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白衣天使
即使蚊子姐打扮得很奇怪，海山终于还是走了过去。蚊子姐见有人过来了，也主动让他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不待海山自己说出来意，蚊子姐就机器般地问起个人信息来。这也难怪，来医务室不看病又能干什么呢？所以，她也遵循着问诊步骤：
“名字？”
“海山。”蚊子姐的声音有点嗡嗡声，听不得很清楚，但海山很快也猜出了她的问话。也许蚊子姐对海山也面熟，可这口罩和头盔却把这份熟悉遮得严严实实。
“几班？”
“什么？”海山因吃惊瞪圆了眼，由于发烧有点头晕，海山这海山真的没有听清楚。在那七八层的口罩和头盔的过滤下，的确让她的声音更像蚊子一样，模糊得厉害。海山一度把‘几班？’听成是‘基巴？’，以为她在骂他。
“我问你是哪个班的？”头盔里的蚊子姐终于用力地大吸一口气，扯足了嗓子大声重复。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海山甚至还能感觉到里面传出的大大的白眼。
“哦，二（3）班的。”海山回答。
“看什么？”头盔里的声音再次弱了下来，嗡嗡地厉害。
“我没有看你啊！”海山以为她在斥责地他偷看她的美貌，连忙地辩解。
“我什么时候说你偷看我呢？”蚊子姐不耐烦地放下笔，怒目圆瞪地看着海山，直认为海山是来捣乱的，“我问你有什么症状，来看什么病的？你在这捣什么乱！”
蚊子姐终于抬起了她高贵的头颅，开始直视海山。透过头盔的目镜，海山看到她满头大汗的样子，难怪她今天这么易怒，任谁在头盔里热成这样也会容易发怒。
“不好意思，我发烧烧糊涂了，头脑不清，没有听清楚，真不是我故意捣乱的。”海山解释，事实上他也真不是故意的。
“你发烧啦？”这次吃惊的轮到蚊子姐。
“嗯，昨晚有一个同学发烧，被送到这里来隔离了，我今天早上起来也头痛发烧了，领导们看过后，就把我押了过来。”海山如实回答。
听到海山的描述，蚊子姐似乎更加紧张了一点，手不自觉地伸进头盔里再次整理起口罩来。其实海山不是故意的吓她的，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发烧的缘由说一下。以前看病时，自己也总是会把自己为什么生病的原因，告诉一下医生，因为他知道，即使自己不告诉，医生也肯定是要问，自己先告诉了，也省了这个麻烦。海山不知道的是，在这个瘟疫时期，这‘发烧’两个字却足以让蚊子姐立刻联想到瘟疫，感到恐惧异常。
“那送你来的人呢？”蚊子姐吃惊地望着海山问道。
“校长和班主任中途就办事情去了。”
“你知道他们去办什么事吗？”蚊子问得很唐突，这个估计她也觉察到了。
“办什么事我哪知道，人家是领导，办事哪需要向我汇报。我是两个保安把我送到门口的。保安他们看我进来了后，也走了。”海山回答。
蚊子姐听到海山的描述，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丝埋怨地眼神从眼睛里一闪而过。蚊子姐又仔细地观察了海山一眼，脸色的确不大对劲，发红又发白，还流着虚汗，明显是发热的症状。再一想到昨天那个进来的小子，现在还没有退烧，甚至还有点说胡话，她的身子就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她利索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抽出一个体温计。凭空甩了两下后，就扔给海山，指着远处一个医用的长条凳，命令道：
“先测体温，坐到那边凳子上去，5分钟后再看温度。”
“我是不是得瘟疫了？”海山有气无力地问着，其实他心里比谁都紧张，因为这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生命。
“现在还不清楚，要等体温测出来后才知道，快到那边坐着去。”
蚊子姐说完后，便不再理海山，海山也只能乖乖地坐到凳子上去了。
外面的天气炎热得厉害，因为瘟疫的原因，这里也破例安装了空调。这也是蚊子姐为什么在这个大热天还坚持戴厚头盔的保障。即使这里有空调，可冷风经过蚊子姐，再经过四五米的距离传到他这里时，效果就几乎没有了。海山仍然汗流浃背地坐在远处的，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现在的医务室与以前有很大的变化，最明显的是外面原来的病床区消失了，变成了巨大的诊室，而且始终充满着一股浓浓的酒精味。旁边原本是一个巨大的储物室，现在也被利用了起来，当成了隔离区。墙上被新凿开了一扇门，用来连通两间房子。中间用厚厚的白布帷幔给隔了开。
原本是储物室的隔壁教室在成为隔离室后，又运来很多张床。每张床之间都有白色的帷幔给隔开，形成一个个白色的小方格子。躺在床上时，四围的一切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四围都是一片洁白，头顶也是洁白的天花板，地上也被洒满了洁白的生石灰。总之目光所过之处，都是洁白一片，仿佛身处天国一般。当然，这些洁白都是海山住进去后才知道的。
