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
小环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小姐出来,激动的迎上去,“小姐,你可出来了。”郑辛远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太激动,这里还只是宫门口,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只是看天,她也不过是进去了一个半时辰,却觉得十分漫长,两腿都没有力气。“黄伯在那边等我们,我们过去吧。”她还在想着来的时候有宫里安排的马车,这出去了可怎么回家,幸好黄伯来了。见着马车,不像是以前常租用那家人的,郑辛远也顾不上了,要说这个世界上,她信任的人并不多,黄伯算是其中一个,疲惫的爬上了马车,才看见里面还有一个人。“你怎么在这儿?”她不知道马车里稍暗一些的环境,她眼睛那一亮有多么惊人。仿佛照进了他的心里,孔鑫文下意识就笑了起来,长臂一捞,拉着她在他身边坐下,嘘道:“小点声,我来了你不高兴吗?”“高兴。”郑辛远自发的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这才算是完全放松了下来。两人正低声的说着话,郑辛远宫中一行,心里压得过重,这会儿説起话来滔滔不绝,孔鑫文也只是含着笑,低着头仔细听着,不时附和她一句,不知不觉,郑辛远也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小姐,姜十一娘在前面,说要和小姐有两句话要说。”小环在外面道。姜十一娘?郑辛远白了孔鑫文一眼,这可真是他惹来的祸害,但说起来这小姑娘都许了人了,光天化日的,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她撩了帘子,果然,左前方是一辆插了姜字旗帜的马车,在小环的服侍下跳下了车来,那边姜十一娘也下了马车。姜十一娘一下马车就忍不住直接打量郑辛远,纵然她在宫里表现不错,但不可能不紧张,只是这会儿望过去,她神色清明,不见半点疲态,身材窈窕,周身气度并不输大家闺秀,难怪自己姑姑这么赞赏。姜十一娘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怨恨,不过是一个贱民之女罢了,装腔作势偏有三分看头!“姜小姐,敢问有何指教?”郑辛远开门见山。“再得皇后娘娘抬举,你也不过是一出色一点的厨子,还望郑姑娘切莫忘了自己的身份!”姜十一娘扯了扯嘴角,十分轻蔑。郑辛远挑眉,“谢姜小姐指点,这世界上什么都可以更改,唯独出身不行,辛远时刻铭记在心,半点不敢忘怀。”“这就对了,莫生些不该有的心思,打些不该有的主意!”“这话请恕辛远听不明白。”郑辛远似笑非笑,直直望着姜十一娘刻薄的小脸,“还能请姜小姐说的明白一点吗?辛远与姜小姐不过才见两面,心思不心思的,还真不知道哪里碍了姜小姐的眼,您就算出身高贵,也得给别人一条活路不是?”“你!”姜十一娘怒道:“不要脸,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身份,竟敢肖想尚书公子!”不过是一个十多岁,情窦初开的姑娘,暗怀了情愫,就很容易心生嫉妒,这个很容易理解,郑辛远笑眯眯的,“姜小姐说话要慎重,这要传了出去,你与孔公子非亲非故的,却这般上心,让人很难往好的地方想,在怎么说,你也得考虑考虑孟家的脸面不是?”正是戳到姜十一娘的心口子上,这门亲暗地里姜国师已经按捺不住她的哀求,给她退了,但当初孟家攀上这门亲也没收敛,传的世人皆知,现在她都不好意思出门,“我与孟家公子的亲事已经退了,你莫要毁我名誉!”“姜小姐既知名誉一说,就应该明白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外男是于礼不合的,还请三思,辛远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姜十一娘从小到大几乎都是心想事成,这关乎终身大事,却处处受挫,早按捺不住心性,怒目圆睁要扑上来,让身后的丫鬟死死拉住,“小姐,您千万不能失了身份!”此处距离皇宫不过两千余米,早有暗哨将消息送回了宫里,姜皇后苦笑一声,世事难两全,十一娘,姑姑对不住你了。郑辛远刚回到家,宫里指派的两个副厨就到了,还有打杂的宫女四名,真真让她感受到了元宵一宴的压力,在二十一世纪,正经的场合桌面上怎么设计都大有讲究,更不用提这个等级制度森严的封建社会,还是最将就规矩的皇宫。多少人盯着这一场酒宴,万不能弄砸了。两个副厨都是四五十岁的姑姑,想来她现在年纪差不多了,到底还是有些规避要注意,姜皇后很是贴心。两个副厨法令纹都很深,瞧着不苟言笑的样子,郑辛远吃不准她们是瞧不上自己,还是本来性格如此,但进了厨房忙忙碌碌却是井井有条,才让她放下了心,自己一个小丫头片子,瞧不上很正常,只要别捣乱,公事公办的态度是最好的。