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碧落初遇
碧落城坐落在三条大河与无数条支流的交叉点上，是苏罗的水运交通枢纽，城中河道密布，居民外出皆乘船，每日无数的小船在河水上漂漂荡荡，形成了一道特殊的风景线，来往的旅人都会来此见识一下，还有从远方慕名而来参观的。久而久之，这座小城竟然繁华了起来，成为苏罗联盟中有名的城市，也吸引了长帆佣兵团在此长驻。
平静的河水“波”的一声荡了开来，冒出了一个脑袋，在水面上转了一周见敌人没有追来，才露出身子爬上了岸。
正是跳水而逃的法兰，游了许久，居然顺流来到了碧落城的前面。
太好了，在山林间兜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回到城市，在软绵绵的床上睡觉了。他心中高兴，快步走向城门。
走在河边的窄道上，法兰有点无奈，没想到坐船进城也是要钱的，没办法，去佣兵公会借点吧。
“你可以借200银币。”借贷处的小姐微笑着说。（1金币=100银币=1000铜币）
“这么多？”够用几个月了，法兰惊讶道“要什么时候还呢？”
“你的任务完成度是零，无可信度，无战绩，无抵押物，恩，按规定是不能借款的，但等级是铜制三叶，所以两个月归还就可以了，但如果过期不还的话，佣兵公会会把你列入灰名单，鼓励新手挑战，战胜你的可以直接取代你成为铜制三叶，杀了也一样。”
“……我会按时还的。”难怪借的这么容易。
两个月的时间还长，等修炼到四级法师后，抽空去做一个B级任务就够还了。安慰着自己，他决定先找地方填饱肚子。
吃过香喷喷的土豆和熏肠，法兰品尝着甜点想要到那去享受一下，不然200银币就白借了。
天才刚刚黑，现在睡觉太早了，是坐船赏月还是去酒吧呢？算了，先去酒吧，再去坐船，错过好东西会被天谴的。
城虽小，但酒吧可不少，选一个最热闹的走进去，饮着清香醇厚的啤酒，听着身边众人的高谈阔论，他自在得意，旅者的日子能象这样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听说了吗？”旁边桌的大胡子故做神秘却大着嗓门问身边的中年人。见周围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才满意的接着说：“又要开始打仗了。”
嘘声四起“什么仗也打不到苏罗来，我们有四大佣兵团坐镇，谁敢侵犯！”
“我说的是凯日曼和兽人，别插嘴。”
他又接着说：“这回可不一般，我表弟在我们和兽人的边境处被凯日曼溃军打劫了，听说是凯日曼守军被兽人打散了一个军团，这可不是以往一两个城的争夺。一个军团三万人啊，凯日曼东部驻将隆尔美不敢上报，一定会找机会回敬兽人来将功补罪再上报的。看着吧，一定会打大仗的。”说完，喝了口啤酒，不吭声了。
听了这消息，众人更加谈兴大发，一时间议论纷纷。法兰却不在意，十年前，哪有什么苏罗联盟，又哪有现今这个强大的凯日曼呢？那些争争战战，到头来不过便宜几个人罢了。反而他比较担心自己的事，不知到战事会不会波及到去凯日曼基德曼家求学的道路。这些事也不是自己能决定得了的，不去想了，好好享受现在的悠闲生活吧。
“老板，再来一杯啤酒。”......
