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机括
第三十九章．机括
宛若天空有道隐形空桥般，横匿在奇葳国机关城墙外的半空中。这是神出鬼没的飞贼级宗师，以侠盗之姿而长年出入这幢铁卫城堡的‘暗行燕客’，凭自己绝世才华所开发出的一条隐形路径——看不见的绳子——
但是，‘看不见的绳子’的存在与真相，却被世上侦查与推论能力最强的白玫瑰所撬开，之后并以此而堵到暗行燕客。
……
大陆北方的砾石地带、靠维銮河附近，有一块外型若同馒头切半的巨大岩洞，亦即‘天地之门’。
此刻的天地之门周边，有着数名当世传奇高手聚首，从阔论武学，乃至今际于大陆上卷起的种种风暴——
意欲灭绝天下的黑衣组织，奇葳神之弓与反奇葳神之弓攻略，五形地带之神话大秘藏、清剿黑衣组织的乱斗……还有，独力渗透黑衣组织、以洞察和策略堵到黑衣零号的不世奇人——白玫瑰！
在Ｊ、拳圣文彦、巴洛的热烈掌声下，假意投诚的原黑衣六号——暗行燕客，也将自己遇上白玫瑰的惊愕场面给娓娓道来……令众人听得津津有味，又沉醉入一段世间极稀罕的故事当中。
然而隔天，更叫人意外的白玫瑰传奇到来，司云的第一个至交好友‘起恒’来到现场现身说法，带来了那天所以能直捣黑衣组织聚会总部的一切关键点——
话题仍旧围绕在与黑衣组织的周旋，但起恒要说的精彩故事却非和宁国的计画与行动本身，而是那天司云犹如千里眼般，在完全没与和宁国任何人联系下，甚至完全不清楚他们动向与情报等，却料算到起恒会在那个连黑衣组织成员都是第一次去的基地的某处出现，并且偷袭身穿黑衣蒙着面的自己！
司云这段不可思议推论而预测结果的关键出发点，竟只因见到前些天被自己所打倒并困在远方的杀手大狼居然被系于此地！
“就单凭这么个线索，他就能直接回推到全局，甚至料算到我将会从背后偷袭当时装扮为黑衣成员的他……”起恒感慨道。
“的确，就我所知，在推论的能力上，没人能与他相比……”巴洛道。
“不，有一人可和他一较高下！”文彦道。
巴洛惊讶的看向他，接着又将目光转往双手交叉胸前而连连点头的Ｊ，问：“连你都这么想！？”
Ｊ没回答，看都不看他，只是自顾自地不住点头。
一旁见状的暗行燕客非常敏锐，寻思：“我擦！这家伙在装龟么？好像这样很酷似的……”
“是谁有这能耐——”巴洛不耐烦的嘶吼，“难道说，又是那个红玫瑰——”
“不是的——”文彦道。
巴洛转又看向文彦，但这次却轮到一旁的起恒开始和Ｊ一样点点头。
“马的！你是又在那充什么内行了！”巴洛看着起恒暗骂，吼问：“吼！那不然是谁？”接着他视线飘往暗行燕客。暗行燕客却似察觉到巴洛轻微地往自己转头而心领神会，立即低垂眼皮，也连连点头起来。
“你个局外边缘人，是给我踏马在那懂个啥么鬼！”巴洛见此状，内心暗骂。
现场沉默了半晌，场中五人中，除开提问的巴洛外，唯一没在那点点头的文彦终于说道：“你忘了么？能在推理力上和白玫瑰相匹敌的人物，就是我国原产的——”
“啊！”巴洛彷佛脑中一阵巨响般霍地大叫，呆了半秒不到，看向起恒。
起恒只略冷淡的回瞥他一眼，又自顾自闭上眼点头。紧跟着，一旁的Ｊ没管也没等巴洛还没或是否会望向自己，也开始点头……
然后最不相干，甚至直到这次才听说世上有这么个不世奇葩的暗行燕客，也连锁般点点头。
“你这个外人、南方蛮子……是又在那给我……装懂个啥鬼！”巴洛暗暗捏着自己似欲青筋暴跳的铁拳，心想等散会要私下好好和暗行燕客‘讨教’一番。
众高人持续胡闹般的高谈阔论……远边却有个灰暗的身影正悄悄接近……
＊＊＊＊
中土大陆南方的密林深处，智者与丛林象回到‘老家’，深深地拜会过‘母亲’——神树圣母。
这尊极其庞大的千年神树，树冠宛如直上云霄，广阔的笼罩区域内满地可见须根扎驻，有不少已纠结得形同大树。
奇的是，流过附近的浅流边，由须根树根所建构，周围满是气根帘幕、底部彷佛巨大双掌所托着的凹坑，却是由神树圣母的根和须所形成的！
打从二十多年前再世智者仍是婴孩时期，便在其中度过许许多多的白昼、夜晚，从没遭任何野兽侵袭。
