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9章 吴氏叔侄，明日开市
盏茶后，吴记客栈一楼，杨公子携沈氏二女先后而出。
“这位公子，您慢走，这边、当心路滑……”
掌柜满脸笑容，只字不提“下次再来”，只一路送出屋檐，擦汗不忘挥手。
远空天光刺破灰云，映照杉木铺就的街巷，桐油泛着水光，有些晃眼。
“天晴了……”
沈月如低喃，面颊感触初夏暖光，看着姨姨与那前方独行的公子，她心中莫名安定。
她扯了扯姨姨衣袖，轻声问：“姨姨，他这是要去哪儿？”
“……”沈红袖蹙眉，先前桑桑走后这公子又随意问了些扬州府城内的零碎琐事，便忽而招呼下楼，但并未说让她二人跟上。
“你等我……”她撇开沈月如的手，抿唇小声道，“我且去问上一问。”
说罢她不再犹豫，挪步快速上前，与那公子并肩。
“有事？”杨公子其实听得她二女背后交谈，略微沉吟，径直道，“你二人不必跟随于我，自去罢。”
“杨公子……”
沈红袖并未出奇，也不说离去，反而眸光盈盈，微笑道，“您先前刻意让桑桑姑娘张扬出手，把事情闹大，可是存了引蛇出洞的心思？”
“哦？何以见得？”杨公子唇角微勾，脚步不停，笑问，“我如今行事不过跟随心中直觉，实无甚么非要完成的目的。”
“公子天人一般，心中直觉便如天心无漏……”
沈红袖刻意夸张恭维一句，见他被说得莞尔失笑，恰时央求，“公子，既然您无急事，红袖斗胆，有一事相求。”
“呵呵……”杨公子笑着垂眸，忽而问，“你要我为你们去取那龙王肉？”
“公子慧眼，此事若成……”沈红袖眸光先一亮，旋即复又黯淡，口中也收了声。
“若成如何？”杨公子似乎来了兴趣，想看她能开出何等价码请自己出手。
“若成……”
沈红袖犯了难，她直觉此事危险，自己此前想自己换钱去买不过是死中求生，眼下显然有更稳妥的法子，可她想不到如何能请动这位神秘莫测的杨公子出手。
“姨姨……”沈月如跟上前，附耳小声提醒，“不如把那块血玉给他？”
“不可。”沈红袖蹙眉摇头，偷偷放缓脚步，细声叮嘱，“这位公子能驱神役鬼，那玉中些许豢养鳞虫的微末玄术怎入得他眼，何况……”
她点到即止，沈月如已明白她的意思，那玉乃是自己一家最后的传承之物，万万无有轻易送出的道理。
“让让，哪来的小娘皮，大白天出来晃荡？！”
后方有人闷声叫骂，大步而来，带起风声。
“姨姨当心。”沈月如忙扯姨姨让至道旁，旋即二人一齐回望。
骤雨方歇，桐油街两侧不少店铺陆续开门，眼前一大汉身长八尺、眉断半截，根本懒得再看二女，径直去敲方才被她二人挡住的吊脚浮楼屋门。
嘭嘭嘭——！！
“开门开门！！”浮楼被砸得震荡，那大汉口中叫骂，“刀疤刘，赶紧去剥皮寮，七叔等着你上工呢！”
“催催催，催什么催？！”
里面有人哑声嚷嚷，一疤脸的矮老头拉开门，阴阳怪气开口，“我道是谁，原来是吴家小霸王，嘿嘿，当真威风……”
“呃……”那大汉话声一噎，断眉拧紧，却还是收了脸上凶相，赔笑道，“您老体谅，非是我逞威风，实在七叔那有贵客，催得急。”
“贵客？吴霸你小子少来唬我……”
刀疤刘有片刻诧异，却还是不以为意，嗤笑道，“老黥是个癫子，他孙女怕你们，可老头我无牵无挂、烂命一条，这活干不干哪，可由不得你催。”
“是是是，您说得是，如今寮里就您掌刀……”吴霸连连点头，不敢再凶，拱手再请，一阵拉扯。
“我们走。”沈红袖压低声音，牵过沈月如悄然退走。
她二人追了几步，目光所及，那公子一身玄袍已行到拐角，眼看要转进一条巷子，不由对视一眼，碎步疾走。
踏踏踏踏——
“姨姨，先前那人……”沈月如趁隙开口，秀眉紧蹙。
“别管，先追上杨公子……”沈红袖眸光沉凝，不愿多管闲事。
沈月如欲言又止，她在意其实并非那意思吴家三代的大汉，而是那刀疤刘口中“老黥”这个名字。
“阿箬……”她眸光微沉，记得那是阿箬的爷爷，她爷孙二人如今不敢回鬼市，或许根由便在方才那二人对话之中。
思索间，她二人转过拐角入了巷子，视线一窄，眼前人头攒动。
不远处那二层小楼前，黑底白字的大幡上“签坊”二字猎猎随风，杨公子负手立于人群后。
“黄四郎，人去哪儿了？！”
“赶紧开门，大伙都等着换钱呐……”
有人拍门，有人叫嚷，喧闹一时入耳。
“杨公子，您这是……？”
沈红袖上前，心中略微惊讶，发现竟是不知不觉到了熟悉的地方。
“姨姨，这里……”沈月如抬眸四望，亦讶然，“这里是你之前兑钱的铺子……”
“你们来过这里？”杨公子收回目光，似随口一问。
“不瞒公子，”沈红袖眸光微垂，柔声解释，“红袖因经营香坊，需得亲自辨香识珍，是以时常往来这鬼市，不过多在朔望日的大市……”
“大市……”杨公子若有所思，又问，“你可知今次望日市要提前了？就在明日。”
这是他方才远远闻听众人交谈所知，也是驻足于此的缘由。
沈红袖不知这些，有些诧异：“公子此言当真？若如此……”
她眸光微亮，当即对沈月如惊喜道：“若如此，我等只需再待一日，便可买肉离去……”
“呵呵……”杨公子轻笑摇头，并不言语，沈月如却心头一咯噔。
“杨公子，因何发笑？”她小心翼翼问，方浮上眉眼的喜色瞬间收敛。
“天下哪有这般巧事？”
杨公子唇角微勾，看着前方那成群哄嚷的人群，笑问，“你二人可知，这群人里面，有几人是真来换钱？”
“这……”二女对视一眼，忙转眸去看，发现前方大门已开，一群人已有不少人换了钱走。
“公子这话何意？还望明示……”
沈红袖看不出有何异常，心底却偏向相信杨公子判断，不由暗暗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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