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猎物与猎人（五）
一切都好像雨过天晴，然而也只是表面上的平静。
“张景，孙燕被炼化也只是个偶然而已，北觞不会对除了南山以外的任何人下手。”
从钢材厂出来，许禾只给张景解释了这一句话，就跟他们告辞了，没说去哪，也没说要去做什么。
“他这一身的伤真的没关系吗？”回了警队，楚良再一次问道。
“小赵他们呢？”张景答非所问道。
“你让他们先回警局了。”楚良闷闷地应了声。
一开始，张景跟楚良到了王家钢材厂之后就申请调查监控记录。
王董是个很谨慎的人，在当下公司风雨飘摇的时候，他十分注重自己的名声，对警察的要求有求必应。还安排向助理从旁协助。
张景将关于老杨的片段来来回回翻看了十几次，根据时间、灯光、影子来推断将老杨移到仓库的嫌疑人的身高，又跟向助理对了对公司的员工的特征，锁定了几个人又因为他们有不在场证明就取消了嫌疑，包括向北。
“张队长是在怀疑我？”向助理无奈一笑，“自从厂里出事，王董的身体状况就一直很不好，最近又因为一些不好的传闻，公司股价一直下跌，王董心里郁闷，老杨出事那晚，我还陪着王董喝酒。如果张队不信，可以问问王董跟酒吧老板。”
张景派人去取证，很快来了消息，证明向北说的话是真的。
“抱歉。”张景说道。
向北倒是不介意这回事，“只是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
张景就跟向北提了句他们查到孙燕暗恋他的事情。
“她似乎很喜欢你，不知你是否知晓此事？”
向北表情冷淡，张景提起孙燕的时候他好像很是不屑。
“张警官，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为她抱不平？”向北冷漠道，“我是知道这件事，但又如何？难道她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去回应她。”
张景想去解释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楚良先他一步说道，“你也不用太激动，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做个调查而已。”
向北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就跟张景他们告辞，“公司还有事需要我来处理，既然你们已经查完了那么我可以走了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答话，就大迈步地离开了。
“有脾气的人就是不一样，说话气势就牛逼得不行不行的，对吧阿立？”无故被喊到的阿立正在一旁啃西瓜，闻言赶紧抱着西瓜滚出去了，楚良愣了愣，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张景，“我很可怕吗？”
张景随手拿书拍在了他脸上，“赵辰。”
“小赵！”楚良猛地从凳子上蹦起来，结果动作太大一下子右脚尖踢到了左脚跟，痛得龇牙咧嘴。
“报应啊报应。”张景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碎碎念。
“老大。”
电话一接通，小赵就直说道，“抓到人了。”
之前张景带着楚良进了监控室，小赵等人带队守着钢材厂的各个大门，但是天一黑，张景就让他们先退下，悄悄地埋伏在工厂旁边，就为了引蛇出洞。
小赵报告说他在门口抓到一形迹可疑的小摊贩，刚开始的时候就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探头探脑，直到他们离开那小摊贩又出来在大门口徘徊，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发呆，小赵估计他就是张景要等的人，就把他给拷了起来。
“那人一见到我们出来吓得拔腿就跑，被抓住了还在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老大，你猜的没错，果然有人一直守在王家钢材厂。”
小赵的声音颇为兴奋，虽不知道那人到底知道些什么，但有线索总比之前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的好。
张景嘴角带笑，他倒比小赵淡定得多。
“先把他带回警局吧，等我这边处理完我就回去。”
“是！”
打完电话，张景整个人都比之前轻松得多，楚良心情也颇好，“有没有一种想唱歌的心情？我唱给你听哈，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我好像听见了小天的声音？”张景对着楚良“嘘”了一声，不确定地说道。
“怎么可能？”楚良支棱着耳朵仔细地听了听，什么也没听到，“你别是嫌弃我唱歌难听吧？”
从没有过的感觉，张景敏感地觉察到周围空气变不同寻常，一阵阵低低的啜泣声从风中传来，张景心下一沉，“是小天，他在喊许禾！”
张景说完就往声音的来源处跑去，楚良哎哎地在后面唠唠叨叨，“你确定吗？是你弟弟跟许道士？你不是让人守住了门口吗？他们不可能进来的。”
后来，他们就经历了这辈子都不会忘的场景。
