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命有缘分
此刻,夜空依旧那么靓丽璀璨,变幻万千,就如当年小时候所看的星空一样。
曾经的少年已长大成人,渐渐改变了模样。
唯有他,还独自望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夜空。
凌侠风靠在山洞,无数浩瀚星辰映在眼内,忘却了寒冷,心底生出一股淡然的平静和温馨:“到底哪颗星星才是属于我的,莫非人死了之后真的要回到天上,若说不是,为何这些星星一到夜晚总是挂在上面,不肯下来,是不是在那里永远没有忧虑烦恼?总比下面的人间要好些,令人向往。”望了良久,思潮起伏。
下山这些时日他和谭琳呆在一起,身边有人做伴,十分开心,远胜于现在独自寂寞。
想到谭琳的容貌笑脸恋恋不舍,之后又遇到谭飞和秦梦,但随即就被韩氏双魔擒住,一番波折后又和谭飞等人失去联系,心道:“我下山无处可去,一个人不知道去哪里,还是去找琳妹,谭大叔和秦阿姨,可是他们究竟在哪儿?嗯,不管他们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他们,总比肚子一人呆在这里强。”先前心底生出寂寞孤独之意,有了明确目标,心情又变成一阵轻松快慰,没多久,在洞中终于昏昏沉沉睡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到有树叶被踩踏的咯吱声响,他耳力敏锐,立即睁眼坐起,细听附近果然有人靠近。
“难道是韩氏双魔?”
他登时吓了一跳,浑身流出冷汗,连忙翻身立在洞口向外窥望。
过了阵,黑暗中,数人身影在淡淡星光照射下向这里走来,并非双魔。
只听有人道:“附近的寨子最近聚集了不少人,赶着举事,过两日就要造反,咱们看看去。”
另一人沉声道:“乡下穷泥腿子生事,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免得蹚浑水。”
“听说,这些事都和江西的宁王府有关,咱们寻个蛛丝马迹,若是能抓住什么对方的把柄,也许能敲诈一笔钱财。”
又一个显得苍老的声音道:“宁王府势力大的很,就凭你也敢招惹,哼,若是惹祸上身,怕是躲也躲不过。”
先前沉声说话的那人忽然站在,嘿的一笑,“姓孙的,你早知道宁王府势力大,怎么当初还鼓动咱们一起在路上劫夺王府的镖银,就不怕得罪官府,现在,咱们大伙几个人不仅和京城万通镖局结了仇还最后双手空空,什么都没捞着。”话中之意,似乎甚有怨言。
听了他的话,其余人脚步顿时停住。
凌侠风在洞中觉得这人声音很熟,皱起眉,想不起是谁。
苍老声音冷冷一笑:“姓吴的,你这是什么意思?当初大家伙合计抢夺镖银,都是一起点头答应的,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现在好处没有捞到,你就开始反悔抱怨了是不是?”
沉声说话的人似乎难以措词,不再言语。
另一人笑道:“莫生气,莫生气,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口饭吃,马失前蹄,做事难免有出差错的时候。吴大哥不必灰心丧气,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日后定能在江湖大干一场,捞他一笔银子。上次失手只怪宁王府的财宝太惹眼,看中那笔镖银的人太多,就连万云会的人都盯上了。咱们区区几人怎能比得了,既然没有得逞,多提也无用,大家先一起赶路,有什么事下山再说。”
几人不多言,又迈步前行。
脚步踩踏枯枝杂叶声音,经过此处没有停留,自然没有发现附近有人。
凌侠风甚是好奇,他觉得这几人的话声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又听得话中带着什么“宁王府”、“劫夺镖银”禁不住眉头微动,对方脚步甚是轻捷,不一会儿,渐渐离远。
他心想,深更半夜不知道是谁,听他们说要下山,自己正好在这里迷路,不如跟着倒是省得寻路的功夫,连忙纵身出去,施展轻功跟随。可是对方走的很快,夜晚星辰光亮暗淡,他对山路又不熟,曲曲折折走了数百米,竟然再寻不到人,他暗自道:“糟糕,我真笨,怎么不快点跟出去,现在深更半夜不知道,还怎么走?”他不敢再多走路,在原处呆了半夜,等到天明,才沿着山道向前继续行,白日容易寻路,他一人在荒山弯弯曲曲穿行了几条小路,拐了个弯,道路渐渐宽阔才出了山谷。
走出山谷,他四面瞧瞧,都是陌生地方,根本不知在何处。
行到中午,道上人烟渐多,附近的茶馆酒铺随处可见,他本想进去向人打听地方,可是又不知该怎么问,索性自己一人继续行路,肚子饿了,伸手摸怀中有几两散银子,寻了一家小饭铺,随便吃点东西,继续上路。
这般徒步,路途辛苦。他走路惯了,并不觉得疲累反而神采奕奕,记得自己当初被点苍派擒住的地方在长江以北,后来在江面大船上甩脱韩氏双魔一直向南奔逃,若是要回当初的地方,估计只要往北面走就行了,认准了方向:“我脚程快,估计用不了几天就能赶回去,只须先走到江边就行,然后借问旁人,应该能找得到之前和琳妹、谭大叔失散的地方。”主意打定,迈大步前行。
可惜,山路弯弯,曲折难绕。
他本以为自己向北走,哪知却是方向搞错了,变成一路向南,结果和当初失散的地方距离越来越远。
这般蒙着头赶路,一路行走,觉得路途遇到的景物和来时不一样,越来越纳闷。
这天走到一处城镇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向人打听,这一问倒吸口气。
原来此处到了江西赣南一带,离北面的长江足有数百里远。
他一拍脑袋,“哎呦,不好,我怎么越走越远,定是走错了方向,该死!”
