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有缘分 三
两人相距很近。
张文和万没料到他能将喝入肚中的酒吐出来,猝不及防之下,虽然急忙偏头向左闪避,还是半张脸溅上酒水,不由大怒,左手抄出一柄短刀,急刺向吴开山面门。
吴开山看也不看,伸手一掀桌上的碟盘,顿时瓷片乱飞,汤水四溅。
张文和被遮挡视线,不敢贸然出手,后退了两步。
“狗小子,想要谋财害命,算计你爷爷夺宝物,没那么容易!”吴开山手按桌面,面色铁青,正要起身追击,忽然,旁侧一股劲风袭来。
孙飞一拳击向他胸口,又快又猛。
吴开山只顾注意张文和,有些反应不及,眼看孙飞的拳头要落到他身上。
突然,又有两道刀光劈向孙飞右臂,来势迅疾。
“谁?”
孙飞吃惊,急忙缩臂回身。刀光落到桌上,霹雳咣当发出巨响,一张硬木长桌被劈成三截,顷刻倒塌在地。
对面两人站起,正是陈氏兄弟,手持长刀,冷冷盯着他。
其中一人道:“龟儿子,幸亏你爷爷也有防备,没有喝你这龟儿子的酒,否则岂不是中招了。”
孙飞、张文和低头,见陈氏兄弟脚下地面,留着一滩水痕,显然刚才这两人也假装饮酒,没有真喝,大部分酒水都被他们用衣袖掩住倒在地面。
桌子被人劈裂的时候,情势大变。
原先坐在桌旁的人全都站起,倒退贴墙壁。
凌侠风也退开两步,手扶墙壁,觉得手脚越发无力:“我怎么觉得头晕厉害,这酒里。酒里真的有蒙汗药!”说着话,身子慢慢软倒。
孙飞等人见他倒地,都是冷冷一笑,却无人理会。
屋里只有他一人不知底细,真喝了酒,中了迷药。其余人却都是老江湖,事先有防备,只是此刻各站一边互相对持,气氛紧张,暂时顾不到他。
五人分成三方。
孙飞、张文和师徒站在南边,陈氏兄弟并肩立在东面,吴开山独自一人在北角,互相对视,暗暗戒备。
张文和视向吴开山,骂道:“姓吴的,老子刚才好意给你敬酒,你敬酒不吃,还敢动手,今日,必不和你干休!”抄起一柄最称手的铁枪,就要出手。
吴开山大手一挥:“今天让你小子尝尝通臂拳的厉害!”
孙飞看了看场上的人,忽然对陈氏兄弟笑道:“陈老大,陈老二,今天就咱们几人,多一个人分宝物就多一份损失,不如咱们一起除了这姓吴的,少了一人,四人平分宝物,岂不是好?”他分析眼前形势,虽然他师徒两人占优势,但是对方三人也不好对付,陈氏兄弟一方和他师徒相比,势均力敌,而吴开山却现在一人,三方势力比较之下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打算先动手除掉吴开山,再对付陈氏兄弟。
吴开山哈哈一笑,“好,好,想除掉你姓吴的爷爷,嘿,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眼睛盯着孙飞,拳头呼啸一声却击向旁边两米外的陈氏兄弟中的陈老大,陈老大眼见拳风呼啸,来势劲猛,连忙伸刀格挡,吴开山拳头一张,空手抓住他的刀背,用劲夺刀,他膂力甚强,对方一人未必能够夺得过他,陈老大反应很快,右手握刀,飞起一脚踢向对方小腹。吴开山闪过,一拳轰向对手面门,两人拳来刀往,狠斗起来。
陈老二见兄长和吴开山动手,挥刀想要上前助战,忽然背后风声劲响,张文和持铁枪刺向他后腰,他连忙转身使刀挡住,孙飞见状,身形一动,窜到近前,手持短铁棍与张文和一起夹攻陈老二。
那边吴开山和陈老大斗了十多招,见旁边的陈老二渐渐挡不住孙飞、张文和两人的围攻,停止打斗,吴开山一拳击向张文和铁枪,陈老大出刀砍向孙飞短铁棍,双方又变成陈氏兄弟斗孙飞一人,吴开山斗张文和。