月亮升了起来，微醉的法兰从酒吧信步而出，在河边雇了一只小艇，夜游碧落城。不愧是名城，划艇的居然是一个亮丽的少女，散发着青春的活力，见法兰一副流浪剑士的打扮，苍白的脸庞不算俊秀却透着刚毅，一双夜空般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沧桑，不禁有些莫名的慌乱，手忙脚乱的操着小艇。
法兰却只是笑笑，没说话。
夜色中，水面上仍有不少小船往来，一盏盏小灯，映的河水如夜空般星星点点。仰面躺在船头，月色摇摇晃晃，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恍恍惚惚如在仙境。
“是那个小子。”沉醉着的法兰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那五个银徽佣兵，正在对面的船上看着自己，其中和自己交手的那个眼中满是怒气。都跑一天了还不放过我，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那首领刚想解释是误会，他们也是在赶路，不是来追杀的，火球已经迎面飞来。
情势掉转了，相隔较远的两条小船，给了法兰最大的发挥空间，火球术、冰箭术、雷电、风刃暴风骤雨般向对面倾泄而去。面对酒足饭饱神采奕奕的法兰，赶了一天路的五人很是无奈，只得在躲避中催船夫快点靠近。
面对法师还是近战来的有把握。
那船夫哪见过这种场面，船也不要了，转到船尾跳入水中逃命去了。这下法兰更没顾忌了，火球直奔停在水中靶子一样的小船，心想大不了之后再赔一条好了。
正在心中兴奋忘乎所以之时，白光一闪，他下意识的一偏身，鲜血飞溅，一把长剑划左肩而过，对面中间的首领浑身黄光注视着自己。斗气虹化，是五级战士的技能，灌注了斗气，普通长剑也能削铁如泥，法兰可没把握再躲一次。但这次不能就这样算了，放出了魔法盾后，他第一次郑重的念起了咒语，火球在右手成型，中间是紫色的焰心，周围附着着不断跳动着的白色电光。在夜色中闪烁的诡异无比。
“没有理由就对人下杀手，这是你们应得的，……爆裂火球。”
面对如此恐怖的爆裂火球，即使是五级战士也没有什么对策。所以说魔法师是上天的宠儿，同级对抗在发挥正常的情况下一定是法师占尽优势。
没时间感叹，那首领挥剑削下一块船板扔出阻挡，见火球轻易地穿板而过，无奈的喊：“弃船。”
五人从船尾跳入水中，正要潜走，却见那火球轻飘飘的落在船板上却只燃了一小片，炸开的火花连照明都嫌不够，哪里有什么杀伤力。
被这样戏弄，连最稳重的首领都生气了：“抓住他。”
可法兰不会等他们，用刚掌握的四级魔法来模仿七级的爆裂火球，对魔控力可是个大考验，他有些累了，坐在船板上看了看努力划水的对手，微笑着对驾船的少女说：“我们继续夜游赏月吧。”
水声中，小船掉转头，渐渐没入黑暗中，留下了无可奈何游着泳的人。
告别了有些不舍的少女，法兰在僻静处下了船。别人看来很风光，他自己知道，论实力自己只是三级法师，那五个是四、五级剑士，近战的话，一个人自己还能应付，两个就只有逃命了，再游河赏月，连死都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旅馆睡觉好了，他们不会再追到那儿吧。
夜深了，窗上的一只黑鸟理了理羽毛，展翅飞远了。
某处黑暗的地下室中有人不满的嘟囔：“老师为什么要我监视这个家伙呢？小小的三级法师，除了精神力还行其他一点长处都没有，还装模作样的吓人。要辛苦小黑一路跟着他，真浪费资源。”说着，卷了卷比身子大几号的法师袍的袖子，盖上了水晶球，继续摆弄旁边桌上的瓶瓶罐罐去了。
清晨，吃着早点的法兰正在想要怎么走剩下的路，是加入商队还是去找佣兵做同伴。却听到旁边的旅客说：“后天就是碧落城的有名的河祭，我们去看看再走吧。”河祭，好象很有趣，不如见识一下。法兰不是个懒人，但好奇心不是普通的强，不然也不会22岁就去见识大陆第一炼金士伦夫沃特，被封十年了。决定了再留两天，就去找个地方开始早锻炼吧。
目标，圣骑士，还有解除封魔环，努力。
两天很快过去，河祭之日到来。
河祭是碧落城特有的庆典，最早只是几家在这里起家的富商贵族为了纪念碧落城的建成举行的聚会，随着城市的兴起，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庆祝的行列，竟演变成了现在这种大型庆典，吸引了更多的游人，听说这次还有外国来使参加，场面一定更加壮观。
游泳、赛艇、钓鱼……花样还挺多，法兰听着周围人的介绍，有些诧异，这些项目要持续一天，看来是没法兼顾了。钓鱼太沉闷，游泳自己不太会，赛艇，好象长帆佣兵团也要派人参加比赛，看看大佣兵团的风采也好。时间还早，去填饱肚子再说。建在河上的城市当然少不了水产，他直奔最有名的清源楼，清蒸鱼，我来了。
