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葡京夜 上
上帝花了六天创造世界，第七天创造了里约热内卢。
西元1820年6月21日，明国海军甲级巡洋舰英德号结束了她的大南海之旅，在引水员的带领下徐徐进入葡萄牙新京里约热内卢港口，在那座著名的甜面包山下锚地驻泊。刚刚抵达，军舰就被舢板包围的水泄不通，船员们一边好奇的打量着这座有两个山头的海中之山：一个象立起的面包，另一个象平放的面包，加上山的表面光滑，好像抹上了糠浆。一边接住那些舢板上扔过来的美味柑橘和浆果。
港湾不远处的科尔科瓦多山又叫驼背山，形状好象驼背人隆起的后背常有云雾缭绕于山腰。山上古木参天，终年郁郁葱葱。这两座山秀美极了，山下水波不兴，直令明国的早期移民们想起山水甲天下的桂林。
此时，驼背山上还没有立起后来那座有名的耶稣大雕像，不过天气晴朗时登高远眺，里约全市和沿岸海滩美景尽收眼底，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美事。山下的科巴卡巴纳海滩曾被称为世界上最有名的海滩，海岸沿线长达十里，海水蔚蓝，浪花雪白，沙滩洁净松软，加上终年气温适宜戏水，游人络绎不绝。
里约海滩的人行道是用黑色和白色的石子铺成的，两种对比最鲜明的颜色，不加任何修饰或者过渡，直截了当地被摆在一起。这就是里约的方式。
而这里几乎一切的人和事，都如街道一样，是一点点伊比利亚，一点点美洲，一点点非洲的混合体。1502年1月，葡萄牙航海探险队首先来到这里，但他们误以为瓜纳巴拉湾是一个河港，所以起名为里约热内卢，意为“一月之河”。不过在明国语言中，通常只叫它“里约”。18世纪初在这里发现了金矿，里约因此迅速地繁荣起来。到了半岛战争开始后，葡国王室流亡至斯，以为桃源可以避秦，里约更是冠盖云集，十分王京景象。
葡国，是明国全球布局的重要一环，也是新大陆一个联系唐山的纽带。当时，明国船只倾巢出动，协同英海军赶在法军奇兵抵达前搬空了整个里斯本，并且签订了明英葡三国安保条约。葡国所有的广袤领地：亚速尔、马德拉、西南非洲、东非、马喀斯特、印度果阿……还有广东澳门，得以完全向明国开放。
第二次特拉法加大海战，明英战场相见，但是对葡国策却一直未曾改变，而这个曾经是大航海时代侵略东方世界的急先锋，曾经叫嚣着要灭亡大明的老牌海洋国家，如今也乖乖的做起了好孩子。里约港口里最多的就是明国商船、街上最流行的元素就是北美风尚、最时尚的语言就是明国官话、最憧憬的榜样就是华府气象……
英德号到了这里，就和回到了家一样。
英德号所停泊的甜面包山下锚地，是葡萄牙王家海军锚地，中午抵达，下午，就有王国舰队司令官金灿灿的请柬送来，邀请英德舰长参加晚间的港口招待宴会，结果被叶孟言以舟车劳顿为由推辞了，舰队司令再次送来邀请，并带来了两大车的新鲜瓜果。如此盛情，十分难却，实在是推托不过，叶孟言才去了。
华梅呢，在叶孟言走前，给他知会了一声，就进城去了。她也不是进城去看热闹，虽然女孩子天性喜欢热闹，特别是在经历了漫长枯燥的太平洋航行，还有之前在特鲁克基地的单调无聊。
原来华梅在进港时候问过港口引水员一些里约情况，发现驻里约领事原来是她的一个叔叔辈，领事大人的女儿更是她一个多年未见的手帕交。不由的近乡情怯，想去探望一番，问一问家乡情况，理固宜然。叶孟言给她派了四个护兵，在码头寻了马车，又挑了些东洋特产如日本市场上买到的景德镇瓷器做礼物，想的十分周到。他这条船万里归国，粮水之外，带的最多的就是这类故园货物了。
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又是海军军服，虽然没有带军衔标志，但明眼人都明白她是十分重要的人物，在领事馆出示一下身份，那后方闺阁自然是进的去。只是所经道路上，见到同龄女儿都是红妆打扮，自己却是一身武装，等见到那位手帕交，见到对方出落的楚楚可人，十分的好女儿，心里未免有些感慨。
两人本以为多年未见，自然要聊它个一天一夜。孰料到刚刚见面，刚说了几句贴心话儿，里约领事官大人知道英德入港，又有女海军军官来了领事馆。心里一算，核对一下最近的公文，知道是她来了，心里大急。就急急忙忙地找过来，人还在门外，就说出一番话。令华梅惊讶不已：
“李上校，你可知道？你家大哥，找你找的好苦！”
“什么？我大哥？他怎么了？”
领事官方才在门外未进门时，听到华梅说到她和叶孟言如何如何的几句话，原本心里预备好的话就不能说了。只苦笑了几声：
“小姐没事就好。但是甲巡英德，已经被海军部定为叛舰了。海军部成立的特遣缉拿舰队，由你大哥领衔，几乎囊括了二、三、五舰队所有的主力舰船，在南大西洋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南美所有的公使馆和领事馆，从智利到巴西，都接到了公函，要求协助调查。”
“怎么回事？”
领事解释道：“长话短说。总之呢，特鲁克事件，就是你在云中之山被英德舰长叶孟言劫持的事，被海军部定性为非常恶劣、极度不良的海军二百年来第一起叛变！”
那领事女儿还在赞叹：“为了姐姐，无视军中阶级、国家法令，做出如此大的事情，震动九洲，小叶还真是情深义重……”
领事对她怒道：“你就知道这些，可知这个年轻人犯的是天条！他还是个反攻英雄，怎么行事这般没脑子。”
华梅头脑间轰隆一下，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但她冰雪聪明，何况这事儿的前前后后在太平洋旅行中她不知道推过了多少遍。转眼间就明白了，她反而冷静了下来：“领事大人，那么，葡萄牙海军也接到协助调查的通知了？”
“应该是接到了。”
华梅一下子就脸色发白了，她急急忙忙往外冲，领事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华梅小姐，你要去哪里？”
“去港口，叶孟言去赴鸿门宴了！”
领事也明白了过来：“请等一等，通缉令没有发到各个藩属。不然，海峡东的巴塔戈尼亚那里你们都过不来！”
“爸爸，李姐姐不是从麦哲伦海峡走的。”领事小姐插了一句。
“那就更加的危险。叔叔，清恕华梅失礼了。”
华梅几个箭步就上了正好在门口停留的一辆领事馆马车，急切切地命令马夫挥鞭。随她一起来的护兵刚刚解开缰绳，车就冲出了领事馆。等领事父女还有其他被惊动的使馆人员赶到门口，车子已经奔到了鹅卵石铺成的中央广场那头。
“老爸，你还不去追。”
领事大人喃喃道：“这车有外交豁免权的啊，华梅怎么能乱用？希望不要搞出大乱子。”
“老爸快点儿，我也要去呢。”
他摇摇头，笑了：“好女儿，快和爸爸一起坐车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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