五人混战,斗的激烈,凌侠风虽然晕倒在地,却无人理会。
斗了一阵,张文和哎呦,不防中了陈老大一刀,不久,吴开山闷哼,右腿挨了孙飞两棍,又过一会儿,孙飞后背流血,被陈氏兄弟两柄刀划出血痕。打到最后,五个人全都受了伤,兀自激斗不休,谁也不肯放松留手。
这时,窗外一股轻烟进入。
孙飞、吴开山、陈氏兄弟等人只顾酣斗,鼻子吸入轻烟,觉得忽然间头昏眼花,站立不稳,纷纷栽倒。
房内狼藉,灯火摇晃昏暗,再无声息。
第二日,天明。
阳光照进窗户,屋内明亮。
房门打开,一个白衣女子衬着背后明亮的阳光走进来,显得灿然靓丽。
白衣女子看见倒在地上的人,毫不在意,笑道:“这些人为了争一个东西斗得死去活来,倒是省了费心。”又转头看向昏迷不醒的凌侠风,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掰开嘴唇把解药喂下去,呆在旁边。
过了会儿,凌侠风张开眼,明媚的阳光刺得有些恍惚。他想要挣扎站起,但是麻药效力还未完全消失,手臂无力又跌倒在地,忽然发现眼前有个女子,一身白衣,纯如美雪,只是神态冰冷,样貌看起来有些熟悉。
“我,我在哪儿?”
他疑惑不解。
那女子问:“你不舒服?”
听她这么一问,凌侠风好像真觉得有些不舒服,四肢无力,脑袋昏昏沉沉。
白衣女子笑吟吟道:“看你样子,是不是病了?”
“好像没有,就是脑袋有些发昏,这位姑娘,你是店里的人?”
那女子道:“你真是笨的要命,连我也认不出了。”收敛笑容,粗着嗓子说了一句:“凌兄台,忘记我是谁了么?咱们在客店曾经见过,本公子要借你盘缠,你偏偏不肯接受。”
凌侠风一怔,终于醒悟。
原来这女子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几日前曾经偶然相遇的那名主动跟他搭茬说话的白衣俊公子。
对方当时穿着男装,此刻是女装,两身打扮截然不同,但是身材相貌一致,仔细观察的确是同一个人。
这下,可让他吃惊不小,睁眼望着那女子:“你,你,你原来是···”
“你什么?”
那女子听他结结巴巴说话,截住话头:“原来我是个女子,不是男人,是不是想说这一句?”
凌侠风点头。
那女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凌侠风。”
那女子道:“哦,你叫凌侠风,嗯,我叫上官薇。”
凌侠风没想到她回答挺干脆,抱拳称谢:“原来是上官姑娘,今日初次相见,有礼了。”
这位名叫上官薇的姑娘,显得不以为然:“好了,客气话就少说了,喂,知不知道狗熊是怎么死的?”
他奇怪:“狗熊怎么死的?不知道啊,这里又没有狗熊。”
“你就是一只大狗熊。”
“我是狗熊?”
“对,一只笨得要命的狗熊,昨晚被五个江湖骗子引诱到屋子内将你灌醉,若不是我,此刻你估计还可能睡在地上,跟死人差不多。”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脸上又笑了。
凌侠风反应过来,见这个姑娘倒是爱说笑,听她说自己是狗熊也不生气,只是伸手搔了搔头皮。
这一伸手,发觉手臂恢复力气了。
上官薇道:“凌兄台,你的内功倒是不错,中了我家的七香芝兰,一般人至少会昏睡七天七夜,就算功力高深的人服了解药也需要半个时辰才能行动,想不到你这么快就能行动了,倒是没看出来。喂,你是哪个门派的人?”她说话不仅柔和而且流畅,颇具大气,不似一般普通女子。
“服解药?我为什么服你的解药,你给我下毒了么?”