被他询问的路人好心,瞧出他风尘仆仆的样子,知晓是头次出远门,路途不熟,便问:“这位小哥,你是要到哪去?”
他不知确切地点,便答道:“我想到长江边。”
“去长江?”
那人笑道:“你想去长江,就得往北行,离这里可不近,一路步行可是辛苦。若是你路上盘缠足够,不如买匹马或者就近雇辆大车,载着你往北走,路上就省力气多了。”
他问:“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对方说了数目。
他摇摇头,“我身上钱不够,还是步行走吧。”
那人听了,又道:“若是你嫌花钱多,还有个比较省钱的办法,你往北走先到南昌城,南昌距离此处不远,不需要太多行程,等你到了南昌之后在城里雇艘客船,搭乘客船走水路,从鄱阳湖往北就能到江边,这一路花销大概算下来能节省好几两银子。”
他谢了对方,吃完饭正要起身。
忽然旁边一人道:“这位兄台在外行路没有盘缠么?没关系,我可以借你!”
凌侠风视向对方,说话的人就坐在隔几米外的桌旁。
对方是个穿白衣服的年轻公子,生得肤色白皙,双目晶晶,相貌出众,全身衣衫干净,显得十分潇洒倜傥。
他有些意外,想不到在穷乡僻壤的地方还能遇到这等才貌气质出众之人,颇有江南人物的灵韵,听得对方主动借他盘缠,心中感谢,拱手抱拳:“多谢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白衣公子却一笑:“我只说借你银子,没跟你说叫什么,可不要多问。唉,只是觉得在外行走一路风尘仆仆,难得能遇到途中作伴人说说话聊聊天,若不嫌,先过来坐下喝几杯如何?”
凌侠风听这人语气颇带一股傲气,心想自己和对方素不相识,怎好意思随便开口求讨,纵然没有盘缠靠两只脚也能走到南昌,何必欠人恩情,说道:“多谢好意,现在已经吃饱,就不敢叨扰了。”
“哦?”
那位白衣俊公子本以为凭自己一番话相邀他必定会过来,却不料对方没有接受,显得意外,听他这么说也不勉强,不再理会,坐在那里自斟自饮。
凌侠风向旁人问清南昌的去路方向,临行回头望了望,见刚才那白衣公子坐在里面也正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转身迈步出店,又往北而去。
走了一日,这天到了江西抚州,傍晚错过宿头.
山道崎岖,天色渐晚,他担心要荒郊露宿,迈步急行一口气走出好几里,到了一个村庄想找人家投宿,街道静悄悄一个人影也没有,暮色苍霭,整个村庄静的出奇。他觉得好奇,走到一家门外挂着灯笼的小客店,迈步进去,四周瞧了瞧,叫道:“店家,店家,有人吗?”
