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个他（八）
万甲是个八面玲珑的弥勒佛，蒋跃是个狠在脸上心思敏感的莽汉，两人对语一番，蒋跃就明白了万总的意思。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小蒋啊，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只是人走茶凉，再亲密无间的人说不定都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捅你一刀子。”
蒋跃起身对着万甲一鞠躬，神情认真且严肃。
“万哥，当初我走投无路，是你拉的我，后来我母亲生病住院我不能出面，也是万哥帮我出的钱，万哥对我来说就如再生父母一般，太矫情的话我说不出口，但总而言之还是那一句话，万哥你有事请尽管吩咐，我蒋跃趟油锅都不在乎。”
万甲吐了一口气，起身说道，“现在说这些也还早，我还不需要你来卖命。”
万甲走到沙发处，在离沙发一米高的地方轻按了一下，沙发竟然一分为二，左右开去，留出一人宽的隔间来。
那隔间大概两米高，上有一保险箱，万甲输入了密码，打开保险柜，取出来一文件袋。
“小蒋你来。”
蒋跃依言过去，万甲将文件袋交给他，“这是你我保命的东西，有了它，谁也不敢朝我们下手。”
蒋跃摸了摸，感觉像是一光盘。
万甲也没对他过多解释，只是又回到了原先的话题。
“你知道是谁带走了许禾吗？”
蒋跃仔细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安排的地方很隐秘，一般人根本就摸不到那儿，除非是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蒋跃脸色变了变，但又很快地掩饰过去了，“万哥，这我实在是想不出来？”
万甲似笑非笑地说道，“真的？没想到啊小蒋还是个痴情种。”
蒋跃急忙辩驳道，“万哥，不可能的，玫瑰她来这儿的时间比我还长，她怎么可能会背叛您，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
万甲冷笑，“误会？阿古跟我说关押许禾的那间密室里留下的气味就跟玫瑰身上的神似，阿古人称狗鼻子，能清楚地分辨出三十二种混合香，若不是有确信的把握，他也不会一口咬定就是玫瑰。”
蒋跃自是不信，他跟阿古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是万甲高价聘来的人才，今天才知道原来这人才只是被用来当狗使的。
“万哥，不是我不相信阿古，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先查清楚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许禾，这里地势复杂，没人引路他们也是有得进没得出，说不定现在就藏在哪个角落里。”蒋跃说道。
“这个不急。”万甲不忙不慌地说道，“你跟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
“走。”
此时张景跟07已经跟01他们在一堆砌杂物的房间里会合了。
“许禾。”
只见许禾两眼紧闭，气若游丝地趴在01背上，张景看见，上前去叫他。
“08，许禾现在命悬一线，我们必须赶紧出去。”02说道。
“不行，我刚跟07在这里摸了一圈，地形复杂，没有地图出不去。”张景说道。
01用下巴示意了自己的裤兜，“地图我们有，就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找到许禾兄弟的。”
“那这样，0102你们先带把许禾带出去，08跟我继续搜索。”07利落地下了命令，01他们得了指令就要走，昏迷不醒的许禾却在这时候醒了过来，叫住张景。
“不要去，他们有生化武器。”
张景看许禾嘴唇干裂，说话动作都很费力，他知道许禾大概是被注射了东西。
“乖，跟着他们回去，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许禾想摇头，想说话，他被关在密室的这两天，蒋跃几乎没歌两个时辰都会来看他，看他只要有一丝气息，就想方设法地折磨他。最后还是万甲看不过去让蒋跃停手，蒋跃才放过了他。
许禾大概永远不会忘记蒋跃了，蒋跃对他的恨，对他的怒，都在这两天喷发式地表现出来。自蒋跃把他带到万甲面前，万甲对蒋跃大加赞赏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明白了所有事，可是有什么用呢？蒋跃卧底是真的，蒋跃厌恶他也是真的，蒋跃不会因为他是许禾而对他宽容，他只会因为他是许禾而对他变本加厉。
“许禾是个窝囊废。”许禾颓废地想。
被关在密室的这两天里，每一次蒋跃给他打完药离开的时候许禾都会这样想，不止一次。
