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何处
河祭结束了，尽管中间出了意外的插曲，但人们还是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对他们来说,那些血腥和仇恨大概遥不可及，远远没有晚上吃什么来得重要。
还真是善忘啊，法兰想,也许那些不愿面对的战争与杀戮就在眼前了。那夜酒馆中大胡子的话触动了他，这次凯日曼阿卡塞斯伯爵的出使苏罗，是不是和他们东部的战事不利有关呢？大概是为结盟作准备。
算了，这些和自己无关，无聊的战争。
马上要离开了，不如趁机转转，因为害怕遇到那几个银徽佣兵，几天来都没有好好游览一番。现在就算碰上了，也可以逃离这里。安慰着自己，他沿着河岸随意漫步。
逍遥的走在路上，如果不是还记得有两个金币的欠债的话，法兰就要满足的笑出声来了。
对了，债要怎么还呢？还真是个难题。
对于烦恼，最好的办法是将它先放在一边。回到旅馆时他才明白先贤话中的哲理。
推开房门正准备收拾东西逃跑，却看见那被撞的小女孩笑颜如花的坐在床头：“你回来了，好慢哪。”
意料外的情况让他不知所措。“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犯罪未遂的法兰有些气短。
女孩走近笑着说：“你撞碎了水晶球，又没钱赔，我只有跟着你冒险监督你了，不然你不会回来的吧！”
法兰连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这怎么行，我们才见过两面，怎么能一起旅行！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况且你才十四岁！”和一个小姑娘一起冒险，决不可能。这个提议让他大吃一惊，连说话都没了条理。
“还有，”他吸了口气,“谁说我不会回来赔偿了！”
“瑟莎，我的名字。至于债务吗，我信不过你哦。”
法兰无语。事实上，自己都信不过自己，真是悲哀。不过……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是你妹妹就行啦。真笨！”
事实证明，理亏的一方是没有立场可言的。法兰实在没有勇气去见瑟莎所谓的骑士父亲商量索赔的事，开玩笑，他可不想在这城里耽搁几个月打工还债，被拘束的生活已经过够了。
先带着这个小女孩，再在附近托人送她回来。打定了主意，法兰装作不情愿的妥协了，却没看到对手眼中藏不住的笑意。
城守府的偏房中，阿卡塞斯伯爵焦急地坐立不安。
“伯爵，您不用急，我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伊萨不会走远，也许只是散散心呢？很快就会回来的。”旁边站着的护卫长安慰道。
“不会的，一定是走了，一定是……”他大声说，手指不停曲伸，“之前我以为他会回来等我，我错了，应该跟着他的。”
看着焦急的上司，护卫长毫无办法，只希望伊萨能回来。另外，要好好看着伯爵，如果他也走了，那这使节团也不必再前进，自己回国当定罪人了。
阿卡塞斯没有注意手下的表情，只是不停的默念，伊萨，你在哪儿？
同样烦恼的还有几墙之隔的城守团长维森，他知道河祭上的发生事决不会是结局，那个叫伊萨的青年也决不会轻易放弃的，那么这件不知是意外还是预谋的事自己要不要上报，之后又会有什么情况？本以为很简单的结盟，前途茫然。
“恩，到这家看看好了。”随着话音，女孩把手中的包抛给身后的人，冲进了一家店铺。不顾形象用脖子接着包的正是法兰，而交给他重担的瑟莎却对同伴的丑态毫不在意。对于周围的目光，法兰只好装作毫不在意。
不是他不讲究形象，但双手连胳膊上确实都没有空了，相对与用脚接来说，还是挂着实际点。
