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为何就不行了？自古以来，男子三妻四妾，那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我也只不过是想纳个妾，怎么母亲就这样子百般阻挠呢？咱们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名门望族，为什么就偏偏要向那头那个悍妇低头呢？我只不过是想纳个妾，那个悍妇不让就算了，母亲也要帮着那个悍妇，这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的事情吗？虽说我是去那头的，可是难不成这面族谱上就划了我的名字不成？母亲这样子一味的帮着别人，到时候外人觉得去咱们家上赶着讨好人家的。”
冯瑞宇说到这话，冷哼一声，一拍桌子转过头去，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母亲不必跟我再说什么话了，母亲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明白，我也不想听，我此刻只知道我就是要里头这个女人，无论如何我定然要将玛德琳抬进府里头去，我不把那个汉服休了，只是让玛德琳做一个妾，已然是给足了那个汉，可是此刻母亲倒是闹到我这偏僻山庄来，究竟是那个悍妇传来的消息过去，还是母亲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
“你！”冯太太气的伸出一根手指头，直直的指着自家儿子，一旁的贴身侍女看到了，连忙上来帮着顺气。冯太太好不容易把气顺明白了，也偏过头去一只手撑在桌子上。
“罢了罢了，你是长大了，我是管不了你了，可是今天这事情你无论如何你得听我的这个马德里，你要是真想养，咱们就各退一步，你养在山庄上，别让这个女人出门，也别让外人瞧见了，也别让有人知道，还有这么个人，你照旧回那边去。这边我派人给你盯着，这女人出不了门，我也不让她出去。你一个月过来看那么一两次，也就是道理了，你要是真的想纳个妾，那外头那么多名门贵女，自然有你老婆家给你牵线，到时候你长什么样都没有。”
冯太太已然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可是冯瑞宇却油盐不进，只冷哼了一声，仍然不改刚刚的说法，无论如何，只要里头的玛德琳。冯太太此刻算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儿子的想法了。自小长到大，什么样的高门贵女没有见过什么样的女子，又是未曾知道的，可是此刻却被这样一个空有一副长相的歌厅舞女给迷了心窍，自己却实在想不通了。若论长相自然是马泽林更胜一筹，可是除去长相，玛德琳又有哪一点比得过纪罗缊。
虽说自家儿媳脾气是泼辣了一些，可是正经世家贵女脾气泼辣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儿子又有如何不能忍？纵然说男子是天，女子是地。可是如今这样的场面摆在面前冲着人家母亲家的权势，自己家忍让着些，原本也是没有什么的。更何况他就是那头的规矩，儿子娶媳妇，女儿遭赘婿，为的也是彰显那边的权势之大，自己家里也算是默许，却不曾想，如今儿子是这样不懂事的。
冯太太冷笑了一声，也不管冯瑞宇在说什么，斩钉截铁的就下了最后的通碟。“我来只不过是看一眼瞧瞧你是被怎么样的狐狸精迷了心窍，并不是过来通知你一声，你若是连这样都不能同意，那么我只好把你这个小妾连夜送出城去左右，也只不过是一个歌厅的舞女，到时候我再送回歌厅，或者是别的什么你也是管不着的。”
冯太太到底不忍心把话说的太绝，说完这些又转回头来，一双眉头皱起来，伸出手去搭上儿子的手，苦口婆心的劝告。
“现在不是能让你任性的时候，现在外头就是乱哄哄的。两家联姻是为这两家都好，你不能为着你一个人的意愿就毁了两家的联姻。若真是非要说难不成你那妻子就爱你了不成？你们两个只不过是两家绑在一起的，彼此之间看明白这个道理才是。只要你们能维持个表面上的和平，这私底下怎么闹？难不成你妻子还真的能管你？你以为人家在意的是什么，只不过是人家那样的高门贵女，跟这样一个歌厅舞女共侍一夫，你传出去让人家的面子往哪搁，人家家里的面子往哪搁呀？”
冯太太这话已然把利弊点得一清二楚，眼见着冯瑞宇还是无动于衷，冯太太又忍不住把这些话说完。
“你要是真觉得你那妻子不好，你回去跟那边说就说什么无所出之类的话，到时候那名门贵女自然有人给你送来，你何必执着于这么一个歌厅舞女呢？我跟你父亲原本也是瞧不见这样的，只不过如今这局势就摆在跟前，咱们家无论如何不能跟那边撕破脸。况且前两日的时候还送来了请帖，那边要邀我过去一叙，而咱们家这边又传你在这面养了个小妾。我打听了那边还不知道，我这才想着早点给你解决了，要是等那边知道了，你让两家的面子往哪搁？”
