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护我
不过眨眼的功夫，寒光劈开雨幕。
乔莹腕间银链已绞住刺客咽喉。
陆渊踉跄后退时，看清刺客蒙面巾下的疤痕——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像条蜈蚣在雨中蠕动。
"是死士！"
乔婉旋身踢飞两枚毒镖，烟青裙摆绽成雨中莲，"刀口喂了鹤顶红！"
画舫在刀光剑影中剧烈摇晃。
陆渊后腰撞上案几，眼见乔莹被三个刺客逼到船舷。她月白衣袂翻飞如鹤，忽地旋身跃上桅杆，银链绞住刺客弯刀往湖心甩去——"
"小心背后！"
陆渊嘶吼未落，寒刃已再次袭来。
乔莹转身的刹那，看到刀刃离他咽喉只剩三寸。
她瞳孔骤缩，竟迎着刀锋扑来！
"噗——"
利刃穿透肩胛的声音，混着雨声显得格外沉闷。
陆渊接住软倒的娇躯，掌心瞬间被热血浸透。
乔莹发间的珍珠链断在他颈侧，血珠顺着白玉般的下颌滚落。
"姐姐！"
乔婉凄厉的尖叫格外刺耳。
陆渊死死捂住乔莹伤口，温热血水仍从指缝汩汩涌出。
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冷，那双总含着星辉的眸子渐渐涣散："陛下……快……跳船......"
"陛下，臣！救驾来迟！"
暴喝声中，和坤带着御前侍卫踏浪而来。
御前侍卫武功极高，刺客又被乔婉牵制，一时间，如割麦般倒下。
最后一个刺客佯装中箭，突然暴起扑向陆渊——
"留活口！"和坤甩出手边的食盘，砸中刺客后脑，转头看了眼已经昏迷过去的乔莹，急道："陛下快回岸，乔大小姐怕是伤到心脉了！"
画舫靠岸。
陆渊抱着乔莹冲进乔府，前襟已凝满暗红血痂。怀中人呼吸轻得像蝴蝶振翅，苍白的唇色衬得眉间朱砂痣愈发凄艳。
"把扬州最好的大夫都找来！"
陆渊踹开厢房门，将人轻轻放在软榻。
指尖无意触到她冰凉的耳垂，突然想起画舫上摔碎的紫砂壶，想起她煮茶时眼底的星光。
乔婉攥着止血药扑到榻边，银链沾血的手抖得几乎捧不住瓷瓶。
陆渊夺过药粉撒在狰狞伤口上，突然发现乔莹床上还有好几本眼熟的书。
如今书页被血浸透了大半。
"陛下……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对吧……"乔婉带着哭腔扯他衣袖，"姐姐最怕疼了，小时候划破手指都要哭半天......"
陆渊转头拍了拍她的手，“不会的，莹儿吉人自有天相。”
乔婉听了，点点头，却依旧止不住呜咽。
烛火噼啪炸响，陆渊盯着乔莹睫羽投下的阴影。
明明计划里该是祸国妖妃，此刻却像易碎的薄胎瓷。
陆渊鬼使神差地握住她冰凉的手，突然发现她虎口有层薄茧——是常年读书写字留下的痕迹。
他心下一软。
果然，乔莹与其他女子，的确不太一样。
三更鼓响时，乔莹终于嘤咛一声。
陆渊正用温水给她擦拭冷汗，帕子顿在泛青的眼窝处。
"陛下……您没事……"她虚弱地牵动嘴角，"刺客...可留了活口？"
"这时候还惦记这个？"陆渊气笑了，指尖拂开她黏在额角的发丝，"和坤逮着个，不过重伤昏迷了，现在扣着呢，"
乔婉端着药碗进来，杏眼肿得像核桃："姐姐快喝药，陛下找了扬州城最好的几位郎中，排队给你看伤，药方用的也是最好的。"
"胡闹。"乔莹蹙眉推开药匙，"我的伤不打紧，陛下明日还要启程......"
陆渊突然捏住她下巴灌进汤药，动作粗鲁得吓了自己一跳。
看她呛得眼泛泪花，又慌忙用袖子去擦："给朕好好养伤！回宫行程推迟半月，谁敢多嘴就割舌头！"
"陛下……我真的可以上路，这不过是刀伤而已，幸亏伤我的刀不带毒。"乔莹苍白的脸泛起薄红，"若是因为我推迟行程，朝臣会骂您昏君的。"
"让他们骂！"陆渊抓过药碗，语气淡淡，"朕倒要看看，哪个御史的脖子比刺客的刀硬！"
乔婉噗嗤笑出声，笑着笑着又掉下泪来，也不知在想什么。
烛火渐弱时，陆渊望着姐妹俩交握的手。乔婉趴在榻边睡着了，乔莹呼吸终于平稳。
他轻轻拂过那道狰狞伤口，虽然已经包了纱布，看起来也格外让人心疼。
起身时，陆渊看到她枕下压着半幅未绣完的帕子——墨竹旁题着"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他神色一顿，微微叹了口气。
想必，真的是他误会了乔家姐妹。
次日，晨光熹微。
陆渊踩着青砖上的积水往外走。
他只休息了几个时辰，想再去乔府看一看。和坤提着灯笼候在月洞门旁，圆润的身体在曦光里活像串糖葫芦。
"那刺客醒了？"
陆渊感觉有点饿，随手扯了片芭蕉叶把玩。
"回陛下，郎中说伤到天池穴，得用百年人参吊着。"和坤笑得神秘，一边跟着他往前走，一边说，"不过臣在他裤腰夹层里摸到块腰牌，您猜怎么着？"
芭蕉叶"啪"地抽在和坤腰上。
"再卖关子，朕把你挂城门当腰牌。"
"是是是！"
和坤掏出的铜牌沾着干涸的血迹，赫然刻着一道神秘的纹路，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够做出的玩意。
"这东西，绝对是大家族死士所用，您看这虎须雕得多传神，小小扬州城，哪有人养得起这种雕工，就算有鲁班大师，也不行啊，"
陆渊摩挲着铜牌边缘的豁口，突然笑出声："这刺客，倒是比旁人懂事。继续查下去，那个刺客也一起带去京城，别让他死了。"
至少让他知道，现在还是有人想要杀了自己，这是好事！
"陛下……！"和坤早已习惯自家陛下语出惊人，有些暧昧的眨眨眼，"听说乔大姑娘今晨能喝粥了，乔二姑娘亲手熬的八宝莲子羹，臣方才特意派人去了一趟乔府，真是没想到，乔大姑娘居然舍命护驾……"
"让你查案还是查灶？"
陆渊抬脚虚踹，"传旨下去，给乔府送两车人参，都要用最好的。"
转过回廊时，陆渊望着檐角惊飞的麻雀，突然觉得当昏君比修仙还难。
这刺客来得实在妙极。
等幕后之人被逼急了造反，自己就能顺理成章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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