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解决了周家的事情，家里的日子终于又安闲了下来，虽说最近临近年关，各房都在忙着布置新年的东西，可是总归也是年年的老程序，无非是到每年都要忙碌这么一阵子。家里不管家的主子们，尤其是小姐们，自然时间要更充裕一些。家里管家的父亲或者母亲都在忙着准备新年的事情，自然也免了晨昏定醒，也免了一道吃饭。小姐少爷们若是无事的时候，自然时间也就更空闲的多。
只是时间空闲的多了，难免就要找些事情做，可是找来找去又不知道实在该做些什么事情，只好在屋子里面打磨时间。原本还喜欢平常开晚宴，或者是找朋友来在家中开宴会，可是临近年关的时候，人人都在家中忙碌着，虽说家中人手充足，再额外开一场宴会，算不得什么事情，可是总也不带惹这个麻烦，况且马上到了新年，有的是家里人满为患的时候，自然不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纪罗绮最近又重操旧业，联系上了自己原来的英文教员，闲着无聊，便开始翻译英国小说，也算是日子过的清闲。
二房那边自然有别的事情要做。纪安沁去忙着帮大房打理，家里新年各房的事宜，自然二房的事情就管不着，于是二房的事情就都推给了纪罗絪与祁永年。纪罗絪原本也常常帮母亲做这些，所以处理起来自然是得心应手，又想着这两年纪幼蓁年纪也大了些，过两年就到了该聘亲的时候，虽说家里的女儿出嫁了，也还在家里，可是到时候仍然得分出自己的院子，自然院子里的事情不能管不明白，虽说女儿先前也专门学过，只是这两年更刻意带这些了。
于是二房的事情倒也算不上是繁重，年年都是一样的，自然今年也没有什么不同，打理的算是井井有条。
为若是说唯一的不同，只怕就是纪罗缊。纪罗缊今年出了那样大的事情，自然心情不好，对于家里的事情也不再过问，已经提前关起门来不见外客，开始等待自己的道观生活。她这些时候性格也收敛的多，不像往日里那样嚣张跋扈，家里的下人们都颇为惊叹，却都闭口不语。主子们的事情是不能让下人议论的，下人只有听一听的份，可想要知道的再多，那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于是下人们都识趣的做好自己每日的活计，对于主子们的事情闭口不言。
冯瑞宇总算回到了家里头，这面家里自然还装作不知道，冯家那头也忙着打哈哈，于是两家还能维持住个表面的和平。冯瑞宇自然不会过这头来，他原本还等着妻子过去跟他吵闹，可是不曾想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妻子的丫头过来，冷着脸跟他说小姐往后闭门不出了，因为身子不大好，明年就要去道观上面清修，所以现在就不见外人了。
冯瑞宇原来想反驳自己，作为她的丈夫，如何算得上是外人，可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就仍然回到自己的书房，夫妻两人仍然分着房。
这样的事情在家里也是屡见不鲜的，这家中若说夫妻分房，自然也有那么几个，曾经的纪罗绾蒋世陈，又或者是现在的两人，下人们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于是各自将嘴闭言，一句话不多说。
银瓶回来的时候原本还想说两句，说姑爷回来了，在书房要见小姐被挡住了之类的话，却见自家小姐只闭着眼睛坐在床榻上头，于是也闭口不言，想来小姐是不想听这些的。
纪罗絪在这期间还忙里偷闲去过一趟那边，只是纪罗缊似乎是铁了心了，不见任何人对于自己的姐姐也闭门不见，说辞只说事，要为去道观清修做准备，自然要秉却凡尘的。纪罗絪没法子在门口叹了一口气，瞧着里头实在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好转身离开，内心却有些暗暗不爽。自己的妹妹，何至于到了如此的地步？婚姻原本就不是什么两情相悦的事情，两情相悦或许可以有爱情，可是婚姻爱情却只能占到很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对于往后的生活，偏偏妹妹无论如何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三房就更不用多说了。原本就是人丁最稀少的一方，纪柏珩又可以算在二房那边，于是三房的事情就更少了几分。纪罗绛素来是个能干的，于是三房的事情也不用纪安湫去操心。纪安湫乐得自在，于是整日在屋子里头自娱自乐，对于外头的事情也从来不关心的。这个家里头的事情弯弯绕绕的，若是想要每一件都管，只怕最后是筋疲力尽，还讨不到个好处，不如关起门来与人人都过得去，不必参加家里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最后还能得一句两边赞赏。
