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小事儿也是事儿 2
见林源不说话,陶桃又道:“你说让广电局不收咱的初装费,这怎么可以?人家是自收自支的事业单位,县级电视台又没有多少广告收入,人家近百号职工就指着有线电视这块业务吃饭呢。就几百块钱的事儿,你好意思向人家张这口呀?”
林源沉思了好一会儿,终于道:“这事儿虽然难办,但从事情的性质上看,它仍然是一件小事儿,我的想法是咱俩还是尽量给大家办成。明天我去找王镇长说说,实在不行我就再跟毕书记说,我就不信几百块钱的事儿王镇长会坚持着不给面子。”
经过短时间的思考,林源已下定决心,非得把党政办公室里的有线电视信号接通不可。
原因也很简单。一方面,看这台电视的主要是家不在镇上的党政班子成员和办公室的值班人员。大家抛家舍业辛辛苦苦地为镇上工作,晚上没地方去却连想看的电视节目都看不上,这也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大家都是领导班子成员,这点要求都不能得到满足,这会让人寒心的;另一方面,地方电视台并不是娱乐频道,而是地方党委政府控制下的宣传窗口。作为地方干部,可以从中了解地方上的一些政务信息和地方党委政府的决策方向以及各级部门、兄弟乡镇的经验方法,这对地方干部的工作有很强的指导作用。你王庆中从来不看柴源电视台只能说明你的政治觉悟低,并不等于柴源电视台没有可看性。另外,林源心里也升起了一把火。他一个分管党群的党委副书记,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他怎么在机关干部们面前立足?他这个副书记当的还有啥意思?他以后还怎么可能再干大事儿?
陶桃很迷惑地看着他,“你确定要把这种小事儿管到底?我觉得你为这点小事儿去跟王镇长叫板不值得。那台电视又不是收不着台,卫星接收器收的节目比有线电视都多。罗希杰他们是不知足,你没必要为这事儿跟王镇长闹矛盾。”
陶桃是真心为林源考虑,而且她说的也很有道理。事儿虽然不大,但如果王庆中非要跟他较这个劲,到时候他会很尴尬。毕竟这件事情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种是非明确的事儿,智者见智,仁者见仁,各有各的看法,各有各的道理,很难分辨谁对谁错。而且,即使是是非分明的事情,看事儿的副书记一般也不会非要去跟镇长较真儿,何况这种是非并不明确的事情呢?林源非要这么做,显然不明智。
但林源态度很坚决,“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事儿我必须要办一下。实在办不成,我会跟大家说明白,是领导不同意这么做,和咱们没关系,大家也不会抱怨咱们。”
见林源语气坚决,陶桃不禁诧异地道:“我的林书记呀,你怎么这么犟呢?你这种性格,真的不适合在体制内混的。你要真是我弟弟,说不定我会打你一巴掌的。”
林源淡淡地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十年养成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陶桃不由叹道:“我真是奇怪,你从大学毕业到现在也已经十年了。在社会上磨砺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都没学会圆滑,做事情居然还是这么书生意气。真是不明白你。”
林源想了想,道:“同样是磨砺,鹅卵石选择的是走向圆滑,刀刃选择的是走向锋利。鹅卵石因为圆滑往往能左右逢源,但鹅卵石也因为圆滑总是被人捏在手里玩,而刀刃的锋利却使它所向披靡,刀刃的锋利使它伤人无数。”
陶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佩服地道:“哎呀林书记,你说的话还真是挺有哲理来。”
林源道:“我这是引用的别人的话,但我赞同其中的道理。”
陶桃道:“可是,过刚易折的道理你也应该懂呀?刀刃虽然锋利,却也是很容易折断的。”
林源淡然道:“过刚虽然易折,可过柔却也容易被人弯来弯去,容易被人很轻易地欺负,久而久之,就会被人很轻松地握在手里随意揉捏。我宁愿折断,也不愿被人握在手里揉捏。”
陶桃叹道:“在当今体制内,象你这种性格的人真的是很少见了。”
林源苦笑一声,道:“我也知道我的性格不适合这个社会,可有些事情我憋在心里受不了,只能按自己的性子来。”
到乡镇上来,他并不是为了混这点小官儿,而是为了干点事儿。此时他满脑子里想的是,他一个党委副书记,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以后还谈什么办大事儿?