见郑辛远年纪不大,一把菜刀那在手里蹦蹦蹦的麻利非常,两个副厨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到底缓和了不少,悉心和郑辛远讨论起宫宴的菜谱来。这厢忙的热火朝天,那边小院里郑小五面无表情的听着厨房里的动静,给皇家做菜,真真是长了脸了,她一口气比一口气吐的绵长,司杏站在角落伺候大气不敢出。从四姑娘说了要脱离郑家起,自家小姐就这个样子了,忽阴忽阳,一张俏脸越看越觉得渗人,冷不丁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吓得她跳了起来。“我问你话呢,怎么,不愿意伺候了是不是?”郑小五冷脸如寒霜,轮椅旁边是碎了一地的瓷渣。那是她往日最喜爱的一个粉彩的花瓶。司杏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小,小姐,您有什么吩咐?”“过来,跪下!”司杏大惊,“小姐,奴婢哪里做错了,奴婢马上改。”“跪下!我说的话就这么不顶用了吗?”郑小五脸色更是难看,平生引以为傲绝艳的气质被打破,颇有三分狰狞。司杏一咬牙,颤颤巍巍走到她的身边,不妨让一只细手一推,顿时跌跪在瓷渣上,惨叫惊得旁边院子里的杨氏都吓了一跳。“老头子,你听到什么没有?”老刘头在院子里也开垦了一片小菜园出来,忙活了大半日,这会儿坐在台阶上嘴里叼着旱烟晒太阳,“你别管,孩子们的事都管不了,何况是孙辈的。”“这,小五这孩子身子···”杨氏有些迟疑。老刘头拿着烟管在石阶上磕了磕,道:“身残心也残,我们更管不了,快,扶我起来,我们去厨房尝尝有什么好吃的。”话说孔府这边,孔鑫文婚事被闹得沸沸扬扬,这又传出皇后请郑辛远主持皇家宫宴的事,这些天风头无两,孔尚书午时去了正院,正是饭点,却不过半刻钟就气冲冲出来了,许氏望着一桌子他爱吃的菜,愣怔了许久。孔书影在二夫人院子里用饭,听了下人的禀报,嗤笑一声,“真真是无知村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徐莹环拿起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道:“倒是有几分本事的。”那姜皇后最是不好相处的人,这么多年她身为命妇也多有进宫觐见,也只见过姜皇后不过三面。午后,母女俩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出了尚书府,在一条岔路口,让几个公子哥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正是孔鑫文。“二夫人,您这是上哪里去啊?”徐莹环在前面说着话,孔书影悄悄挑了车帘,人群中,一眼望见枣红大马上剑眉入鬓的少年,小脸红了个透,是夜,从不曾与大夫人几个兄长说话的她,拿了从孔尚书那里讨来的一方端砚踏入了孔鑫文的院子。郑辛远瞧着有动静,眨眼间就闪身躲进了空间,孔鑫文望着突然平地消失的人,那座椅还热着,茶还冒着烟,可谓是人吓人吓死人,招了个妖精在,体会就是不一般的酸爽。“你这里有客?”她望见桌子上两杯热茶,四处望了望。无事不登三宝殿,孔鑫文望向窗外,春天来了,外面老树上发出的嫩枝在灯光的照映下仿佛可以掐出水来,时光匆匆。孔书影顿时有些恼怒,但想到自己前来的目的,又不能不放下身段,将端砚放到案几上,道:“文哥哥,这是我送给你的。”孔鑫文瞟了一眼,墨倒是好墨,难得大方,真不简单。想来鼻孔朝天的小姑娘在他不动声色中莫名觉得焦躁起来,本来觉得信心十足的心态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时间耽误在她身上实在是不值得,孔鑫文薄唇轻启,“说吧,有什么事?”孔书影扭扭捏捏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出来,绣艺精良,一枝梅花活灵活现隐有暗香。只一眼,孔鑫文就笑了,世人皆以为慕容靳最爱梅花,殊不知这厮对花花草草什么都不上心,这么精致的东西,倒是糟踏了。待孔书影出去之后,郑辛远才不好意思的闪身出来,孔鑫文目光灼灼,道:“上次我进去一次,却是顾着逃命什么也没感受到,不如,今天你再请我进去坐坐?”“这帕子真好看。”郑辛远不客气的将桌子上的梅花帕子攥在手里,另一只手抓过孔鑫文的胳膊,道:“正好,梅花酒也好了,我们去喝酒。”只是她一念之间,速度之快,孔鑫文自然是什么也来不及揣摩,其玄妙的程度在他下一秒睁开眼的瞬间令他出现短时间的不自信,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的小桥流水,良田繁茂,碧水青山是真实的,素来冷静的公子出现这样傻的一面,郑辛远扑哧就笑出了声。