四房则是最忙乱的一方。尤其对于管家向来是不大擅长的，只是嫁进来这么些年，不管也是没有办法的，陈喜儿跟纪和悯重修就好，两人自然关系也更走的近一些。纪和悯瞧着尤青管家，又知道尤青对于这些事情素来是不擅长的，于是推了陈喜儿去，一同帮着打理。尤青自然是不愿意的，哪里有这样大的事情一个妾插手的原则，可是眼看着陈喜儿已经来了，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嘱咐几句就做罢了。
陈喜儿也不在意对方这个冷淡的神色，对方对于自己这些年来一向是颇多意见，自己原本也是已经认了的。自己当初做出那样的决定，爬上姑爷的床，就该做好被小姐训斥的准备，如今小姐果然与自己针锋相对，自己却也不说什么的。左右是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头的道理了。
于是两人虽然貌合神离，却也对对方诸多忍让，尽管背地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明面上却不敢表现出半点来，四房的事情处理的倒算是得当。
安云棠自从怀了孕，就被勒令在房中养胎，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对于房里的事情也是不大管的，只专心的养着自己的身体。前些天安家还来了人，说到底是不放心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安云棠笑着跟姐姐母亲说了几句，原本打算把两人留下过夜，可是眼看着最近家里和安家都忙得很，于是也没有强留，只用了一顿晚膳，两人就匆匆离去。
纪柏璟仍然是那副旧样子，一句话不说，只顾着低头读书。他已经入了学，跟学堂里的同学却也是没几句话说的，一来是因为家里人不愿意让他去结交那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二来也是他原本就不是个话多的，再加上家里的约束，自然一天更说不出几句话来。
安云棠瞧见丈夫这副不声不响的样子，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肚子里怀的又是丈夫的孩子，可是总是脾气更不稳定些，隔三差五的就要与丈夫说几句。说来说去，只不过是气丈夫一声不响，不能够说几句话，也不敢去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敢对母亲和家里说的话唯唯诺诺的恭敬答应了。
若说这家里最清闲的，自然还是要数姜阮涟。姨娘的身份，姥爷却时常想不起来，于是乐得清闲，不用陪着姥爷，无非是平常姥爷跟好友出去相聚的时候才会带着出去走两圈，可是一年来也不过那么三两次。家里的大太太是个不怎么介意的，更何况大太太处处都管的极好，自然轮不到一个小妾插手。平日里纪罗绮有诸多造福，于是哪怕是不得宠，也没有人敢轻慢了去。临近年关的时候，仍然是一样样东西往过搬，一个个配饰往上挂，她倒是往狐皮毯子里面一躺，有时候日头好了，便靠在椅子里头休息一阵。
纪罗绮闲下过来的时候姜阮涟正坐在靠门的地方，躺在藤椅里头，身上盖着一件狐狸皮毯子，看那样子，手上还抓了一只手炉，大概是睡着。
纪罗绮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今日是一个难得的艳阳天，又瞧见紫嫣站在边上，把中指伸到手跟前，示意紫嫣不必把人叫醒了。
她将身上的狐裘披风递给南乔，又胆了胆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霜雪，确认不会有冷气过给对方，这才两三步走到对方跟前。
姜阮涟原本睡的就轻，只不过是瞧着外头日头好，这才出来小歇一阵的。此刻感觉到有人靠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瞧见是纪罗绮。
纪罗绮一双眼睛含着笑，姜阮涟此刻神志也不大清醒，于是也眯着眼睛跟着笑，说出来的话还有些不大清楚。
“你不在屋子里头呆着，怎么想起来来我这边了？”
姜阮涟一边说一边让紫嫣扶着自己坐起来，又把身上的毯子往上拢了拢。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瞧着纪罗绮身上并没有穿披风之类的东西，皱了皱眉头，拉着对方就往身边坐。
“哎呦，怎么这样？冷的天也不知道穿件披风再出来，尽管身体再好，可这天寒地冻的不是闹着玩的，要是落下什么病根子可怎么好的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里的手炉往对方手里递，纪罗绮轻笑了一声，掀开狐皮毯子的一角，让对方往那边挪了挪，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她的手贴上姜阮涟的手，并没有臆想中的寒冷，反而是有些温热的感觉。姜阮涟此刻，神志彻底清明过来，有些错愕的扭了个头，用眼神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一回事？
