力道，抖着不肯放。
陆苇用了更大的力气，裴珩本能地顺从她，松开了手，但松开的瞬间又忍不住抬起，想护着她。
一落一抬之间，陆苇已经离开了他怀抱的范围。裴珩心头一慌，就感觉到陆苇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很轻很轻、几乎是暗示一样地推了他一下。
裴珩后退了一步。
陆苇往前，隔开了他跟陶云嘉，回身说：“你别急，也别担心，我没事，她不是故意的。”
而后看着吓傻了的陶云嘉：“对不起，裴珩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急了。我跟你们说过了，我高一时头被撞过，在重症里呆了好久，医生说我脑袋里可能还有血块，需要定期观察，不能碰撞。刚刚裴珩担心我，太着急了，但无论如何，他不该吼你。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也怪不得裴珩啊……”萧珞瑜嘀咕，“云嘉你干嘛呀？陆苇都跟我们说过了，她头那时候被撞得差点就死了，还有后遗症，你还打她的头，这搁谁能不急啊？”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陶云嘉也吓死了，眼泪哗的一下掉了下来。
班上的同学这才听出了一点来龙去脉：原来陆苇的头部受过重伤，还都跟舍友说过。
“所以那天晚上突然辅导员叫你去……”班长蓦地开口，恍然大悟。
裴珩听着她用镇定的语气跟人解释，可按在他肩上的手却在不易察觉地细细颤抖着。
那颤抖也似地刺着裴珩，叫他瞬间理智回笼。
当年她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可他听说过，是因为篮球砸到她，潘新勇为她出头，才闹出那么大的事。那天的情形连他这个朋友都心有余悸，至今阴影。
那么，她呢？
受伤的她，是不是在担心事情会重来？
她太害怕愤怒下的暴力了，他不能吓着她，不该生气。
陆苇感觉到手下的身体深深地吸了口气，而后听到裴珩回答了班长的话。
“是她的高中班主任打电话给你们辅导员，说陆苇头部受伤的事，希望辅导员老师她照顾一点。”
她辅导员的电话，还是他给的。
几句话之间，裴珩身上的戾气已经全部收起，恢复得跟平时一样，有点嚣张，但绝不张狂暴戾。因为刚刚大声吼人了，他脸上还有点愧疚。
陆苇道歉，他也跟着道歉。
“抱歉，我刚刚误会了，着急了。但她这脑袋就是纸糊的，撞一下就可能进icu，希望以后不要有人打她的头。”
陶云嘉就是一时没分寸，此时哪还敢说什么，别说班上指责的目光，就是她自己都是一阵阵地后怕跟愧疚。
你说要是她那一下把陆苇打坏了，住院了，那可怎么办！
“没……没……”她想说没关系，都是她自己没注意，但裴珩那一眼令她心有余悸。她吓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裴珩闭了闭眼，转身出去了。“稍等一下。”
陆苇看看空着的手，手指本能地蜷起，垂下，背在了身后。
没一会儿，裴珩抱着一大堆饮料回来了，显然是去楼层的自动贩卖机里买的。
他全都放在桌面上，再一次诚恳地开口：“对不起，刚刚不该吼人，吓到几位了，这个当是赔礼。”
这就好。陆苇刚松了口气，那温度未消的手就被抓住了。
陆苇刚刚降温的大脑又“嗡”的一下，彻底烧坏了。
不是拉住她的袖子。
不是扣住她的手腕。
是他的五指，抓住了她的手指。
“东西收拾好了？走。”裴珩牵着她就往外走。
陆苇在他身后，走得跌跌撞撞的。其实裴珩走得不快，是她走得左脚绊右脚。
“裴、裴珩……”舌头也在打结。
裴珩直觉她问的是去哪，回答：“去医院。”
然后一直将她拉到楼下。
一辆车刚好停下，裴珩就打开车门把她塞上去。
司机才刚把安全带解开，又绑了回去，而后方向盘一打就出去了。
“……？”陆苇懵了一下，这是哪来的？
随即察觉司机的态度，明白了。
一定跟高中似的，霍女士在学校附近买了房子，养了司机保姆，等着裴珩随时用呢。
司机能这么快进学校，说不定连进出的证件都早就弄好了。
裴珩刚才教室里的客套只是强压下去的，现在愤怒的眉目全都露出来，像一尊按住了剑的杀神。他双眼直视前方，看不见什么神色，只是嘴角紧抿。
明明陆苇什么都没有问，也什么都没有说，他却应着：“嗯。”
陆苇被这一声“嗯”得越发心神不宁。
她本能地动了一下手指，那握着的手像怕她会逃走似的，一下子握得更紧了。
于是温度把理智都烧没了。
等车停下，陆苇又被拉着进了医院，还没进到导医台，就有医生护士大呼小叫地迎出来。
陆苇这才发现，这是家私立医院。
也是，裴少爷哪等得了公立医院的排队？她现在又不能像重伤那样直接推进抢救室，公立医院等一个检查得多久？
但是……
陆苇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唯一的感觉是那只手终于松开了，她被一大群人按在轮椅上，细心周到地做了检查。一顿折腾之后，还想让她躺在病床上，仿佛她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器。
那实在太像个重症垂危患者，陆苇拒绝了。
“我坐着就好，我没事，真的，辛苦你们了。”
医生护士客气地一笑。那神色放在平时，陆苇一看就明白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笑她果然是一般人家出来的，瞎客气。
他们不是公立医院，只拿那么一点钱，就这个脑ct检查，他们收费是公立医院的几十倍。他们不是救死扶伤的天使，他们只是为客户服务的生意人。细致周到，自然是因为钱到位了。
不过眼下他们不好细说，只把请陆苇在观察室坐下，告诉她：“裴先生在为您拿检查报告，办其他手续，我们看到了会告知他您在这里的。”
还送来热水点心水果，细声细语地表示她好好休息，有事就按铃，她们马上来。
陆苇道了谢，就在椅子上坐着。
护士离开了，观察室里只有她一个。
四周安静了下来，医院特有的冷意从四面八方袭来，衬得……
陆苇浑身颤了一下，不由得低头，慢慢地将一直紧握的左手展开。
衬得这手上的温度，那么惊心。
裴珩忙前忙后一顿，在医生那里再三得到保证，表示陆苇恢复得不错，旧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松了口气。
狂跳得几乎心悸的心脏刚刚安分下来，没几秒，裴珩又担心陆苇一个人不适应私立医院的清冷，急急忙忙地跑过去找她。
他的脚步声不算轻，分明是推门进去的，可陆苇竟没有发现。
她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圆桌上的茶点水果一点没动，只是低着头。她右手托着左手，定定地看着，那样子，好像她的左手已经不能用了。
裴珩心头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脱口就要叫她。第一个音刚滚到喉头，就看到陆苇右手举起，指尖颤抖地碰了一下左手的掌心。
一碰就走，好像左手掌心里捧着一团火，会烫伤她似的。
她……裴珩的心跳猛地失了一拍，而后疯狂地跳动起来。
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看到陆苇几乎把左手盯出个洞来，而后咬住了嘴唇，用一种豁出毕生的勇气般的表情，颤抖着托起自己的左手。
一寸一寸地，极其缓慢地，贴向她的脸。
那手上一定有团火。
“轰”的一下，把他的理智给烧没了。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5108/35108973/940329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