法兰很奇怪怎么会变成了这样，之前商量的是先给瑟莎买些旅行用品，他的意思随便买几件哄一下她，反正要留下她的，到了街上才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十四岁女孩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不但买起东西来头头是道，而且还会讨价还价。虽然要求有些高，比如要买高档帐篷和魔法卷轴，但看在是她自己付帐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但这次也太过分了，法兰心想，自己毕竟是个法师，竟被当作苦工使唤，要教育她一下。
气势汹汹的冲进店内，刚要说话，瑟莎就扑了过来:“看看，我挑的装备怎么样？”说着原地转了一圈。
法兰有些呆了，面前的小女孩一身水蓝色的法师袍，折后仍显得空空荡荡，飘飘的袖口，尖尖的帽子，在旋转中有些模糊的纯真笑容，如同精灵一般。
“喂，喂，我钱不够，这里就交给你了。”随着笑声，瑟莎跑了出去。
回过神来，法兰才发现自己又中招了，真是没办法，要被她耍几次才能聪明点。
一番疯狂采购后，这奇怪的二人组终于要踏上旅途了，由于瑟莎的强烈要求，法兰放弃了骑马的想法，让他迷茫的是，瑟莎那一堆行李到哪去了，回旅馆一趟后，她就轻轻松松的出来了，难道买回来是为了留在旅馆，问她却只是笑。
可疑但没有危险，法兰放弃了想看透她的念头。
不能骑马，向南行也没有了河流，只有步行。还好没什么急事，到凯日曼的路还远的很，在途中正好可以锻炼自己。到基德曼家之前要成为四级法师，唯一的障碍是瑟莎这个女孩，才十四岁，没战斗力又爱惹麻烦，不能带着她去探险却缠着自己不放，让人头痛。只好先走大路以保安全，以后再考虑接任务赚钱的事，反正她也不急。
从她买的东西来看，要债不过是借口，两个金币根本不放在她眼里。就陪她转转，见见世面好了。
身边，瑟莎感到越来越喜欢这个游戏，原来近距离来观察是这么有趣的，看了一眼皱着眉头收拾东西的法兰，她想，前进的路上，一定会有很多有趣的事吧，不要让我失望啊。
“好累，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丝毫不听同伴的意见，瑟莎在路边放下了行李。说是路，其实还是荒无人烟的野地。知道讲道理是没用的，法兰只好回身支帐篷。然后，四处寻找新鲜食物。从出碧落城开始，她就总是找些“好地方”要扎营，还好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好运气不是一直有的，法兰只好加倍小心。
黑暗中的篝火散发着暖暖的光，吃过野味的瑟莎满意地赞叹：“法兰，你当我的厨师还债吧，五年就行了。”
法兰只装作没听见，开玩笑，五年，一分钟都不想和你呆在一起。
深夜，法兰忽然被惊醒，周围的元素精灵有不寻常的波动，周围一定有法师在施法，正要警告瑟莎，却发现她不见了。难道是她在战斗，真是麻烦。心中埋怨，却匆匆忙忙地奔了过去。
不远的空地中，一名有些眼熟的女剑士在和三个战士对峙，似乎没有法师，怎么回事？正在奇怪，背后有人碰了他一下，法兰大惊失色，转身却见瑟莎一脸兴奋的表情：“快看，那个女的好强。”
战斗已经开始了，三个战士不顾风度的联手而上，女剑士却毫不在意的应付自如。
一边战斗，还一边说着些什么，看来仍有余力，法兰不由得羡慕起来，如果自己没有遇到伦夫沃特的话，一定可以到她的水准的。现在，只能看看了，不过她的技巧有些熟悉，在那里见过呢？这样实战型的剑技。
思考间，战斗已经结束，那三个人带着伤离开，女剑士也不阻止，对着法兰和瑟莎藏身的地方说：“你们躲够了吧？”
被发现了，瑟莎吐了吐舌头先走了出去，法兰随后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们没有恶意的，只是凑巧碰上......”
