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坏人太难了
老大夫察觉不对，低头一看，愣住了。
高娇娇压低声音威胁道：
“别乱动，别喊叫，更别想着找官兵过来，我一刀捅进去，神仙也救不了你！”
老大夫抖了抖，颤声哀求道：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我已经两个月没领到工钱了，身上最值钱的就是头上的玉钗，女侠若是喜欢只管拿去。”
高娇娇抿了抿唇，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么欺负一个老人有点不地道，可都已经这样了，她只能继续威胁道：
“姑奶奶不劫财，让伙计把你们店里的药材都给我打包，还有那些成品药丸药膏什么的，统统装好拿来。”
老大夫不抖了，反倒两眼放光，扭头问高娇娇，
“不知女侠在哪个山头混？山寨里可还需要大夫？老头子我行医几十年，虽不敢自夸医术多高明，但从没治坏过人。
女侠不如把我也带上，我孤家寡人一个，吃的也不多，还能干活。”
高娇娇.......
杜衡........
姚小满........
躺在床上装虚弱无力的石小山，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老头，怕不是疯了吧？
他们现在可是在抢劫啊！
同样的情况出现在了柜台旁，张狗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把掌柜揪到角落，将匕首抵在他心口问道：
“你刚说啥？”
掌柜举着双手，一脸热切道：
“好汉，你们把我们一家也带上吧，我把我的家传秘方白送给你们，保管你媳妇用了这个秘方能生儿子！”
张狗子脸刷的红了，色厉内荏喝道：
“你少跟老子胡说八道，快些让你手下把所有药材打包，否则.......”
“好汉，求求你了，把我们一家三口给带上吧，再在这儿待下去，我们真的没活路啊！”
掌柜苦苦哀求，道出缘由。
原来自从暴民开始作乱后，衙门就以排查暴民的名义，屡次三番对他们医馆进行敲诈勒索。
等到暴民攻破了绛县后，知县更是派兵强占了街上的大小商铺，把所有值钱的货物都拉走。
商户若敢反抗，就会被扣上乱民的罪名，直接全家一起抓去坐牢。
掌柜的儿子就是太年轻气盛，跟官兵起了冲突，被抓去大牢里一通酷刑下来，给折磨死了。
掌柜就这么一个儿子，对知县恨之入骨，可胳膊拗不过大腿，为了女儿和妻子，只能屈服。
他们医馆里的药材虽然没被抢走，但是诊金药费都得按衙门的定价来收，每日收到的银钱，还得尽数交给衙门的小吏，存入知县的私库。
而他们能得到的，只有能勉强维持生活的粮食和粗盐，和过年时的一点点咸菜。
每天累死累活，都是给衙门白干活，挣得少了还要被打被骂，日子过的连猪狗都不如。
这也就罢了，自打初六过后，城里疑似出现了疫病，因上吐下泻来看诊的病人日益增多，有些还没撑到医治就死了。
他们觉得事关重大赶紧上报，哪知衙门根本不打算防治疫病，安排救治，直接加盖两道城墙，将县衙和周围一圈给围了个内城出来。
知县和官兵们都住在内城，根本不跟外城的百姓打交道，还把从内城通往城门的那条路也封锁了，不许百姓踏足。
至于住在外城的百姓，是死是活没人管，但每日该上交的钱，一文也不能少。
掌柜觉得即便张狗子他们是土匪，即便他们穷凶极恶会杀人，跟着他们，也比继续留在城里等死强。
当然张狗子他们要是能发发善心放过他们，那就更好了，他们很愿意留在山寨当土匪。
为表忠心，掌柜还主动告诉张狗子一个出城的办法。
每天傍晚，守城官兵都会清理城中的死尸，只要混在运送尸体的苦力中，守城官兵从不盘查。
因为他们虽然不肯承认，但是很怕染上疫病，根本不敢碰接触过尸体的人。
张狗子和高娇娇等人虽然觉得这事儿很荒唐，但是这位孙掌柜和杨大夫表现的太迫不及待了，一点也不像是装的。
他们不仅把后院库房里的药材全部打包，还提醒高娇娇他们不能把柜台里的药材带走，会被傍晚过来收钱的官兵发现异常。