更怪的是直到今日，这里无论是坑底、坑缘、须根、树根……都仍维持近乎一样的外型、大小、环境！如同一个巨大的襁褓、婴儿床……
在圣树的底下，智者倚靠在伏下四肢的丛林象身旁。兄弟俩静静地，彷佛等候着什么……然后神树像被风吹摆一样，产生一些摇晃颤动，直达树梢树冠各个角落，像在传递什么讯息似地。
兄弟俩，一个仰头探索着空气中的气味，一个也卷起鼻子对空侦测。
“来了！”智者道，其弟更扬起鼻头又甩落，发出沈厚的象鸣声。
一会，树上一阵骚乱越来越近……“咭咭吱吱”声相继接近。
一大群金色略暗毛的猴子，或荡过枝干、或由地面奔来、或从须根攀落、或吊树梢垂落，纷纷来到兄弟附近的须干、枝枒、地上等周围，往他们围聚而来！
再世智者敞开双臂，并发出一些奇怪的嘶声，丛林象也高卷起了长鼻低吼。兄弟一齐迎向扑至的群猴——
这些也是曾协助哺育再世智者的猕猴群，最主要是替他清理粪便、虫子、洗澡等，神树难以执行的照料。
然而最初将漂流在溪水的婴儿给拦下、揣入那如像襁褓的须帘与树根，并滴落树汁以哺育这婴孩的，却仍是这尊神树圣母……及至多日之后，猴群发现了他，才协助照料。
而没过几年，智者的弟弟丛林象也加入了迷失密林中的孤儿行列，幼象也和智者一样，起初靠着树所分泌的汁液作为母乳，猴群也很快接纳它，常以水果野菜来养育两兄弟。
人类的婴儿幼儿走失于荒野后，被动物扶养的例子并非极为罕见。现实中无论狼、豹、熊等食肉野兽，都有被发现它们居然养育了人类幼孩的例子。
其中，偏草食类型的动物由于是群居性，似乎也更易于照料且能互相分担，尤其是同为灵长类的动物，更能在行为、智力、食性、营养等方面，给人类养子较好的生长与教育环境。
但是野兽所养大的人类幼仔，终归是野兽所养，多年来模仿动物的因素下，兽孩的思考、行为、语言、感官等都已定型，难以重回正常人类的生活与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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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辽阔的草原上，贯通于天地间的龙卷已然灭尽。蛊毒教首脑艳孋与其弟——初出茅庐的新任教主，加上一帮教众，依然呆呆伫立着，失魂般干望远方一道道风之巨龙所肆虐过的轨迹，犹仍陆续卷起片片褐灰烟尘，彷若巨龙将身体遁入地中，却探出嘴在吐烟。
由于他们世代深居丛林湿野之地，难以见到‘外面世界’有这等惊人的怪物与景象。
艳孋心中也惊疑未定，“到底怎么回事？那什么东西？怎么产生的？是他们么！？那两个……神人，到底做了什么……”
良久，她才比较平复，对弟弟道：“教主，可否请将您的圣隼放出，探个究竟？”
“呃，好，好，好的……姊姊，还是你来吧。”约十四五岁而俊秀脱逸的少年教主迟疑几下，才将肩上灰隼交给艳孋，她调整了一会，将之释放出。
按理，隼既只允教主能够配有，理应也只能让教主操弄。但大家都知道艳孋是当年几乎当上教主的合法人选，教中地位与才干极高，又身为弱冠教主的亲姊兼辅佐人、指导者，更是本次东征的总策划与实质领导人，所以他们也见怪不怪，有的人心理上更将艳孋当作教主。
隼在艳孋挥臂与口令下放出。可才飞没几下，就绕了回来，在众人周边上空，或环圈或停留，迟迟不肯往前。
艳孋见此情状，也无奈道：“看来，它也被这风景吓到了。”“啊，我再试一下……”教主有点焦急，脸略红着，接手隼来放飞，状况依旧。
眼见隼已暂失进发打探的功能，艳孋便道：“禀教主，艳孋以为隼暂时无法使用。可否让在下带几名成员前去一探究竟。”
“姊，我也要去！”
艳孋用恭敬手势摆着向他肩上的灰隼，道：“教主，您忘了圣隼不敢接近那儿，而它象征您尊贵身份，所以只能委屈您先在后线领导大家，鼓舞士气。”
“姊姊……”年少教主委屈不舍着。
“等一下嘛，给我先去看一下情况。”艳孋像在安抚小孩似的摸摸教主的发鬓与脸颊交会处。
在公开场合与身为教主的其弟对话，艳孋会先以客气或敬语对待，再在恰当时机下不经意似地，流露长者的关怀和抉择权。