到近前看到她的面孔，不由大吃一惊：“是你。”
她问：“你见过我吗？”
“在河祭上，你是那个伊萨吧。”难怪当时看她和那个伯爵象情人一样，法兰这才明白。
“我叫伊瑞娜，你知道阿卡塞斯伯爵怎么样吗？”她焦急地问。
“不知道，但使团没出事，城中很平静。何况伯爵的护卫看上去很强，你不用担心的。”法兰知道这时候伊瑞娜最需要的是安慰，哪怕毫无根据。果然她脸色好了很多，想起了问两人的情况。知道他们都是法师时不由得怀疑的看了看。正好是晚上，法兰放了一个照明术证明身份。瑟莎……法兰自己都不相信十四岁的女孩会是个星见，伊瑞娜也没有在意。
法兰问：“你怎么会和那三个人战斗的？”在瑟莎的建议下，伊瑞娜来到了他们的营地。三人都没有睡意，于是围着火堆而坐。
“他们是苏罗的人，是杀我灭口的吧！毕竟我是那场惨剧的唯一见证人了。”她淡淡的说，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专心的用一条薄薄的丝巾轻轻的擦拭着平放在膝上的长剑。心底一定很寂寞吧，法兰忽然有邀请她加入自己队伍的冲动，说是队伍，好象只有自己和瑟莎两个。
“加入我们吧。”瑟莎看着她说，好象看穿了法兰的心思。
“你要复仇的话，现在的实力还不够，不如和我们一起冒险锻炼自己，我们也可以帮你啊。”
“不用了，我不想连累你们。”伊瑞娜婉言拒绝。
“我知道你是看我们的实力太差，怕会拖累你。”瑟莎说。
“你看。”她从旁边的行李中抽出了法杖，不太长，只有两根手指粗细，古朴的样式，杖顶是一颗蓝色的宝石，法兰感到了强大的水.风之魔力会聚了过来。这样的魔杖被一个小女孩拿着，实在是浪费。但看了她的表现后，法兰无话可说。
‘霜之新星’--冰系中级法术，被瑟莎随手放出，一棵大树发出噼噼的声音，剥裂开来，周围圆形的地面上结了一层冰。
法蓝这才知道自己的浅薄，这样水准的魔法，即使有魔杖辅助，也绝不会这么轻易放出来。看来刚才惊醒自己的元素波动是她作的，守夜的自己有点惭愧。
相比之下伊瑞娜更为吃惊，法师的修炼在要求天赋的同时比武者更需要时间，从来没有听说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就能用中级魔法的。但习惯了沉默的她没有询问。
“怎么样，加入我们吧。”瑟莎满脸的期盼。
“对不起，我习惯一个人了。”她依然拒绝。
法兰见她很坚定，只好说：“那也好，毕竟你的事要自己解决才有意义。”
伊瑞娜感激的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继续擦拭那把长剑，瑟莎却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夜，很快就过去了。当法兰醒来时，已经不见了伊瑞娜的影子，瑟莎还在睡觉，晚上发生的一切象做梦一样，只有那棵被冰冻的大树留下了印记。
在这个乱世里，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能被人小看了，法兰看了看熟睡中的瑟莎，开始了例行的锻炼，而身边有同伴的感觉，真的很好。
等瑟莎醒来，已经太阳高挂，法兰刚好结束了冥想，草草吃过早餐，两人继续上路了。知道瑟莎的实力后，他可以放心的去冒险和接任务来赚钱.锻炼自己。可以考虑越级接任务，毕竟瑟莎的中级法术比他还强些。
太阳落山前，在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村庄，袅袅的炊烟朝着夕阳升起，温馨的气氛让赶了数天路的他们加快了脚步。法兰无奈的是，瑟莎挑剔地边走边说：“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让你守夜，真是不让人放心。”
又不是我自愿的，说什么女人不能缺少睡眠，十四岁也能算女人？真好笑。像伊瑞娜那样才算吧。
当然，这些只能自己想想。法兰看了看瑟莎，她可是不能得罪的债主。
看着在眼前的村庄，走到时却已经入夜，没吃晚饭的两人都很急。瑟莎说：“快点找旅馆，我现在能吃下一头牛。”
“这样很没风度哦。”虽然很饿，但听到这样的话，法兰还是提醒道。
瑟莎瞥了他一眼，径直走向前面有灯光的地方：“和你说话，用的着风度吗？”