大雕躺在藤椅上,见着又进来陌生的气息,十分不爽,嚎了一声,惊醒森林深处打盹的虫谷,虫谷扑哧扑哧钻出来,孔鑫文眼前一亮,这小家伙,剑三有跟他提起过,原来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他试着去碰身边长势绿油油的黄瓜,凉凉的,禁不住嘴巴因吃惊过度有些干涩,他不客气的拽了一根下来,像小时候在乡下时那样,用手搓了搓就放进嘴里吃了起来,真脆,真甜,果然与平常的大不相同。小屋还是原来的小屋,但小屋周围已经是与原来大不相同了,小院子前面是五垄地,靠着小溪,长着蔬菜水灵灵的,另一边是扩大了五倍已经延伸到森林里的鸡圈,小时候很少吃肉,看着鸡都能流口水,时间长了,倒是觉得吃不掉了。从鸡圈与小院子中间穿过去,是一亩田大小的草莓地,绿叶之间挤满了鲜艳欲滴的草莓,再靠着小溪边上是绕着草莓地一圈的果树,均是硕果累累。这里超越了四季的限制,给予了无限的生机。孔鑫文足尖轻点,站在一处高树之上,望着远处不知绵延到哪里的茂密森林,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才回过神来。他返回去找郑辛远。此时,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已经摆了一壶酒,一双碗筷,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他循声进去,正看见郑辛远在灶上,麻利的翻炒着一把嫩绿的小芽菜,十分的温馨,将心里的震撼瞬时化作一腔柔情,笑道:“小富即安,此生何求?”郑辛远回头,笑着指着鸡圈,道:“去抓一只鸡宰了,我们烤鸡吃。”孔鑫文欣然听命,不多时,听到外面鸡受惊四处飞散的声音,郑辛远探头一瞧,见他将锦袍下摆塞进腰间,也不用武力,当真在一群鸡中间张开双手追逐起来,擦身到长了肥虫的大草上,悉悉索索跟下雨似的掉下不少肥虫下来,又是恶心又是滑稽,鸡顾不上逃命,一窝蜂涌上来几下就分食干净,孔鑫文趁机逮住一只黄色的大母鸡,掂了掂,道:“真沉。”郑辛远炒了两个小菜,又洗了几根黄瓜,再摘了一小盆草莓回来,孔鑫文的鸡已经在火堆上烤的焦黄了,两人相识一笑,将鸡切了一半分给虫谷和翼谷,剩下的两人吃的干干净净。“现在不到子时,再躺一会儿吧。”郑辛远搬了两个藤椅出来,和大雕并排躺下。酒足饭饱,面朝着森林,也看不到更深更远,孔鑫文道:“这里可有其他人?”说这是一个世界,却没有四季更迭,没有日夜的交替,看植物与鸡的生长,也没有生老病死的规律,说是一个空间,可其广饶的程度,肉眼所不及,曾经她也让大雕带她飞行过,约莫一个时辰的,急速如飞的速度她也只看到无边无际蔓延的丛林。“我也不能够确定。”郑辛远打了个哈欠,在万年不变的和煦日光下,视线渐渐的模糊起来。孔鑫文却是了无睡意,瞧着另一边瞪着豆子眼的大雕,深觉好笑,伸手在它眼前打了个响指想要逗逗它,不遑大雕的头猛地一冲,生生在他的手背上咬了一小块皮下来,这还能感觉出它没怎么用力,不然,这一只手都要没了。恶寒的看着大雕嚼着那一点点的肉皮,津津有味的样子,孔鑫文心火突起,弹指将树上的一根树桠打断接住,猛地向大雕抽了起来。让你这个杂毛的畜生咬人!外面的雕武力值都不低,何况是这个奇异的地方,孔鑫文出手就用了全力,一击不成,迅速的从藤椅上起开,落到了院子中间空旷的地方。大雕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已经发了怒,一两米宽的翅膀张了开来,两下就使得靠得近的一垄黄瓜东倒西歪,草屑与枯叶齐飞,一片巴掌大的树叶打在郑辛远的脸上生疼,她睁开眼,院子中间已经惨不忍睹。我去你大爷!郑辛远抬头望着站在树上兴致勃勃观战的虫谷,怒吼:“你再不想想办法,我明天扒光你的毛做帽子!”虫谷不情不愿加入战局,借着小巧的身子,先扇了大雕几翅膀,再轻啄了孔鑫文的脑袋两下,使得他一头乌发都散开了,特别的。一雕一人停下来,都没什么看头,大雕脖子上的毛都炸开了,翅尖最引以为傲的长毛也掉了好几根,呼呼喘着粗气。孔鑫文扔掉手中的棍子,在藤椅上重新躺下,他让这大雕几翅膀扇到了身上,这会儿觉得骨头都要散了,“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劣性子。”他以为一只会坐藤椅,会吃烤肉,会喝酒的大雕是经过驯化的,这才起了心思去逗它。郑辛远笑骂:“你这轻贵的公子,还跟一只鸟计较上了。”说着,端了一杯茶给他。孔鑫文抿了一口,特别熟悉的甘甜,道:“小时候你给我喝的也是这里的水?”郑辛远点头,去院子里收拾残局,翼谷与虫谷两个躲在一边嘀嘀咕咕,不知在商量什么,看上去十分的激动。
;
https://www.bqvvxg.cc/wenzhang/34/34491/185246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vvxg.cc。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m.bqvvx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