天之骄子，从来就是高高在上，他们睥睨着一切，无视着周围。纵有哀嚎一片，他们也是作壁上观，无动于衷。
许禾自小到大，从没有上进努力的自觉性，张景推他一把他就走一步，张景不拉他，他就等在原地等张景想起他。
蒋跃跟他截然不同，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人际关系都不如他们，但蒋跃是个有野心有抱负的人，而第一个发现蒋跃野心的人就是许禾。
那是他们临考前的倒数第三次模拟测试，蒋跃第一次考过张景，张景跟许禾都为他祝贺，可是许禾却亲耳听到蒋跃跟他妈妈背后议论他们，只说若有机会，必要把他们踩在脚下。那一刻，许禾恶心坏了。
他没有看不起过蒋跃，少时不懂事的年纪，谁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许禾自打记事起就不曾见过父母亲几回，是张景妈妈看他可怜，才把他接过来跟张景一块。
后来蒋跃一家人的加入，让他们家里更显得热闹，许禾是打心眼里感到开心的。
后来慢慢长大了，他才发现原来人跟人之间的距离真的很大，尤其在意外听到蒋跃跟他妈妈谈话之后，许禾就对周围的事情更加留心了。
他发现自从张景父亲去世后，街坊邻居对张景妈妈态度就变了许多，他发现蒋跃父母不再时不时地去拜访他们家了，他发现他们养大了一只白眼狼。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等着它破土而出的那一刻。
许禾不再信任蒋跃了，这直接就在心里给他们的距离刻了条三八线，二人很有默契地谁都没有越过界。
然而界限还是随着他们年纪的增长而开始做破坏了，蒋跃跟张景你追我赶地争当标兵，二人之间越来越有默契，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叹，又有既生瑜何生亮的惋惜，唯独许禾冷眼旁观，他心里一直有根刺，那就是蒋跃。
有时候蒋跃也会开玩笑，说他们天之骄子就应该像月亮一样挂在天上。往往这个时候张景也只是一笑而过，许禾就不会这样，他会长篇大论一番先天跟后天，然后总结出后天比先天重要的结论，蒋跃会在旁边认真听着，也不发议论，许禾的心就一直悬着。
直到大二学校开始甑选候备人才，许禾成功因为体力不合格而被刷下去，蒋跃才开始对许禾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指责。
许禾不忿，张景就做和事佬，看在张景的面上，蒋跃总算没找过许禾麻烦。
为了让许禾在毕业之前各项成绩都能达到优秀，张景开始给许禾制订各种计划，那个时候张景已经开始在外跑世界了。
“许禾真是个窝囊废。”许禾蜷缩在墙角处呆呆地想。
从小到大，他的事情要么是父母安排好的，要么就是张景安排好的，没有任何事是他自己决定的，他习惯了这种生活，并且以此为傲。
蒋跃确实应该讨厌他，因为他自己都不喜欢自己，许禾已经两天没吃过饭了，他也许快饿死了，他想着。
“许禾是个快要饿死的窝囊废。”许禾迷迷糊糊地想要睡过去，一声轻响将他猛然惊醒。
“你来了。”许禾嗓音沙哑，眼神浑浊，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的样子。
“妈的，这群畜生。”02呸了一声，上前想要抱许禾，许禾昏昏沉沉根本就看不清人，感觉到有人碰他反射性地躲了下，“许禾兄弟，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
救我出去？
许禾终于听见了，嘴巴张张合合地说了句什么，02没听清，01倒是懂了，“许禾你坚持住，我们就是受张景所托来救你的，等下出去你就能看到他了。”
许禾嘴角勾了勾，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乖，跟他们回去，我很快就去找你了。”
张景对01他们谢过，两队人就此分开了，01背着许禾出去了，张景跟08毅然决然地背影是许禾昏迷前最后的映像。
有了从01那拍来的地图照片，张景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实验室的入口，就在负二层。
07跟张景比了个手势，张景明白，二人拐了个弯打晕了迎面撞见的人，张景他们很快地把他们身上的白大褂脱了换到自己身上，为了保险，张景还带着备用乙醚纸巾捂住两个倒霉蛋的口鼻，让他们多吸了一会，保证他们明天晚上才醒过来。
“要不要先给基地报告一声？”张景问道。
“先不要，我们还没找到囤货的地方，不能确定这里就是他们的老窝。”
“抱歉。”
07促狭道，“别急嘛，总有你发挥作用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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