看看表,时间居然已经近十一点。林源不由歉意地对陶桃道:“不好意思,时间太晚了,耽误你睡觉了。”
一向泼辣的陶桃居然嫣然一笑,柔声道:“为了同志们的事儿,你都能苦思冥想到现在。和你相比,我就算一晚上不睡觉,又有啥?”
虽然她觉得林源有些犟,可林源这种为了同志们的事而不惜得罪领导的精神却让她很感动。敢于坚持自己的想法,而不是处处只知道看领导的脸色。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的让同志们信服。
见一向泼辣的陶桃居然露出了女人态,林源不觉心头一荡,看着她笑道:“对,你这样说话,才更像个女人。”
陶桃立刻恢复了泼辣的风格,啐道:“去!不管怎样说话,我都是女人。”
第二天一上班,林源便去找王庆中。他本来打算要跟王庆中据理力争一番的,可他没有想到,等他把自己的理由讲完后,王庆中居然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不禁让他感到很意外,以至于他都怀疑陶桃是不是真的来找过王庆中。
林源并不知道,自从上一次“差旅费事件”后,王庆中逐渐的就感觉到他是一个爱较真儿的人,进而采取了一个尽量不跟他冲突、尽量不得罪他的策略。
王庆中之所以选择这样做,原因很简单,他也认为林源是一个有后台的人。
那天林源来赴任时,市委常委、组织部长齐正杰亲自来送他,这在柴源历史上是很少有的。一个排名第四的党委副书记,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来送,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而且在招待宴会上,齐正杰还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这显然是比秃头上的虱子还要明显的事情,林源不但有后台,而且后台很硬,最差也是齐正杰。他到乡镇上来,很可能是到基层来镀金的。既然如此,何必得罪他?而且就算抛开后台这一层,林源也同样是一个不可得罪的人。他年轻,才三十出头,又是组织部出身,还是名牌大学毕业,肯定前程远大,不定什么时候就到了自己上头。不是有句话吗?叫做宁可得罪年老的,不能得罪年轻的。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年老的已是午后斜阳,没有多少光亮了,得罪也就得罪了;年轻的则不同,发展潜力巨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走鸿运变成大人物。林源就是这种情况,才三十出头就已是副书记,不知以后会当多大的官儿呢?如果再算上后台这一层,没准儿用不了多少年就能当上市领导。你现在得罪他,那不是给自己以后设置障碍吗?
因此,他选择了尽量不得罪林源的做法。他想接有线电视,那就接呗。虽然以前陶桃来说的时候自己没有同意,可林源不同于陶桃,他想接,那就接吧,多大点事儿呀?不就一顿饭钱吗?从哪儿省不出来呀?
林源尽管感到疑惑,但王庆中确确实实是痛快的答应了。既然答应了,那就别管是什么原因了,那就快点去办吧。
林源找到陶桃,把王庆中已经答应的事和她说了一下。
看林源办的如此顺利,陶桃很是惊讶。惊讶之余,又叹道:“看来还就得领导出面呀!以前我去跟他说,不等解释完就让他呲出来了。而你去,却一说就成。人与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林源摇摇头,“不能简单的这样说。我发现很多事情,哪怕是理所应当要做的,如果不讲究做事方法,可能也做不成。所以以后我们有什么事情时,一定要提前想好如何跟领导汇报。汇报的有技巧,事情可能就能办成;汇报的技巧不够,事情可能就办不成。”
陶桃笑道:“我也是按你说的做的,可仍然很多事情办不成。以后我办不成的事儿就跟你汇报,由你亲自去办,我做一下具体事儿就行了。现在我就联系广电局,让他们来给接线。”
剩下的事儿由陶桃和党政办公室去办就行了,林源便联系铜材厂商量去山南公司的事儿。
昨晚上夏天跟他说了这事儿后,他就想着尽快和铜材厂动身。这既是正事儿,也是实事儿,还是大事儿,必须要办好。
两天后,他跟方士进、滑伦,以及铜材厂的总工程师、总会计师浩浩荡荡地奔赴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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