她点头,“你昨天喝的酒里面就有。”
凌侠风想了想,摇头,“不对,昨天是孙飞他们一伙儿给我喝酒,结果把我晕倒了,怎么会是你下的毒?”
她也摇头,“不是我不对,而是你不对。一,我下了迷药,不是毒药。二,就他们这般下三滥的迷药也能蒙倒人,真是笑话了。若不是我在你们酒里先下了我家特制的迷药,你们这帮人怎会全都乖乖的躺在地上?”
凌侠风暗惊,才知晓原来昨日自己晕倒,其实是中了这女子的手段,听她的话,似乎她的迷药比张文和下在酒里的更厉害,否则怎会连这帮老江湖也中了招,心想:“难道她也是江湖上的人,怎么一开口就能知道我内功不弱,看的这么准。”
上官薇问:“你是哪个门派的?”
“我没有门派。”
“哦,那你跟谁学的武功?”
“跟我师父。”
“你师父又是谁?”
她的话好似问不完。
凌侠风沉吟。
上官薇等了片刻,见他没有回答,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肯说,也不难为你。别人不喜欢说的话,我从不强求,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又问了一句。
凌侠风想起孙飞等人,说道:“我是跟他们来的。”转头一看,忽然面色大惊,只见孙飞、吴开山几人都已死在当地,惊奇道:“他们怎么一动不动,难道中毒死了?”
她问:“死的可惜吗?”
凌侠风道:“活生生的人突然就死了,为什么不可惜?”
“是么?”
她淡淡一笑:“可是,昨天他们还要商量着怎么用酒迷倒你,然后抢你的东西,这些人又不是你的朋友,只想算计你,最后死在这里,有什么关系?他们害你的时候,可不像你现在这般心软。”
凌侠风皱起眉,想起昨日在这间房内还和孙飞、吴开山等人喝酒说话,哪料经过一番打斗,五人全都死于非命,此时却又多了个美貌白衣女子。
上官薇道:“你莫管我是什么人,总之,这些死了的人本来想要害你,我却救了你,应该对你没什么敌意,算是你的朋友吗?”这个女子年龄看起来和谭琳差不多,但是说话行事却和谭琳差别甚大,谭琳天真烂漫,娇柔灵动,但是这女子相比较更多了一股成熟大方和令人难测的气质。
他问:“不过,这几个人好像和你没有仇,怎会不明不白死在你手下?”
“谁说他们是死在我手下?”
“他们都昏倒在地,不是中了你的七香芝兰吗?”
“你中了七香芝兰没有?”
“中了。”
“那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他一时说不出话。
她鬼灵精一笑,不再提迷药的事,说道:“这些人本来就是些混迹江湖的人,比狐狸还狡猾,你以为他们是为了跟你交朋友么,若不是贪图你身上的宝物怎会对你低三下四,刻意亲近。这种见利忘义的人,至少我不会把他们当成朋友,死没死和我有什么关系,劝你别自作多情,想三想四了。”她的话语总是带着一股冷漠的神气,似乎已经见惯江湖的拼斗争夺,对于死几个人并不在意。
凌侠风虽然觉得孙飞几个江洋大盗的确想贪图自己的宝物,不过并非就像上官薇说的一无是处,至少和自己说话还算话语豪爽,有诚心结纳之意,现在,几人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上官薇又不肯承认是她下的手,自己也无话可说。
“你跟我走吧。”
“去哪儿?”
她道:“这几人若是全都死在这里,时间长了总得被人发现,少不得会将官府人引过来,你还喜欢呆在这儿?”
