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背主，愚忠
珍珠一笑，正要上前，玉翠忽而匆匆抢先两步，将手里的一张字条递到贺李氏面前，低声道：“老夫人，您快看看这个。”
贺李氏不解，打开一看，登时色变！
惊骇地看向玉翠，“从何处拿来的？”
除了昨日被安顺公主吓着外，珍珠还从未见过贺李氏有这样慌乱神色，不由对那字条好奇起来。
玉翠却附在贺李氏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贺李氏脸都白了，又是骇然又是怒极地骂了句，“这个贱婢！她还敢要挟我！咳咳咳咳咳！”
玉翠连忙替她抚背，轻声问：“老夫人，要如何处置？”
贺李氏又看向字条，上头写着——今夜亥初，请老夫人务必往后花园的十字亭一见。
是花嬷嬷让人送来的。
贺李氏怒极，李彩花是知晓那一万两是在她手里，若是戳穿了，只怕乔氏趁机发难，要回公中管账的权，到时候她在这个家里就真的一点儿都说不上话了！
她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此时都快扭曲了，咬牙切齿地看向玉翠，“你去找几个手脚有力的死契婆子。”
玉翠点点头，转身瞧见珍珠站在一旁，朝她笑了笑，便出了屋去。
“还傻站着做甚？去给我倒杯茶来。”贺李氏靠回床头，只觉事事不顺，心头快被堵死，看见珍珠发愣，便斥了一句。
珍珠想起方才玉翠的得意，犹豫了下，将李云雅吩咐的事儿压下，笑着伺候了茶水后，便也出了主院，随后寻了个由头，揣着李云雅给她的首饰银子，从角门出了贺宅。
长廊尽头的角落后，添喜伸头看了眼，转过身往回跑。
而此时的后花园空置的赏雪阁中，乔婉晴站在窗边，看外头光秃秃的梅树，神色静然。
她的身后，春月跪在那里，亦是不声不语。
一阵寒风掠入，将几片干枯的叶子扫进阁楼内。
垂首的春月终是没忍住，轻声开口，“夫人，春寒伤人，您大病初愈，还是别站在风口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却是一如既往地仔细。
乔婉晴默了数息后，终是回头看过去，视线对上那双满是泪意的眼，她心下微动，道：“春月，我给过秋霜解释的机会，所以，我也会给你一次机会。”
春月的眼泪落下来。
“秋霜说你，不愿随我吃苦，所以故意趁着夫君喝醉酒的时候，爬了他的床，是这样吗？”
乔婉晴的话叫春月剧烈一颤，她猛地摇头，却没开口，反而重重磕头在地，呜咽道：“奴婢该死……”
乔婉晴的心沉了下去。
比起秋霜，她其实更信重春月。这是她自幼一起长大情同姐妹的婢女，她怎能背叛自己？
乔婉晴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去，不愿再看她。
却听她忽而又道：“奴婢应当宁死不从的，可是大郎君威胁奴婢不伺候就要将夫人彻底丢在后罩房，奴婢便顺了他。奴婢该陪着夫人才是，奴婢……”
乔婉晴募地转回脸来，脑子一时竟有些捋不顺。
“你说什么？”她眼眶微颤，朝泣不成声的春月走去，“你是被……强迫的？”
春月顿时哭出声来，却又不敢叫乔婉晴不悦，强忍了悲苦，低声道：“夫人，奴婢绝没有勾引大郎君的意思。奴婢，奴婢绝不会做这种背叛您的事。可奴婢也做错了，不该背着您，偷偷地去求大郎君……”
乔婉晴因着贺李氏的嫌弃不得不搬去后罩房不久，身边的婢子婆妇一个个离开，甚至伙食都开始变差，春月便猜到这后宅的人怕是在故意为难乔婉晴。
她深知后宅由贺李氏把控着，没她的意思，伺候的下人绝不敢这么对待乔婉晴，便也不去求她，趁着一日家中宴请，看守薄弱，她装作送醒酒汤的婢女，到了贺昌旭的外书房。
“奴婢本以为，大郎君对夫人爱重，知晓夫人的苦处，定会为夫人做主，哪知，他听了奴婢的话后，却扇了奴婢一耳光。”
乔婉晴眼瞳一颤，手指猛地攥紧！
“奴婢这才知晓，原来大郎君什么都知道，也是故意纵容，惊怒之下，也失了分寸，便说要回乔家请老爷来做主。然后便被他按在了榻上……”
春月垂下眼，泪珠一颗一颗地往下砸，“奴婢拼死挣扎不肯，他却撕了奴婢的衣裳，还说，若是奴婢不肯伺候他，他就要让夫人一辈子待在后罩房。”
乔婉晴只觉浑身惊栗，几乎能想见春月当时孤身一人面对豺狼时，是怎样的恐惧绝望。
她看着面前跪地颤抖的姑娘。
“奴婢知晓是自己牵累了夫人，便求他饶过夫人。他说，只要奴婢伺候得好，他就去跟老夫人说，让您尽快回到正屋。所以奴婢想着，只要顺着他的意，您或许就能在后宅待得安稳些。于是，于是就，就……”
乔婉晴的眼眶骤然酸涩！
她缓缓蹲下来，伸手，缓缓抬起了春月的脸。
潮湿的泪水下，那张本来活泼可爱的脸变得憔悴疲惫，眼眸不再明亮，甚至鬓边都有了浅浅的银发！
可见这短短半年来，她经历的忧怖与折磨，比她更多不知多少！
乔婉晴一直以为自己在这贺家的鬼蜮里孤立无援。可是，不离不弃的添喜，为她舍了清白的春月，何尝不是她的支撑啊？
她忽而一把将春月抱在怀里！
再开口时，已是涩声难抑，“你怎么……怎么这么傻！你是我的婢子，只要我不答应，他强迫你便是犯法！你……”
听到她的哭声，春月也慌了，忙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哑声道：“夫人，您别哭。老爷从前常说，士农工商，从商的是最下层，当官的伸手就能压死。大郎君有了官职，即便您是他的正妻，他想作践您也是一句话的事儿，旁人也管不到内宅里头来。所以，奴婢受点罪也无妨，只要您过得好就行了。”
这傻春月，怕是还以为自己能回芳菲苑，有她委曲求全的缘故。
乔婉晴将她抱得更紧，哽咽道：“他们存了心地磋磨我，又怎会因你的顺从而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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