旅馆虽然位于平静的小村镇，但过往的旅人也不少，这样的夜色下在酒桌旁消遣正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光。法兰和瑟莎推门而入，有几个人看了一眼瑟莎，虽然法兰让她换下了法师袍，自己也剑士打扮，但一个女孩跟着一个落拓战士还是会引起些联想的。两人点了饭后在角落坐下。
“为什么不让我喝酒？”瑟莎不满地问。
“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何况你是女孩。”
“再有几个月我就成年了，女孩有什么关系。法师难道可以喝酒吗？”
法兰支吾道：“我情况不同……”他本来就是特例，作流浪剑士时酒是不忌的，被迫作了法师后，只好少饮些。其实精神上的修行是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从来没有哪个法师用酒做消遣。
但这些没办法解释，他只好糊弄过去。好在瑟莎被坐在旁边的旅行者所吸引，放弃了追问。
那人很常见的剑士打扮，轻皮甲，单手长剑，灰色的斗篷看上去风尘仆仆，年轻的脸上满是焦急。引人注目的是他棕色的头发.纯净的褐色眼睛和雕塑般的面容。和他一样装束的在店里还有很多，但瑟莎似乎只注意他一个。
“他有什么不对吗？”法兰问道。
瑟莎说：“没什么，你不觉得他很英俊吗。”
法兰不禁笑了出来：“看来你还真是十四岁啊！恩，英勇的骑士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听了法兰的话，她出奇的没有反驳，仍然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青年。旅馆的门又被推开，一个战士急匆匆走了进来，四处张望后走到那青年身边坐下，两人低声交谈起来。
法兰没有兴趣，只是享受着美酒不再注意，可瑟莎却面色越类越难看，好象怒气冲冲的样子。
饭后两人就各自回房休息，正在梦中和以前的朋友相聚，却被拍醒了。法兰看着床前全副武装连法仗都拿了出来的瑟莎，有气却没敢发。“又怎么了？”
“给你五分钟，装备好到旅店门口。”她没有解释，转身出了门。
相信同伴，法兰心中默默的念。
在夜色中瑟莎一边带路一边解释。原来在旅馆的那个英俊青年叫安东尼，是一个佣兵，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本来这次回来是要把她接走的，但这里的领主要行使什么贵族的*，把那女孩劫进了领主府。安东尼计划今天把她偷出来。
法兰听后不禁感叹：“你的正义感让我敬佩，但有没有计划怎样帮忙呢？”
瑟莎摇摇头：“这次行动我们不是主角，有必要的话再出手好了。”
法兰没有再问，默默地跟着。对于这种事他不会有意出手帮忙，毕竟与此相似的和比这更惨的事数不胜数，没人有精力和能力都解决，但如果同伴揽上了身，他是一定支持的。
乌云遮住了月亮，领主府黑漆漆的毫无声息。
侧墙边的小巷中，法兰缩了缩身子问：“你确定他们是今晚动手？”
“没错的，而且他们还找了盗贼公会的人帮忙。”
盗贼公会......那就不会错了。法兰暗叹，那个安东尼真是个情种。象这样的任务，盗贼公会所要的价钱恐怕是普通佣兵几年的卖命钱，爱情真是伟大。“我们进去吧。”瑟莎说着就要上前爬墙。
“等等。”
法兰拦住她问：“你知道里面的地形吗？你知道他们几点动手，怎么配合吗？你认识那家伙的未婚妻吗？……”
“到里面再说吧。”瑟莎打断他，“在这里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法兰还没来得及为同伴的勇气和无知叹气，就看见黑漆漆的墙上露出了一个头，一惊下准备好的麻痹术脱手而出，扑通一声，对方又栽回墙内，这下只好进去收拾残局。一个女孩，一个身体虚弱的二流法师，花了半天功夫才爬过了高墙。
一落地，瑟莎就上前查看中了法兰麻痹术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蒙面，揭开布，正是和安东尼在旅馆里商量救人的战士。瑟莎向后瞪了一眼，法兰只好尴尬地笑了笑。
救人行动以误伤开始拉开序幕，被4级麻痹术正面击中头部的伤员只能不受控制的抽搐着躺在草丛里诅咒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外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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