离开客栈。
上官薇对他道:“咱们初次相识,并不熟悉。所以跟我说话,你须注意些,不要轻易靠近,否则后果自负。”
凌侠风见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带着傲气,也不多说。
“走吧。”
“怎么走?”
“随便走走,你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
凌侠风奇怪,“你去什么地方?”
上官薇一笑,“我回家。”
“你家在什么地方,怎么跟我走一道?”
她冷笑,“这条路是你家修的么,许你走就不允许我走。”
凌侠风无话可说,只得继续上路。
行到岔路,他不知该如何走,想起后面跟着一位姑娘,或许她认得路,便转身冲她想要询问。
“你别过来!”
她忽然站定脚步。
“别过来?不过去怎么跟你说话?”凌侠风纳闷,又向前迈了两步。
哪料就在这时,上官薇见他靠近,立即左脚轻轻一勾,凌侠风冷不防被绊倒,一个趔趄,头朝下栽倒。
这一脚角度既巧妙加上凌侠风全无防备,否则依着他多年苦练的内功,下盘功夫扎实,如何能轻易被对方勾倒,这可吃亏了,额头重重撞在土石路面,伤得不轻。
“哎呦!”
他摸着额头,掌心满是鲜血,禁不住站起来,又痛又怒,“你,你干么出手打人?”
上官薇讪笑道:“我出手了吗?”
“刚才把我勾倒的不是你?”
她一本正经道:“我出的是脚,不是手,你可得分清楚。”
凌侠风怒道:“反正手跟脚都一样,还在狡辩!”
她笑了出来,“这可怨不得我,我让你小心别过来,你偏偏凑上来,挨了打,怎能怪人?”
凌侠风气往上冲:“我好好上来跟你说话,干嘛不声不响将人绊倒,若是这一下让我脑门磕在地上,怕命也没了,怎地这般蛮横!”
她说道:“我明明说让你不要过来,动手动脚,你不听,只有吃亏了。”
“谁说我上来跟你是要动手动脚?我是想问你,前面路怎么走。”
“好吧,现在我听到了,也知晓你的意思了。这条路怎么走,说实在,我也是第一次走,确实不知道,已经回答你了。”
凌侠风怒气更生,“你是回答我了,可刚才摔我一脚的事,咱们还没说清楚!”
她不耐烦,“你这人怎么老是啰里啰嗦。我已经对你说不要轻易靠近,有话站远点说,否则后果自负,你也听得清楚,是不是?刚才你一靠近不先打个招呼,瞧你那熊样,我还以为你心生歹意,自保之下便出脚,结果一不小心力气使得大了点,结果伤了你,可真是对不住了。你吃一亏长一智,只要以后不再这么冒冒失失的,跟人好好说话,就绝不会再无缘无故挨摔跤了。”
凌侠风郁闷,本来是她先出手,弄得自己额头摔伤,怎么忽然变成怪自己冒冒失失了?
他心想:“这个女子恶的很,喜欢作弄人。跟琳妹可差远了,还是离她远一点,免得吃亏。”丝毫不愿理会,扭头就往前走。
她在后面叫道:“喂,怎么,不理我了么?”
“跟着你,不是被骂成狗熊,就是挨摔受伤,我若再跟着你,那才是笨得像狗熊!”
她忍不住捂嘴,笑的身子乱颤,“你这人说话真是好笑,好罢,算我错了。凌公子,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吧。”
“凌公子”这三个字,从未有人称呼过他。
凌侠风微微一怔,见她在原处,仍然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女子,头次相见假扮成白衣俊公子,显得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现在突然摇身一变,从俊公子变成了美貌姑娘,又显得天然靓丽,娇柔灵动,冷漠的时候像是冰块,笑的时候又如同春风荡漾,真不知该如何和她说话。
他继续走,她便在后面跟着。
他转弯,她也转弯。
他停下脚步,她也停下。
凌侠风气怒,索性不走路,坐在路边,心道:“看你还如何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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