“哥，我能不能先不回家，我也跟你回警局好不好？”许禾走了，沈天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走到张景面前乞求道。
“我回去之后还要审案子，你自己在休息室里会不会怕？”
沈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张景失笑道，“你要是不累，可以跟前面值班的人在值班室待着，等困了再回去。”
沈天乖乖地答应了。
小赵带回的小摊贩被关在审讯室里，等张景他们几个回去的时候小摊贩已经被关了两个多小时。
回去换好了身新制服，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张景就进了审讯室。
“姓名？年龄？职业？”
“王二，37，王家钢材厂附近卖早点的。”
“在钢材厂附近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呢？”
王二露着一口大黄牙讪笑道，“警官，我没干什么，就在门口等人而已。”
“等谁？”
“就我一雇主，他今天早上买了我一煎饼没给钱，说让我晚上在门口等一会等他出来再给我钱。”
“雇主叫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我只知道他是钢材厂的人，因为他还穿着工服。”小摊贩委屈道，“警官，我们这些小买卖的也不容易，你说我们起早贪黑，拼死拼活地挣点钱容易吗，他娘的还有人好意思赖我煎饼钱，你说无耻不无耻。”
小摊贩越说越气愤，最后要不是有手铐拷着，几乎都能拍案而起。
张景没理他，自然而然地往下问，“见到警察为什么要跑？”
王二支支吾吾道，“我那不是害怕吗？突然冲出来一堆人要抓我，我肯定要跑的啊。警官，我真的是本分的老实人，从不敢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真的是抓错人了。”
张景持着笔，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子，似笑非笑地盯着王二，“听你话的意思，你是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了？”
王二脸色一变，连忙说道，“不不不，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你们人民警察肯定不会抓好人的对吧。”
小赵拿着电脑进来，“老大，王家钢材厂把他们员工的照片传过来了。”
张景示意了王二，“把电脑拿过去，让他指认。”
王二慌乱地说道，“或许是我记错了，也许并不是钢材厂的人。”
张景提醒他道，“你刚刚说了，一个穿工服的人，我想你的摊子附近几里地只有王家钢材厂的员工才会穿工服吧。”
小赵举着电脑在他面前，“等下我会帮你一页一页地往下翻，你认出来了就喊停。”
王二“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警官我错了，我不该说谎的啊。”
小赵摇了摇头，提着电脑出去了。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
王二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哭道，“我说了以后我会不会坐牢吗？警官，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还有一家子需要养活啊。”
张景呼出了一口气，耐心地解释说，“只要你的线索对我们的案子有帮助，我们都可以从宽处理，但是你如果隐瞒了什么，那你就犯了包庇罪，视情况而定，十几二十几年牢狱之灾还是有的。”
王二彻底老实交代了。
原来王二并不是什么小摊贩，他就街头一无所事事，游手好闲的啃老族，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趁着大清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油光满面、风尘仆仆地从网吧赶回去，直到一连几天都在同一时间在一小卖部看到刘丽出来。
小卖部的老板名叫杨启，是个附近挺有名的人物，前几年C市抓传销抓的狠，杨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从最大的传销组织完好无损走出来的人而被警察盯上，安排他做了卧底再次打入传销组织内部，最后成功地帮助警察清除了毒瘤。
杨启人牛逼得不行，能说会道人又很谦虚，传销一案出名之后被一家企业邀请去做演讲，回来以后就觉得其实出名也没大意思，就一心待在小卖部当起了小老板。
按理说刘丽跟杨启男未婚女未嫁是不会让王二注意的，但奇就奇怪在杨启是个不健全的人，莫名其妙地在家里突然有了个女人，这让王二不得不好奇。
“你是怎么知道杨启不健全的事？”
王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我也是听我在医院的朋友提起的，杨启毕竟也是个名人儿，大家心里酸酸也是挺正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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