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顺从，拒绝
“贵人，实话我已说了，再无隐瞒。还请贵人莫要再……气恼了。”
虽然这位贵人还是只将她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玩意儿，可那夜的念海浮沉，还是让他对自己有了几分不同。
这般强行的桎梏，是逼迫，亦是高高在上之人对掌中物的操控。
她只需顺从，柔软。
果然，被攥得生疼的手腕被松开，那炙热的手指也从她的掌心徐徐抽走。
乔婉晴眼下一颤，立时朝后退开两步，轻轻柔柔地说道：“多谢贵人。”
兰辰安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乖顺小意，可紧绷的后背却昭示她此时密不透风的防备。
他的掌心还残存那腕骨细弱如柳，分明是个羸弱之身，置于凶险时却总能利用一切手段谋取生机。
想起前两日宫内暗桩传出的消息——皇上提出要挑漂亮内侍充入后宫。
他再次捻住念珠，问道：“可看清那男子相貌？”
本就是乔婉晴编的谎话，自然不可能答出那到底是何人。
摇了摇头，“慌乱之中，并未看清。”
兰辰安也没追问，而是走到旁边的高几上，拿起一旁的火折子，点燃了海棠灯盏里托着的蜡烛。
微弱火光照亮，将他的身影投落到乔婉晴脚下。
她垂眸看着那摇曳的身影，脑中倏然闪过那夜明暗交错的光线里，那张无情无欲的脸上，冷漠的双眸一直波澜不惊地低垂着，蝶翼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瓷色的冰纹。
纵使她放纵，疯魔，卑微球欢，那断绝尘世之俗的菩萨，却依旧冷若冰霜，毫无所动。
难言的窘迫再次萦绕心头，她悄无声息地挪动脚尖，避开了这人的身影。
“半月之后，金吾卫会去抄查甜水巷与染坊街两处赌柜。”兰辰安放下火折子，侧眸看来。
乔婉晴垂着眼，恭声道：“是，无需半月，我会处理干净。多谢贵人宽容。”
兰辰安微微一静，倒是也不意外。才改的期限，她已做好了对策。
此女，并非受迫于人的性子。
倒确实是一枚好棋子。
他又想起裴璟想让她出席淮安王府赏春宴的安排，捻了捻念珠，道：“你给贺昌旭用雪里红是何意？”
乔婉晴一惊！
雪里红今夜才用，这人居然就知晓了！
她心下一瞬无数心思转动，到了口边却是：“贺家母子意图害我性命谋我嫁妆，我所行乃是为自保，绝非有害人之意。”
以断男子阳事自保，便是不再与他有任何亲近之意？
烛光在兰辰安的眸底轻轻闪动了一瞬，他眼角的余光看向那低眉顺目的女子。
昏暗中染着红晕的裙摆散开，与那日在京兆府大牢中瞧见的一般，仿若无声盛开的曼陀，不张扬，却索命。
他拨下一颗念珠，道：“淮安王府几日后有一场赏春宴，你去帮我办一桩事。”
乔婉晴意外，微微抬眸，瞧见这人背光下如琢如磨的侧脸。
那正看向她的眼，霜色浸落，不容侵犯。
让乔婉晴再度不受控制地想起了那荒唐一夜的难堪。
她立时垂下眼，轻声道：“我身份卑微，不敢造次。”
她只想拿回自己的一切，再让贺家母子生不如死，并不想牵扯进权贵的算计里头。
然后，就听兰辰安道：“你若办妥了，事后，我允你……”他转过脸来，语声微深，“贺昌旭的命。”
“！”
乔婉晴募地抬脸，“贵人怎……”
这一回，她终是看清了那双浸着月色的眼。
睫毛在眼睑投下青瓷色的冰纹。
却在抬眸的刹那，似佛龛前的檀香突然爆出明火，香灰裹着欲念坠落在瞳孔清潭，搅得满池戒律清规的倒影凌乱破碎。
她募地顿住！
顷刻又反应过来，连忙垂眼摇头，“贵人见谅，我绝无此意。”
这人太危险了，怎么就看出了她的心思？！
让这人帮她杀贺昌旭，她便能全身而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诱惑。可若是答应，那她的命也彻底握在这人手里了！
她绝不可能将自己再送入这样的险境中！
心下却明白，这样的人，提出要求就绝不可能给她拒绝的机会。她该怎么让他收回主意？
正满脑思索对策时，却不想，听到这人淡淡道：“既如此，便罢了。”
乔婉晴眼下一颤——居然没有为难？
“退下吧。”人已朝内室走去。
乔婉晴开始不安，略一思索后，再度开口，“贵人，先前救命之恩尚未回报，知晓贵人不缺精细物件儿把玩，不知贵人可有什么想要的，我定当尽全力为贵人供奉。”
这桩事儿不了结，总是个隐患。
兰辰安已站在了纱幔之后，轻柔的布料扫过他的身侧，他侧眸望来，淡声道：“我所要之事，贺夫人方才不是已拒绝了吗？”
“……”
这还是这位贵人第一次这般唤她。
乔婉晴莫名从里头听出一股怒意，又觉得自己太多心，想了想，温声道：“贵人既然没有吩咐，那我便不扰贵人雅兴了。这就告退了。”
说完，福了福身，却步离开。
兰辰安依旧站在原处，侧眸看着那扇门被合上，乔婉晴随着费铮离去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妙人啊！”
笑声传来，‘嘎吱’一声，挂着壁画的侧壁居然被推开，换了一身广袖绯色长衫头发半挽起的兰青一脸兴味地从另一边走过来，朝门口看了眼，又龇牙摇头，“不对，是个蠢人才是。”
“四叔跟前，多少人费尽心机都够不上效忠的机会，她居然为个不中用的夫君拒绝了。蠢材蠢材！”
他转脸望向兰辰安，“这样的蠢人，到底哪里值得四叔费心思？”
不想，却见兰辰安眉眼侵霜，满身寒意。
他的神情一点点僵住，干笑了两声，道：“侄儿去处理？”
兰辰安却已转过身，推开雅室的菱花窗，看着从楼梯那边走下去的乔婉晴，淡然道：“生路给了她，她却不要。那便看她如何在赏春宴上活下来吧。”
兰青眉头一挑，坏笑起来，“果然，我就说四叔怎么会对一个其貌不扬的妇人这般在意？不过就是当棋子用的玩意儿罢了。”
说着，拎起桌上的酒壶，笑呵呵地晃了晃，“四叔，特意准备的素酒，尝尝？”
兰辰安却已朝外走去，“欠条交给你爹，他知道怎么做。再告诉他，赏春宴那日，务必给那几人私下见面的机会。”
兰青嘿嘿一笑，“得嘞，您就放心吧，保准安排好。”又举起酒壶，“真是滴酒不沾啊？”
‘嘎吱。’
人已出了门去。
兰青撇撇嘴，对进来伺候的随侍嘀咕，“做人到四叔这地步还有个什么劲？四大皆空，晴色玉念，一样都不沾。我要是他，早憋死了！”
随侍笑着不敢应声。
他吃了一口酒，又再次坏笑起来，“那乔氏有点儿意思，连四叔都敢拒绝。你帮我准备点好东西，赏春宴那日我要给她来点乐子……”
随侍无奈：“爷，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反正四叔也用完了，我玩玩怎么了？”兰青一瞪眼，又朝他招了招手，“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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