冯瑞宇自然此刻是听不进这些话的。他听完母亲苦口婆心的一番话，一双审视的目光在母亲的脸上打量了片刻之后，腾的一下站起来，从母亲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冯太太被这么一个举动搞得不知所措，手还放在桌上，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的儿子。
冯瑞宇不管母亲的期盼，抬起脚来就要走。
“左右那个悍妇，我是受够了，若是真这样，不如我们两个就离了婚，各自一别两宽的也好。若是母亲所说的，那边家里头当真到了如此鼎盛的时候，自然也不怕什么，外国人也用不着跟咱们家搭线，况且他们家的姑娘向来是百家求的，也不缺咱们一家。这几日我都不会回那边去，只在这边守着玛德琳，母亲若是再想动什么歪心思，可是想都不要想！”
冯太太瞧着儿子毅然决然出门的背影，只觉得一阵怒火攻心，忍不住的扶着桌子边用力的咳嗽起来。一旁的贴身丫头连忙过去帮忙拍背，却只瞧见冯太太浅些咳得连眼泪都出来。拿着手帕子帮人把眼泪擦拭干净，冯太太气的一甩手，若不是因为贵家太太的修养，只怕此刻手边的茶杯早已摔了个四分五裂。
贴身侍女眼见着情况不妙，于是凑上去问道：“太太，这可怎么办的好啊？我瞧着少爷这样坚持，从小少爷就是个直性子的，咱们若不是无计可施了吧？”
冯太太摇了摇头，朝着冯瑞宇离去的方向望了望，又扭头看了一眼玛德琳躺着的卧室。“自然不会，少爷再怎么喜欢里头那个，到底是没娶的，这没名没分的呆在一起，对少爷的名声，对里头那个的名声，对两家的名声都不好。虽说少爷是如此坚持的，可是说破天去，那又能如何呢？我毕竟是少爷的母亲，况且这事情倘若让少爷的父亲知道了，必然也不会惯着少爷，咱们且先缓两日赶在那边宴会开始之前，把这人处理了就是了。”
贴身丫头点了点头，又让冯太太坐着，缓了一会儿，帮自家主子顺了顺气，这才出门蹬了轿子，一行人又下山离去。
这边纪家自然也收到了那头传来的消息，只说冯太太上了山顶上一趟，并没有把里头的女子带出来，好像还跟姑爷大吵了一架，只不过冯太太为了两家脸面，必然会把这事情解决好。纪安沁让过来回信的人出去烦躁的揉了揉额头，正好听到外头通传说大太太过来了。纪安沁连忙收敛了疲惫的神色招手，让人进来，又让身旁的侍女赶忙去给大太太倒茶。
周玉仪在众人的搀扶下走进来，自行到了上座上坐了，瞧见纪安沁有些疲惫的神色也知道为的是什么事情。
纪安沁身后自然有香草帮着按揉额头，她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最近家里事情实在是多，倒是让大嫂见笑了。”
周玉仪摆了摆手，让跟在一旁的玳瑁把带着的盒子拿过来。“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岂不是见外了吗？如今，这家里头正在多事之秋，眼看着父亲的身子不大好，你哥哥又整日在外头忙着，偏偏你这头又出了些事情，我也是好不容易忙里偷闲才能来看你一眼，你若是跟我这个嫂嫂都要骑马，那么实在是有些生疏了吧？”
纪安沁听到这话也笑了，并不管那盒子里头送的是什么，就让萱草把盒子拿下去收好。
“那里头是我专门给你带过来的东西，我也知道你最近为了孩子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大概也有些心力交萃，这是前几日正好有人送礼的时候给我送过来的东西，我瞧着这样东西补气血最是好的，让人煮了再炖上冰糖，早上一碗，晚上一碗，对你的身子骨也是大有好处的。”
纪安沁瞧着对方一脸情真意切的样子，又想着这家里什么事情自然都会互相传开，于是也不愿意再欺瞒，略微疲惫的点了点头。“那就多谢大嫂了，大嫂当真是我的解语花，我正发愁着呢，可巧大嫂就来了。”
周玉仪满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眼看着水仙端了茶上来，笑着喝了一口茶，宽慰道：“要我说呀，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呢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至于具体怎么样，那还要看儿孙们的造化的。你们家孩子固然是不省心了，一些可只有这一个，你瞧瞧我们家那个当真比你们家要不省心的多，无论如何是不愿意成婚，如今我瞧着马上都奔了三了，别家姑娘这么大的时候，早就已经是成家的，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偏偏我家这个倒是半点那样的，想头也没有，我也不敢硬逼人家思来想去，只好是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对比之下，你这边倒还算省心的，只不过是小夫妻的婚姻事情，又有那边帮衬着，过两日自然就解决了。”
