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这个孩子，我应付不来！
那副同人二创的场面又出现在易雨的脑海中，古灵精怪的少女捧着和自己小脑袋不搭的泰乾帽，笑眯眯的看着一脸无奈的男人。
“钟离，谢谢你为往生堂做了那么多，等你走了，我会亲自给你操办一场轰轰烈烈的葬礼！”
这句话引来身旁的仪官慌忙道歉，男人却只是宠溺地笑了笑，认真地对着那双期盼的小眼神，微微颔首，仿佛立下了一道契约。
“这个孩子，我应付不来。”
男人总是发出这样无奈的感叹，可他从来没对少女的话产生半分轻蔑之心，一字一词连同着后者的神态，全都印在了心中，就像对初代堂主那般。
第七十七代，这个数字可以象征很多东西，因此，这一代的堂主恐怕也是最特别的，定能为璃月创造很多奇迹——钟离总是这样觉得。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是对的，小到百姓奠事，大到送仙典仪，这位豆蔻年华的少女竟能做到一丝不苟，让族中老人都挑不出毛病。
尤其是请仙典仪变故陡生时，仙家勃然大怒，七星蠢蠢欲动，璃月人心惶惶，唯有一人站了出来——
胡桃，这位新任堂主大大咧咧主张着要先操办送仙仪式，力排众议要见先祖发蜕，直接无视掉长老和七星们的不满。
她的一意孤行在绝大部分人眼中只是不成熟的表现，但有人不这样认为，默默坐在案几旁鞠一碗清茶，不经意笑了起来。
胡桃真的践行了承诺，她要办的葬礼何止轰轰烈烈，礼炮喧天之时，连七国与神明都会投来视线！
这种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钟离看着举国上下慌乱无措，只有这个女孩要为自己送行…
一种从未有过的波澜油然而生，他好像从胡桃身上看到了一种名为“亲情”的东西。
虽然早有玩家将钟离和胡桃戏称为父女，但这位岩王帝君亲情的产生，是从请仙典仪后才真正产生的。
因此钟离动用了一些关系，将往生堂尘封的护摩之杖拿了出来，暗中送到了胡桃手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位岩神退台之时没有顾及任何人，却有些放不下这个死倔的女孩，希望那柄由他仙力铸造的神器能护得一隅平安。
钟离没有想到，悲剧仍然发生了，护摩之杖赐予她足以自保的力量，可她却用这股力量去拯救他人。
那段二创故事的结局曾让易雨难过了好几天，作者大概是个欧亨利的崇拜者，靠着刀片发家致富。
故事的最后是一片璀璨的火光，钟离面色肃穆的抱着那顶乾坤泰极帽，瞳孔中跳动着惊心动魄的焰火，岿然屹立如同悠古的磐岩。
“又是一次磨损…”
男人兀自低语着，似是神游物外，那对毫无情感的龙目竟然涌上一层水雾，若是有故人在场恐怕会大为所惊。
这位活了六千多年的岩神，送别的朋友何止千万，为何会因一个小女孩神色潸然？
没有人猜得到缘由，只见到男人戴上那顶有些土气的帽子，步伐沉重地踏过往生堂的台阶，并未将这顶传承七十余代的信物留在堂内。
和历任不同，这一代堂主和他之间有种难以解释的羁绊，名为亲情的东西首次滋润着这位神明的心。
被尊称为从未受过磨损的武神，又一次受到情感上的损耗，没有告诉任何人。
其实世上哪有真正没有磨损过的生灵？连岩石都会在风沙的摧残下蚀刻消磨，何况人心呢？
万般情感汇聚在易雨的心头，顿觉五味杂陈，眼角不经意间流出了眼泪，滴落在怀中少女逐渐失去温度的俏脸上。
留云走的时候他没有流泪，因为要安慰难过的荧；荧走的时候他也没有流泪，因为他知道两人不是永别。
但这一刻他终于没能抑制情感的宣泄，连同之前的酸楚一同爆发，泪水悄无声息地划过，混杂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有人说最悲伤的一刻不是下葬的时候，而是生命最后的流离之时，那是一种无可言说的痛苦。
想到二创上的画面就要变成真实，而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这才百感交集潸然泪下。
感受着脸颊上一滴滴液体的倾落，气若游丝的少女缓缓睁开一条眼缝，神情有些微微错愕。
她竭力挤出苍白的笑容：“你可是我认定的师父啊，将我渡过岸的人，怎么也会看不开呢？”
“我们不是都去过‘边界’了么，就当是第二次旅行吧…”
“师父你不要哭了，你这样，弄得我也好想哭啊…”
易雨痛苦地闭上双眸，不住地摇头，他也不想在小徒弟面前失态，然而泪腺就是不遂他的意，如同开闸的河道。
“我也不想这样…只是觉得心好空。”
“留云、荧、还有你，一件件悲剧发生在身边，我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力改变…”
“我不是你的摆渡人么？结果只能看着你坠入海底，或许，当初你不该选择我…”
胡桃闻言，柳眉蹙起微恼的弧度，将全身的力气融入到手臂上，一点点的抬起。
那双小手在易雨恍惚的注视下，轻轻擦拭着泪痕，这是她能为这个男人做的最后的事。
“不要这样说…愚人众的进攻，江雪的钓竿，祓除大阵，还有那燃尽黑夜的薪炎王剑…”
“这些事，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的壮举…？”
“我可以跟朋友们骄傲地说起…这些事都是我师父做的…他是璃月港真正的英雄！”
“英雄…”
这两个字眼深深嵌进了易雨的脑海，枯萎的心田焕发出盎然嫩芽，他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年他被西风骑士团主教西蒙收为养子，戴着金框眼睛的男子半蹲着搭上他的双肩，碧海般的眸子散发着柔和的光辉。
“易雨，你要成为一个大英雄，永远守护琴和芭芭拉，还有身边重要之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熹微的阳光倾泻在大男孩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沉稳的点了点头，墨瞳中的光彩熠熠生辉。
易雨轻轻握住那只冰凉柔荑贴在脸颊上，深吸了一口气，嘴角绽放出释然的弧度。
“我们到底谁才是摆渡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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