院内空荡,没有应答。
他见无人,索性闯入进去,忽然迎面一股风扑来夹着几缕血腥气,只见院内地面躺着几具尸体,流了一大滩血,苍蝇绕着尸首乱飞,看来已经死去多日。
凌侠风吓了一跳,阵阵阴风吹来,眼见地上死尸横列,血迹斑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忍住惊奇四下一瞧,到处箱柜散乱,窗纸残破,墙角映着被火烧焦的黑色。
院内除了死尸,看不见活人,他大着胆子又来到附近几户人家查看,都是如此,整个街道阴凄惨惨,连一只牲畜都看不到,显然曾被盗匪洗劫,变成现在模样。
他纵身跳到一颗大树,四面观望。
冷风习习,除了街道窗纸发出瑟瑟声响,不闻半点动静,他在荒山住过惯了,素来大胆,但此刻夜幕降临,眼前村庄一片死寂不见活人,他又冷又饿之下不敢停留,正准备下树离去,忽然听马蹄声响打破沉寂,不少人奔来。
他急忙飞身下树,躲到房屋墙后,探头窥望。
不多久,火光照进街道,脚步纷沓,大约有近百人手举火把奔来。
一人粗着嗓子说道:“大哥,这里已被咱们洗劫过,该杀的人杀了,该抢的也抢了,半个东西都没留,还是离去的好。”
又有人道:“先不急,在这里暂时歇息一阵,最近官兵查的严,等大伙儿休息够了继续往南,见一个地方抢一个地方,东西拿的越多越好,咱们越快活!”余人轰然大笑,脚步杂沓,显得混乱。
凌侠风缩在暗处:“这帮人是土匪,想不到在这儿遇上。”探出身子,想看是些什么人,借着火光见人群里有老有少,脚扎绑腿,有的人持着铁器柴刀,有的人空手,还有的手持木棍粗棒,若不是看上去气势汹汹,样子和普通农夫差不多。
他皱眉,“这帮人就是土匪?怎么都是这种打扮,跟庄稼汉似的,不太像以前见过的江湖帮派。”
原来,如今江西一带盗匪横行,十分猖獗,由于庄稼收成不好,大批饥饿流民铤而走险,纷纷暴动形成乱民,打家劫舍,骚扰百姓,虽被官府屡次镇压,始终难平。
他在荒山野岭兜转,无意碰巧遇上。
过了会儿,火把聚拢,这群流匪没搜到什么,杂声嘈乱离去,夜色中村庄又变得一片黑暗,阴沉可怕。
他见这山区穷乡僻壤,动乱不堪,心想这群人打家劫舍,怎么官府也不管?看来应该是在附近流窜的乡下盗匪,官兵一时追剿不及,为免惹祸还是早些避开为妙,转身寻个地方,就近安歇,打算明日继续赶路往南昌。
睡到中夜,听得附近山上有燃烧声,抬头一瞧,西北方红点闪动,数里外一处山顶,火势熊熊,照亮了草地。
他急忙奔跃过去,此处四面山石荒僻,房屋纵横错落夹着一条小路,显得死气沉沉,正走着,忽然脚下绊到东西,低头看,有人躺在青石路,他连忙后退两步,低下身,触手冰凉竟是一具死尸。
他吃了一惊,路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都是死尸,俱是不久前曾经见过的乡下盗匪。骤然又见这么多死人,心底更增恐怖,忍不住叫道:“有人吗,人都死光了吗?”整个房屋群无人回应,近百名匪盗全部死光,一个不留。
他骤然又见大批死人,更增恐怖,窜出房屋,不敢多停留。
第二天,等太阳出来,又回到昨天去过的山顶房屋,样子和昨夜相同。
他细细数了数,整个屋里屋外少说也有七八十具死尸,触目惊心,铁器碎物满地皆是,每具尸体上带着血迹,显然是刀剑创伤致死。这些人都有兵刃武器,自然不是无力反抗的平民百姓,看来昨夜在这里又发生过一场激烈争斗。
“这帮乱民先前胡乱杀人,怎么一夜之间又被人全杀死在这儿,究竟是谁动的手,这一带可真是乱的很!”
他慢慢寻索,走到间破败房屋,见屋门正中插着一面黑色旗子,旗子长约三尺,上面绣着数朵白云,十分显眼。
在旗子旁写着几个血淋淋大字,“万云会杀”
他心头一动,“万云会?又是什么人,莫非是江湖帮会,怎么好像有点印象,想不起在哪里听说过。”伸手摘下那面旗,细细端详,能将近百名匪盗不声不响一夜间干掉,肯定不是普通帮会。想了一会儿没有头绪,不再多瞧,将旗子卷起来放入怀中,顺着坡路下了山。
没走多远,发现前方一大群人,手持兵刃,气势汹汹。
他心想:“莫非是这些人动的手?”悄悄靠近,跟随在后。
这批人不似昨日见到的那些衣衫不同,老少不一的乡下流匪,都是衣装劲束的壮年汉子,随身佩带兵刃,不少人骑马。队伍后面有几辆马车,车上载着货物,听得一人哈哈大笑:“昨日咱们灭了这批泥脚子的土匪,得了不少东西,既完成了任务又赚了收成,当真不坏!”