尽管她明明随时都能以长辈或平辈的身份和弟弟对话，但却故意不这么做，好护持众人对教主的敬意；又在少数情况下表现出身为姊姊与指导者的威仪；而乃弟也经常表现出对乃姊兼辅佐人的信赖、敬意和授权一切。这些互动也是艳孋早已思维过的，能更加巩固自己和弟弟的威望，姐弟组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众人自也看得出艳孋是能将一切决策权独揽的教主代理人，足称实质教主，却仍表现出时时请示或建言于教主的低姿态。
艳孋做出一切皆为教主颔首且信任的情况下才代为发令，非但对往后她独自下的指令、判断更有说服力，同时也建立她行为不致越矩的形象。
教主也因年纪能力都还太浅，言不足以服人，地位也未稳，不如将一切交由早已有崇高地位的姊姊去打理与决策，就不会出纰漏在自己身上，也不会过度曝露自身能力经验不足的短处，还能靠姊姊的威势以及架子少的亲和形象，从而提高教众们对自己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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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存在一块满是石林砂柱巍然竖起的起伏地带，此光景即是《溯河源记》中提到的——石化巨蕈。
安洱持续深入蕈石林，但见路上各种怪异的石蕈、砂柱、陡坡遍布，地形也似有渐高趋势，那些蕈柱上的斑纹、刻痕也越来越怪异……
在这片奇景地形下，周遭空气的运行扰动也不一般，越是深入地形内里，气流越激烈不规则，低矮的草木因气流所生长伏贴的方向、外观也越加诡异，更不说入眼的几株灌木或较大禾草植株，有时甚至几乎都不同种类！
“接近了……越来越接近终点了……”依照《溯河源记》所述，安洱很清楚得见此景致即表示已接近探寻河源之旅的尾声……
放眼周遭，地势形貌愈加曲折陡峭，时不时有巨大隆起的凸岩或凹陷，到处是更高耸的石蕈，或是隆起得不太自然、尖削如刃的砂石山，视野屡遭屏蔽物阻扰，难能看清更远方景貌。
走着走着，偶尔还隐有水流声，但却几乎见不着一滴水，仅地上偶有莫名凹洞，推想是有水路在地下奔窜。
风势更加疾劲，呼呼声此起彼落，无论风向强度都越发变幻无常。
“很近了！就快到结局了！”安洱内心兴奋雀跃，胸中一股澎湃如像登上一座高山而大声呼喊。
再更深入，絮乱的风声越加尖锐，彷佛惊声咆哮般，不断在他耳边啸诉着各种嘲杂的叫唤。一些坑洞透出的水声也更加明朗清脆……
终于，他感觉像听到了音乐一般！
“音之地带！”安洱陡然忍不住高声大喊。
原来是此地造成石化巨蕈林立的奇异地形，加上地下有水路流通产生的扰流、温差、气交换等效应，增强了风势！某些特别的窄缝或夹层因气流快速扫过，产生一些意想不到的尖锐声音！
另外还有或急或徐的水流声、滴水声、流落声；再加上零散植被受风摇摆发出的“沙沙”“哗哗”等各种声响由十方乘风而至！
最后再有时而闪现的虫声、鸟声，更令这演奏锦上添花！
“真想不到啊！此地居然有这等自然的——机括！”
溯河记原作者并未写明‘音之地带’是在哪遇上的，按理一般会在提出石蕈地形时一并写入。故此，安洱亦未料想‘音乐’会发生于此。
边听闻宛如大地鸣奏的种种奇异声响，边继续着着前行……忽然他感觉好像隐约听到真正的音乐那样……
“咦！我终于产生幻听了么！？”在他思维迟疑与持续前进间，很快又听到那种音乐！
“像是笛声……这可能吗？是什么样的机关？还是我真的疯了——”突如其来的微弱笛声，让他更为诧异不能。
声音似乎……就在前方……
而安洱却料不到，自己先前运用的某个机括，即将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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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陆行船风之车的双玫，带上食粮、衣物、紫玉弓、各种用品……徒步继续上路。