就这样，海山坐在规定的地方默默地等着，而这等待的五分钟居然是那么地漫长。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并不是那么地遥远。这他这么一个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年纪，却不幸地被卷入了一场大瘟疫中，甚至还有可能死掉，这让他不安。海山心里对神祈祷着自己一定不要得瘟疫，此时的海山已经把自己国家那些喜欢收香火钱的神灵们彻底地赶出了自己的思想，而是坚信起了外来的上帝。这五分钟的时间里，他也以一种虔诚得近乎变态的心情焦急地祷告着：
不要得瘟疫、不要得瘟疫、不要得瘟疫……
可没有人回答他，上帝甚至连一个暗示都没有。只是远处的蚊子姐已经手拿起一个消毒的喷雾，对着海山坐过的地方密集地洒了起来，从来没有过的一丝不苟。
明明只是短短的五分钟，可海山感觉像是过五个小时那样的漫长，终于时间还是在一分一秒中熬了过来。海山见五分钟已经过去，便强打起精神站起来，准备把温度计递给戴着头盔的蚊子姐。蚊子姐似乎早已经看穿了他的意图，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她又嗡嗡地指着隔离室里面，嗡嗡地讲着，
“赵医生，赵医生，里面有个赵医生，你直接把东西递给她去看。”
听完她的话，海山明白了一些。海山也不是属于傻子一类，尽管这种被歧视了的行为让他很是不爽，但他也很自觉，并没有多说什么。既然自己有可能得瘟疫，人家防着自己点也是应该的。就这样，海山在蚊子姐的密切注视下，掀开厚厚的帷幔进了去。
里面房间很大，摆了十几张病床，还能空出一条宽宽的走道。里面的床铺似乎也没有住满，有好几个都是空在那里。可在这些有人的床上，病人们都无一例外地安静地躺在床上，一言不发，也不互相讲话，仿佛死人一般。远处，一个身穿白衣的面戴蓝口罩的年轻女医生，正在给一个同学在换水。
“您好，您是赵医生吗？我的体温测量好了，麻烦你给看一下。”海山走过去，礼貌地询问道。
“好，你先在旁边的空床上坐一会，我给他换好吊水就过来。”赵医生转过身，看见她后面多出了一个小孩子样的海山，温柔地回答。
海山照做了。他拉开帷幔，按着她指定的床位，把自己安放进这个白色的小格子里。可他头脑第一时间涌出这是一口白色的棺材，而自己正在爬进棺材里，这种感觉很诡异。好在温柔的赵医生的态度让海山的棺材心理得到一定的缓解，他没有从赵医生身上看到蚊子姐那样的恐惧和歧视，这让他很欣慰。坐下来后的海山，就更加仔细地打量起这个声音温柔的赵姓医生来。
赵医生个子不高，戴着一幅黑眶眼镜。透过一层薄薄的蓝口罩，海山能感觉到她的长相应该是很普通的，因为她露在外面的五官并没有显示她长相很惊艳。她没有柳叶眉，丹凤眼，即使摘了口罩，也应该漂亮不到哪里去。但当海山仔细看这张侧脸时，看着她额头上湛出的微微细汗，却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即她眼睛不美，但里面流露出来的目光却是那么地温柔，加上她本来就很温柔的的声音，这综合的印象竟比一个大美女在面前还要让人顺眼。
赵医生的美应该属于内在美，这是一种不同于小说里动不动就肌如凝脂，丰乳肥臂的绝色美女。她的美很内敛，极不容易发现，但却真实地存在。观察时间一长，海山发现她的这种内敛的美似乎还在散发出出丝丝神性的光辉，犹如阳光，慢慢地穿透着深蓝的海水。对于她的综合形象，海山一时竟也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这种形象在海山费尽一番费心思后，才终于找到了一个理想的形象：天使。
没错！就是天使，白衣的天使！
似乎只有天使才具有她这样的气质。即使她后面没有那对洁白的翅膀，但她精神所散发出来的美比那些丰乳肥臂的绝色美女还要干净，还要纯洁。她的美绝对不是来于外表，似乎更是来自灵魂。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在整个治疗过程中，海山都没有看清楚她真正的长相，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只是巧合地知道她也姓赵，和自己初中的那位赵老师是同一个姓。这不禁又让海山对姓‘赵’的人的好感又多了不少，看来这辈子只要是碰到姓赵的人，自己的给人家印象的打分都会不自觉地多加上一些吧。
虽然一开始海山还会觉得遗憾，可想通过后的海山，却很快地将这份遗憾给放了下来。海山认为，如果真给一个天使加上一个普通的长相，再加上一个世俗的名字，这应该算是最俗最愚蠢的事。即然是天使，长相和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自己能感觉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神性的光辉就行，自己能知道她姓‘赵’，这就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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