纪罗绮笑了笑，把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
“你呀，我来的时候自然是拿了手炉穿了披风的，不过是怕把寒气过给你，所以刚刚进来的时候让人拿下去了罢了。况且一路坐着轿子过来，轿子里头又是熏香又是香炉的，哪里就能冷死我呢？倒是你，天寒地冻的，若是想休息，自然在屋子里头就是了。今日虽然天暖和些，可是若是在外头睡着了，仔细发了汗，风一吹，马上过年了，这可怎么好？”
姜阮涟听着这话，笑着把狐皮毯子又往自己身上拉了拉。“你这是哪里的话呢？我不过是瞧着今日日头好，又想起来也有好些天没有出去走一走了，偏偏我又是个不带动的，于是就只在外头让人给我搬了张椅子过来晒晒太阳散散心罢了。况且你瞧瞧我身上这张毯子，哪里还有什么冻着的可能呢？话说起来，我记得这张毯子原先还是你送我的。不过到底是哪年给的，我就不大记得清了，家里头事情多，我总不能面面俱到的。”
纪罗绮满不在乎的帮人掖了掖毯子。“瞧瞧你这话说的，不过是一张毯子，再金贵能有多金贵，再怎么样还能比得上人的身体不成？这毯子素来是个好的，家中也不缺这样的皮料子，你若是需要，自然去库房支领就是了，况且我记得你的阅历里面也是有这些东西的。若是觉得不够用，尽管让人去我那边，我那边前些天正好还有人送了东西过来，里头有几张好的毯子。外国的羊毛毡毯我摸着是极其舒服的，就算你这两天不让人去拿，我也要抽空找人给你送过来的。”
姜阮涟眯着眼睛笑了笑，让人把毯子掀开拿下去。紫嫣一边叫人过来把毯子收了，一边手里拿着披风为姜阮涟套上。姜阮涟配合着让对方把披风套在自己身上，又仔仔细细的穿好，言语间还不忘打趣两句。
“我不过是刚刚把毯子拿下去，这后面就是屋子一步路的功夫，为何还要再披一件披风的？”
“哎呦，姨太太快别开这个玩笑，马上临近过年，那毯子里头又暖和，虽说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可是也是把披风披上的好，一会儿到屋子里头再脱了就是。万一就那一下子让风扑着了，这可不是好玩的。”
姜阮涟也不说话，扭过头去瞧着纪罗绮写一副赞成的神色，于是把披风仔细穿好，一步掀开帘子，进了屋子里头。
两人进了屋子里头坐下，紫嫣与南乔下去拿茶点上来，两人就在屋子里头坐着闲聊。
姜阮涟前两年的时候实在是闲的无聊，让人在窗子上面糊了明纸，此刻外头天光大亮，前两天又刚下了雪，纵然屋子里头未曾点煤油灯，也没有点什么电灯或是蜡烛之类的，一眼望过来，却总觉得亮堂堂的。雪大概已经被家里人扫完了，临近过年的时候，家里总要重新收拾一遍的。
两人坐在炕上，中间摆着一张桌，一只手撑在桌上，身子往前探一点，纪罗绮略微的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缝。看了两眼，觉得有风，进来仔细冷着了，便又把窗户关上。姜阮涟饶有兴致的瞧着对方的动作，等到对方收回头来的时候问道：“怎么样？你瞧见什么了？”
“没什么的，不过是觉得你这园子里的树当真，让你打理的不错，已经是冬天了，虽说都干了些，可是我瞧着明年竟然还要发芽的。”
姜阮涟纹身也靠前一些用手撑开窗户一条缝，随意看了两眼。
“我不过是养着玩罢了，你们这家里头实在无趣，平日里也没什么事儿，除了去你母亲那边一趟之外，就是跟你呆在一起的时间多，你上班的时候我自然要给自己找些事儿做的。”
纪罗绮点点头，正说话间外头两人就进来，手里端着鲜牛奶，后头跟着的丫头，手里提着一个红漆盒子。红盒子被打开，里面拿出四样点心来，依次摆在桌上。
紫嫣一边把东西往上摆，一边说道：“这点心是刚刚厨房刚做的，知道二位喜欢吃特意备着的。牛奶也是今天早晨刚送来的，正好将牛奶里头兑了姜汁，既能暖身子，牛奶又没那么腥，二位快尝尝吧。”
纪罗绮立马笑着把牛奶端过来，跟姜阮涟夸赞道：“你这丫头好，我瞧着这个丫头倒是极其细心的。”
“你这话说的，光顾着夸我屋子里头的，难不成你屋子里头的不好吗？大冬天的，还让南乔姐姐跟着你出来，也没见着姐姐多说一个字，你是不是又把北栀姐姐留在屋子里头看家了。”
南乔闻言也笑，一边把最后一盘子点心摆下去，一边让人把装牛奶的托盘和装点心的盒子收下去。丫鬟们领命出去。
四个人都没有说什么，姜阮涟与纪罗绮拿起点心尝了两口，倒是颇为满意。紫嫣与南乔也各自接了递过来的一块，放在嘴里嚼了嚼，也觉得是好的。用过茶点之后，四人闲的无聊，觉得这家中的日子实在是没什么事干的，于是就让人进来布置了麻将桌，打算打麻将消磨时间。
偏偏麻将还没开始打，就有人过来说三房那边请，说是因为三姑小姐在屋中闷的无聊，想要叫绮四小姐与姜姨娘一同过去打叶子牌取乐。众人对视了一下，笑着说这牌今天是打不成了，于是让人收了牌桌，往三房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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