“司云，我们尽量往地势高的地方去吧！方向则大约是东北或北北东方向。”尽管这一路东行，地势基本是有较高的趋势，蕊瑜夕仍如此说道。
“了解，看来你又有什么计较了……”司云知道她定必胸怀某些对策，不禁仰望天际又垂落眼眸扫视一目了然的广阔大地，心忖：“没了风之车的支援，我们要以人身对抗这片蛮荒大地，远离集团性蛮夷教派的追击……一般来说，不就只能一直持续逃吗……为何要往地势高的地方去，为何选择东北方向……”
司云很清楚知道，本来的……要在这样无边无际的开阔草原上行计，就已近千难万难。比方前不久他遭遇组织猎杀狼的追杀，在速度耐力都很不如对方的情况下，仍能倚赖森林的诸多掩蔽，狼无法直接看穿他位置而直线追来；他也绕来绕去，使狼必须追踪气味，藉以拉开距离。但在这种近乎稀树草原甚至荒草漠原上，找掩蔽、出奇策显然困难重重。
即使如此，一路上蕊瑜夕仍行使诸多奇谋，消除踪迹、气味，甚至引发降雨……
两人并着肩共度接着的艰辛徒步征途，蕊瑜夕看他负上许多行囊，歉意满怀道：“我真觉得对不起你，只为了我当时的独断独行，让风之车废了，世间最后的螺旋箭也失却了。现在还累得你要背那么多行李。”
倘若当时，不以采用那么高风险高回报的积极手段，对龙卷采取正面进击；而是以回避的方式，赶快撤出车内主要物资、放弃次要与重物，或者就能推走风之车并固定……
司云看着她俏丽脸庞，温婉言道：“风之车的瘫毁固然出乎意料。但也幸好有你策划神谋，把龙卷风偏离轨道，才会被那个风洞吞噬殆尽……否则，我们或将迎来风之车毁灭且找不回来的惨状，那样就连一点物资都拿不到了！其实你可能也忽略了，纵然风之车保留下来，由于大地遭受这破坏神所洗劫，地面植物沙土被扫过，风之车驶过的痕迹将会留得非常明显！”
听到这，蕊瑜夕也不禁“啊”了一声，“假如不弹开它，它就会顺着风道走很远……”
司云点头：“到时若用风之车沿着风道走，等同替追兵标示我们走的路径。而且，既然蛊毒一派连隼都出动了，风之车由于体积大、难以藏匿，反而成了负累，不久我们就被迫弃车也是可能的，我想你也早就考虑过了吧。况且，多得有你筹划出这个惊天一击，才能让我与还在母胎中的记忆、母亲……再次重逢！无论如何，这已令我感激万分了。”
“谢谢你，司云。”蕊瑜夕点点头，“那么你……何时要踏上寻找令堂的命途？”
“看这情况，妈妈当初正是从极东边来的了！”他远眺遥远的东方，“妈妈她……身怀接近临盆的孩子，遁入由东向西的地中水脉，最终到达维銮河的小支流，也就是我生长的村子那儿……因为某种原因，不得不与她所深爱的孩子分别……”司云言至此也语音咽然，才有道：“如果可以，此行往东，不只是探究天地之谜，也将是我追溯身世起源的契机！”
蕊瑜夕拨开风拂贴颊的秀发，道：“不过呢……东边，不就是巨岩山么……”她眉心微扬，以那样温柔悯爱的神情，关爱地注视这十七年前于母胎中便路过此地带的孩子。
“所以……我想是更东边吧！”……孩子如今已然是个挺拔俊秀的少年。
“那不就是海么！”
“是的，妈妈她，可能是从海外来的，一路往西横过大半个大陆的北区……依序经过巨岩山、荒漠草原、和宁国……最后在和宁国西边的村落附近——生下我。”
“这样说来，似乎很可能呢！你这一头罕见的银发，并不是中土大陆的主流发色。”看着司云的银发，蕊瑜夕也联想到司云头顶那根莫名的黑色发丝，但当下没有提出来。
“果然如此么……”司云以左手捏了捏自己左额前的银白浏海。
“你的寻母之旅……如果我……也和你一起去呢——云？”她左手略捏司云右手。
“请你一定要陪我一起去，蕊！”司云深握着她细致的秀手，十指交扣……
双玫第一次与第二次东行前往巨岩，皆由蕊瑜夕一手推动筹划，也催生了司云刚出生和出生前，与母亲重逢的珍贵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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