纪安沁自然没有怀疑周玉仪的话，只是也忽略掉了话里头露出来的一个点。周玉仪如何知道有那边帮衬着，又如何能够知道这事情究竟是怎样一个原委？只不过此刻到底是被烦心事扰乱了心绪，也无暇去想这些，又瞧着周玉仪忙里偷闲出来看望自己，也觉得心中一丝温暖，所以对于这些事情也就并未深究。
“我倒当真但愿是这样，当初绾儿那件事情可是把我吓坏了，弄得我们家丫头的事情，我倒是小心了不少，只是偏偏没想到到底是我命不好。也不知道这究竟今年家里是犯了什么了，接二连三的总是闹事。不过说来这两年外头也确实是不太平，我前两天还听说外头的米价又贵了整整一番呢。”
周玉仪帮着接过一旁丫头递给纪安沁的补药，顺势吹了吹，眼见着凉了递过去，嘴上还说着宽慰的话。“这有什么的，年年这样的米灾都是咱们家开仓平票，况且再怎么样还能少了咱们吃的米不成了，家里头的米自然是多的很，再不然外头庄子还有田地上的也有年年送来的，无论如何穷不到咱们家这头来。况且外头不少人为了巴结咱们这边年年送来的东西，不知有多少米呢，你又何必担心这些呢？只想着家里小辈的事儿就是了。”
纪安沁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并不在这件事情上再细细追究。
“罢了罢了，如今我也不想其他，咱们这一辈原本人均就少，下面那一辈倒是多几个孩子，可是他们下头又是到了人丁稀少的时候。我瞧瞧这园子里头倒是越来越空旷了，就不说咱们这儿单说四房那边，你且不说那九兄弟的媳妇没个动静，就说那刚出生就没了的老实，咱们就先不论，可是六丫头跟七兄弟也没了，如今呀，真是苦了四弟跟四弟妹守着一个儿子过了。”
周玉仪听到这里也不免叹气，只不过很快又收敛了神色。“罢了罢了，大家虽说是一家的，可那到底是人家的家务事，四弟妹什么脾气你也知道的，咱们也不必去碰这些，况且我瞧着如今他们那边的日子过的倒也算是平顺，如今的世道也只求一个平顺了。”
两人点了点头，对这番话都颇为赞同，又各自闲聊了几句，周玉仪等会儿还要去给太爷侍奉汤药，又坐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晚间的时候纪罗绮下班回来，周玉仪最近忙着别家的应酬，这个点儿了，大概还在库房那边，或者是账房那边跟着看账清算，自然是让各方各自吃各家的饭就是了。纪罗绮还是老样子，让人把吃食搬去了姜阮涟那边，姜阮涟也早已是等好了的，帮着布了碗筷，又放下了菜盘，正好赶上纪罗绮进来。
如今已然是深秋了，白天尚且不觉得，唯独到了这夜里，倒是刺骨一样的冷，纵然身上穿着的都是暖和衣裳，手里头抱着的也是烧足了炭火的暖炉，屋子里头保暖措施自然做得更好，也并不觉得冷，可是姜阮涟还是忙着过去制止了纪罗绮往下脱大衣的行为。
“哎呦，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进来好歹穿会儿再脱的，你这要是冷热一涕再病着了，可不就是得不偿失了。人家都说深秋比那隆冬更要人命呢，你上了这么多年学，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了？”
纪罗绮笑着看着对方，往下脱大衣的手仍然没停。大衣脱下来，让一旁的小丫头把大衣放了，坐在桌子边上两人说话。
“我这大衣固然是不冷的，可是你这屋子里头哪里就是冷了的呢？况且外头寒气重，今天天气又不好，我这大衣穿着难免过了寒气给你，我若是病了是不打紧的，可是你身子骨就没那么好，纵然在这家中养了这么许多年，我瞧着比前两年只是好了一些，我更不敢将这寒气一不小心再过给给你。”
姜阮涟低下头去也不说话，眼看着菜也上来了，两人也不在闲扯大一的事情，饭桌上说起来的几句，只不过是学堂那边的事儿，跟家里头的事儿。
姜阮涟帮着夹了一筷子菜过去，嘴里的饭食咽下去，又说起来最近家里头的事。“今天大太太倒是到了二姑小姐那边一趟，两人叙叙旧，我倒也没听什么，只不过是有人过来跟我知会了一声，只说大太太出去去二姑小姐那边，我也只是点了点头。不过最近二姑小姐那边缊八小姐的事情倒是有些麻烦。”
纪罗绮静静的听着也不评价，二房那边的事情和四房那边左右是差不多的，说破天无非就是父母乱点鸳鸯谱弄的儿女彼此之间心里都不高兴罢了。偏偏父母还认亲不到这个理，一心一意只想着怎么将这桩婚姻维持下去。
“他们的事情你不用去管，若是真出事了，自然由我管着，你只顾着在家中歇着，就是这家里头事情弯弯绕绕的，掺和的越多，反而越容易给自己惹一身腥。”
姜阮涟点点头，只说自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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