另外还告诉了高娇娇另外一个医馆，还有外城唯一药铺的位置，还主动表示可以帮他们牵线搭桥，搬空店里的药材。
因为那两家的掌柜也万分想要离开，只是苦于一直以来找不到机会。
自从暴民作乱后，从吕阳县路过的山大王就没有了，像高娇娇他们这样胆大敢干的英雄好汉，更是从来也没有过。
毕竟自古以来山大王下山都是为了抢夺金银珠宝，从没听说哪个山大王会跑来医馆抢药材。
高娇娇看着恨不得把他们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给他们立牌位一日三炷香祭拜的孙掌柜和杨大夫，实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
没想到头一回主动干坏事，居然会被夸成这样。
她都想好了要做心狠手辣大恶人了，结果兜兜转转又做回了好人。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想当个纯粹的坏人真的太难了。
杜衡见高娇娇明显想笑但拼命往下压的嘴角，忍不住抿唇偷笑。
他严重怀疑孙掌柜和杨大夫根本不相信嫂嫂是坏人，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就跟他们交了底。
实在是无论嫂嫂再怎么伪装，她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是太干净了。
那种干净不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天真，而是明知世道险恶依然满怀希望的坚定。
杜衡其实很多时候都想不通，嫂嫂这样的品性是怎么养成的。
这种坚定不是单靠宠溺娇惯能养出来的，一定是经历过很多苦难，也见识过很多光明和希望的人，才能养成的品性。
张狗子也有种被反过来算计了的错觉，他们明明是来抢劫的，现在怎么好像变成了护送这伙人出城的保镖？
高大伯和朱叔要是看到他们带了这么一群人回去，不会揍他们吧？
高娇娇他们不知道的是，高长天和朱钰也安排了后手。
他们只是表面上答应了这次让高娇娇几个行动，背地里早就派高大壮他们提前藏起来，随时准备接应了。
用朱钰的话来说就是孩子们需要历练，但是安全必须要有保障。
高长天自动理解为要做好最坏的准备，高娇娇他们的计划要是不能成功，被官兵发现，双方大打出手，他们直接杀出城去。
可结果，高娇娇他们不仅成功了，还给他们带回来三个掌柜四个大夫，以及十来个老弱妇孺。
还有满满两大车药材，和一张县城及周边的详细舆图。
高长天有点高兴但更头疼，抢药材也就算了，怎么还把人也抢了？
朱钰只高兴不头疼，孩子们干得漂亮，队伍后继有人，前途无量！
假扮成运送尸体的苦力出了城后，高娇娇等人见已经远离了城门，即便弄出点什么动静也不会引来守城官兵。
立刻抽出藏在板车下的大刀，杀了负责监督他们干活的官兵，掀开车上的草席，将假扮成尸体的自己人放出来。
找到提前带着马车和物资出城的姚春香他们汇合，来不及互相介绍，就赶紧上车狂奔。
车队分为了三段，最前方是柳树沟的人，中间是从绛县逃出来的难民，最后是从吕阳县带出来的人。
最最后面还有个小尾巴，拉着石小山和跟他差不多症状的张天明。
每段之间隔着一丈远的距离，车上的人互相不来往，不走动，吃饭也分开，由提前安排好的护卫队分别保护。
这是高长天他们想出来的隔离办法，既要保证队伍的行进速度，又要避免疫病传染，还不能把队伍分开，以目前的条件，他们只能做到这样了。
至于戴蒙面巾，喝开水，喝防治疫病的药汤，都是必须的。
剩下的，就是尽快离开这里，只要马还能继续跑，车就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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