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29 中餐馆的对决
见阿力一大清早就跑来,老板也没觉得多意外,尽管中餐馆今晨才刚刚开始开门。
等到青色的苹果汁照例放到了面前,阿力坐在一旁开始等待老板的落座。不管他是出于对同胞的关心还是对自己胸部的好奇,反正这一关今天是躲不开逃不掉了。他安安静静坐在餐椅里,有意识地蓄积着胸腔中的暴戾之气,好方便老板一旦入座,就马上释放这股戾气对其进行尖刻猛烈的质问和惨无人道的攻击。
但等到老板带着笑容端着橙汁坐到了自己面前的时候,那股戾气还是不知怎么飘得烟消云散了,反而开始觉得内疚和自责。说到底事实完全还没弄清楚,完全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把那件事情的原因归结到这家餐馆,以及眼前这位很可能无辜的不知情的笑容满面的老板身上。
但当老板的眼睛又一次习惯性地往自己胸前瞟的时候,阿力还是略感愤懑,受到了屈辱一样,毕竟自己曾经是而且现在差不多应该也还是一个堂堂正正彻头彻尾的男人。
“呃…”有意打了一个嗝。算是善意的提醒,或是一种含蓄的不满意见的表达。
“怎么?还没吃就已经饱了?”老板脸上含着笑发问。
“是有点饱了。”略带闷气地回答。
“喝水喝饱了?”
“嗯。”
“那还要不要喝果汁?”老板问,手里头握着雕花的透明玻璃杯。
阿力没有答话,像是在脑子里仔细盘算了一阵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突然开始答话:
“你们这里的果汁,确定没有质量问题?”
“质量问题?怎么可能。”老板面带笑容低头喝了一口,“都是正规厂家进货。”
都是从正规厂家进货。说得坦坦荡荡理直气壮,简短却毫无可以反驳的地方,就好像评卷老师在试卷上给的大红叉叉,是非正误一目了然。一时竟也不知该怎样继续质问下去才好。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老板抬起头来望着阿力。
“没什么。”被老板突然这样一盯,心里头骤然有几分紧张,好像被人看穿了妄图对中餐馆抹黑诬陷的心事。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就是昨晚回去之后身体有点不太舒服,所以我想大概是吃坏了或者喝错了什么东西之类的问题。”
怕老板见怪,又小声补充了一句:“这几天好像一直在你这里吃的不是。”
“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老板的神情顿时变得颇为严肃,“食物出了问题,很严重的,不然要卫生许可证什么的干嘛。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的。”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说的在理。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不能无缘无故怀疑和指责别人,说出来只怕有害无益。
“那这里的水呢?也没问题?”
“那更没什么问题了。大家都在喝,也没见有谁喝坏了肚子不是?有的话早来投诉砸馆子了。”
“况且我也在喝。我觉得没问题。”老板又答了句。
一时完全没办法回答。只好匆忙默认了这个答案。想来他说的也的确自有其道理,如果的确是中餐馆的原因,喝过的人想必都已经前来投诉,大概也不用自己再坐在这里多费唇舌。
“说这么多,到底是哪儿不舒服?”
“没哪里不舒服。”连忙矢口否认。
就这样,原本打定决心预备进行一场轰轰烈烈质问的计划就这样匆匆宣告流产。从中餐馆吃完早饭回来,心中的疑惑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弄不清身体之所以出现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状况的原因,也完全弄不懂到底和哪些方面的内容有关系,除了不对劲之外剩下的也还是不对劲,连身体里面住着的到底是男是女都已经变得不是那么的确定。
也许的确应该上医院检查检查。他想。到了医院,让各种仪器在自己全身上下扫二维码一样地扫上一遍,再理直气壮来个血检或者尿检,搞不好就能全都弄明白。想到这里,不由得又想起岛上那位姑娘。如果自己能去她以前就职的那家医院看病,赶上她还没离职的时候,自己或许还能有幸在医院碰到她,享受她的护理和照顾。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倒宁愿在病床上多待几天,甚至一病不起,忍受再多的病痛和折磨。
可是这些妄想也仅仅持续了大约两三分钟的时间,很快又回到现实的一面。巴厘岛应该是回不去了。没有理由再回去。就算勉强回去了大概也没什么办法,而自己这样不男不女地站在她面前,也实在过意不去。像她那样完美的女孩子,理应有更好的伴侣才行。
这样想着,各种郁闷悲观的想法又争先恐后竞相纷至沓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索性暂时先放弃抵抗,躺倒在沙发上,打开音乐让旋律和节奏充斥整个房间,思绪很快也随之沉浸在里面。
音乐是个好东西。确实。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音乐,特别是那些跟自己一样总是有所感触陷在情绪漩涡里的人。晴天的时候听欢乐的歌、下雨的时候听温暖的歌、刮风的时候听怀念的歌、阴天郁闷的时候听宣泄呐喊的歌,不同的天气、不同的景况下总能够找到合适的音乐来抚慰自己的情绪。不管周围的状况再如何变化外界再如何复杂,只要一听到熟悉的音乐,仿佛就有无数的安定感陪伴着自己,让自己不再是孤单惶惑一个人,多余的烦恼也慢慢被脑子里盘旋的歌词所取代,坏心情也不觉烟消瓦解。
一边躺在沙发里面听歌一边想,自己究竟何苦要在意那么多事情呢。何必总让外界那些事让自己不痛快。纵然那一部分功能差不多已经永久退化或失去,但大概也无关紧要,纵然以后再不能和异**配,也并不一定就得那么可惜。多的是其它的乐趣让自己去体验和享受,世界上也还有那么多精彩有趣的人和事情,完全足以弥补掉那方面的缺憾带来的不开心。进一步说,哪怕自己底下根本就没有那玩意儿,照样可以活得坦坦荡荡开开心心,实在不用太着急。
至于胸前不合理的发育的问题,大概也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严重。确实,这种奇怪的突兀的确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困扰,但也还远没有夸张到足以混淆自己性别的地步。身体的其他部分仍然维持着男性的体貌,暂时不至于出现什么性别认同的困扰。如果别人非得觉得奇怪或者不知趣地问起,自己也完全可以解释为身体的发胖和脂肪的过多堆积,跟自己的鼻子天生大过常人一样,仅仅是个人体貌特征而已,不至于存在被歧视或者当做异类的麻烦。
总而言之,所有的问题大概根本就不成为问题。在这个年头,是男是女又还有什么重要?
这样想了想,心里的那些不痛快不知不觉已经消散得差不多,到晚上的时候,心情重新变得轻松愉悦起来,靠着窗户吃了晚饭,又打开一瓶红酒,吹着外面夜空透进来的凉风重又对今后的生活生出一丝希望。——哪怕全世界都因为自己的那么点毛病嘲笑和质疑自己,她也不一定的对不对?何况她还是那样好的人。
等红酒喝完了大半,毅然扔掉红酒瓶,起身离开了阳台,重新回到沙发,躺了几秒,然后拿起手机预订起飞往巴厘岛的机票。不管能不能再回去,总之这次都一定要回去。想到自己很快就又能飞回到岛上与她见面,心里头不免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和兴奋。但当机票还未订好,行李也刚准备到一半的时候,门外已经忽然响起不期而至的敲门声。有点讶异,谁会这么晚跑来敲门。敲门声持续响了一会儿,让自己颇觉意外,只好暂时放下了手中没收拾好的行李,跑去客厅那边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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