凌侠风一动,“果然是万云会的人,昨日的乱民杀人放火,已经十分怕人,这群人又将他们杀光,当真一个比一个凶悍。”
白日正午,阳光高照,这队人马走到山道阴凉处,停下歇息,几辆马车放在最后,留下十余人散在四面看守,其余聚集在大树底下乘凉,纷纷喝酒吃肉,声音喧哗。
凌侠风躲在暗处,轻身跃上大树。
他居高临下瞧见山坡的几辆马车,忽然有了主意,轻悄悄下树,趁四周只有疏疏落落的人看守,猫腰迅速窜到近前,钻入车厢底下。
不一会儿,呆在树荫乘凉的汉子纷纷回来,拉马牵绳,车轮滚动,大队人马继续启程。
有人藏身在马车底部,谁也没有发觉。
行了阵,骑马的一名汉子开口道:“这次完成了任务,回去禀告给帮主,不知有什么奖赏。”
另一人沉声道:“哼,要什么奖赏?能完成交代的差事就已经不错了。费了这么长时间,只得到些破烂玩意,还能分得了什么好处?”
先前那人继续道:“让咱们跟这些泥腿子乡下土匪为难,有什么意思,人杀的不少却没得到值钱东西,这般做岂不是瞎忙活?”
“这是帮主的吩咐,用得着你多嘴!”
那人不敢反驳:“是,陈大哥说的是,本帮之内除了帮主就陈大哥最大,你向来说话最有份量。”
姓陈之人冷笑:“就算帮主如何,还不是也要乖乖听人家的话。”
“陈大哥,有句心里话想跟你说。”
“什么事?”
“咱们铁刀帮好歹也算江西一带有名大帮派,势力不小,天不怕地不怕,可为什么偏要听万云会的人,就连帮主都要听从对方吩咐?本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万云会名号太响,比咱们厉害,可是,做事总得有分寸,不能得寸进尺。咱铁刀帮这么多人既要辛辛苦苦听他们命令,而且还要再送银子给万云会,妈的,你说,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凌侠风听得清楚,暗自奇怪:“铁刀帮是什么帮派,怎么又提到了万云会,莫非这些人不是万云会的人?”
“陈大哥,蹊跷的是,山顶还挂着一面万云会的旗子,你说此事会不会牵连到咱们?”
姓陈之人稍稍思虑:“猜不准。咱们铁刀帮虽然横行这一带,可从未得罪过万云会,按理说不应该故意跟咱们为难,只是那面绣着彩云的旗子可怕的很,不管是武林门派还是江湖帮会,只要接到了万云会黑旗,定然难逃死劫,上下被杀得干净,鸡犬不留。”
“大哥说的是,咱们可没得罪对方,谅来不会跟咱们为难。”
“也不一定,万云会的人毒辣无比,除了加入本会的人,从不将外人看在眼内,之前曾经秘密接触过咱们帮主。”
“哦,有什么事?”
“万云会要咱们铁刀帮归顺在他们手底下,帮主多年在江湖自由习惯,知道一旦加入万云会好处不少,最起码多了个大靠山,可是以后定然会被约束命令,呼来喝去,便暂时拒绝了对方要求。”
“啊,我知道为何山顶会插着那面黑旗!”
骑马汉子忽然大声道。
“你知道什么?”
“定是杀鸡给猴看,借除掉那帮人,实际是要咱们看的。”
四周变得安静,只有马蹄在山道上摩擦行走的声音。
众人似乎都害怕,瞧样子,人人知道若是不肯加入万云会就意味着得罪了对方,后果如何,难以想象。
突然,又一人道:“陈大哥,得罪了万云会,谁都没有好果子吃,帮主为何想不通,不肯答应这件事?”
那陈大哥一哼,“谁让你乱嚼舌头,万云会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会里的头目会把咱们当成自己人?除了随便向本帮伸手要人要银子,还能给什么,你若是想白给别人当奴才,就去加入万云会!”
这人似乎甚有威信,余人听了,不敢多说。
“陈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
他吩咐:“先不理会这件事,老王,你传下号令,即刻派人向帮主禀报,其他人都集中到我这儿,回白柳坡的小山村去,万云会既然没给咱们送黑旗,说明还没有意外,事不宜迟,为防万一,今天看到的事情谁也不能轻易泄露,否则就是本帮的叛徒!”
余人低声议论,言语充满了不安。
那发号施令的陈大哥走上前,为了安抚众人,大声道:“咱们铁刀帮人众数百,在这一带行走多年,根基深厚,平时谁不怕?只要大伙儿一条心跟着我和帮主干,对于外人,咱们谁也不惧!”
还没说完,有人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吞吞吐吐道:“不对,万云会要是真想对付咱们,这一次,这一次恐怕大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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