河祭期间，碧落城热闹无比，各地游人、当地居民、富商贵族都聚集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河面上不断划过小小的单人舟、双人游船，走在河边的小道上，法兰饶有兴趣的看着穿梭交织的船只，难怪钓鱼比赛要远离内城了，这的船比鱼还多，连空闲的水面都没有。
“砰”没看路的法兰撞到了人。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伸手要扶却呆住了。面前地上坐着的是一个小女孩，让人诧异的是她的衣服。紫色的法师袍上绣着星月图案，有些长，卷起的袖子上沾着些污渍，尖顶帽宽大的把额头和眼睛都遮掩了，照样式看来居然是星见--占星师的打扮。她坐在地上，两行泪水随着呜咽声流了下来。没看错吧，当星见的不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吗？还是我在做梦。
“对、对不起，小妹妹，你没事吧？”
没有回答，一双小手却从长袍中伸了出来，手心中是破碎的晶体碎片。
“这不是占卜用的水晶球吧？”法兰心寸侥幸的问。
老天显然没有听到他心中的祈祷，小女孩点了点头“这是最好的一个。”
法兰希望自己立刻昏过去，水晶球是价格不菲，市面上最便宜的大概也要两个金币，从佣兵公会借的两个金币已经花了不少，现在要到哪里去凑钱呢？就这样一走了之---那以后还做什么圣骑士，去入盗贼公会好了。
“带我去见你家大人好吗？我会赔的。”这身衣服和水晶球一定是她从家里拿的，到那里再商量吧。
“这水晶球是我的，你赔我两个金币好了，虽然有点便宜你了，看你样子也不是有钱人。”楚楚可怜的小姑娘仿佛头上长出了恶魔的角，用商人的口吻挑剔地说。如果不是两手把大帽子往上推的动作透出了一丝稚气，泪水还挂在天使般纯洁的脸颊上，法兰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恩，你多大了？”
“十四啊。”
“你觉得十四岁可以做星见吗？”
“当然可以，我就是啊。”
法兰没话说了，他自认为没必要和小姑娘计较，于是故作大度的说：“我住在……旅馆，要赔偿的话去找我好了，要快哦。”心中想，看过河祭我就走，她的家人来晚了可不怪我，恩，大不了以后有钱时再回来还。至于小女孩的家在哪，忙于逃脱债务的他忘记问就跑了，当然，很有可能是故意的。
身后，那小女孩露出了恶魔般的微笑：“这样逃跑，想的美。”转身而去，留下一地的水晶碎片，星星点点。
故作悠闲的法兰慢慢步出了一条街，确定出了她的视线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如果她硬要自己立刻赔的话，自己只有去打工还钱了。
随着汹涌的人潮，来到了赛艇的比赛地，宽阔的河道上停着一只只梭型的小艇，五颜六色的引人注目，有的艇上居然漆着“某某酒馆，物美价廉”的广告。旁边设有赌局，压注的人挤的水泄不通，河两岸站满了看热闹的居民游客。
时间刚刚好，重头戏四人单桨比赛刚要开始。其中两队人引起了法兰的注意，一队船身碧蓝，上有白色长帆图案，四名船员裸露的上身是久晒的棕色，双臂肌肉纠结，一看便知是久经风浪的长帆佣兵团的人。
另一组表面上没什么特别，但在法兰看来，这四人恐怕比追杀自己的那五人还强，准备动作流畅劲力暗含，眼光清澈而锐利，一定是厉害的战士。这种人为什么要来参加这样的小比赛呢？有些奇怪。
忽听两边人声：“团长来了”。欢呼四起，这长帆团好象挺受欢迎的。只见一名大汉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近，身材魁梧，气质不凡，显然是佣兵团团长。然而法兰的目光却被他旁边的青年吸引住了。那青年一副完美的毫无瑕疵的面孔，金灿灿的长发束了马尾，海蓝的眼眸，个不高却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身边跟着一个俊美青年文质彬彬，身周有四人暗暗卫护。
看来这就是那个外国来使了，一定是贵族，看着那一举一动，法兰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那小子，也是这么讲究啊。过去这么久了，他大概回家了吧。
那团长和青年坐在河边临时搭建的台上，没有多说便宣布比赛开始。
一开始，实力就显现了出来，之前法兰注意的两队把其他小艇远远抛在了后面，长帆佣兵团的四人配合默契，一开动就占了领先地位，但观众的目光全在追赶在它后面的那只艇上，白色的船身和船桨都映成了红色，那四个人身上竟然都泛着红色的斗气。
好强，法兰暗叹，能一直保持着斗气虹化的状态把劲力持续传到桨上，没有六级战士的实力是做不到的。为什么参加这种比赛呢？他更奇怪了。
用斗气催动小艇速度不是双手比的上的，转瞬间已经超过了长帆佣兵团的船，遥遥领先的到达了终点，看到这样奇特景面的游人欢呼了起来，那四人在众人围绕下接过奖杯，又恭恭敬敬的走到台前把奖杯呈给了那英俊青年。
原来如此，外国来使身边有高级战士护卫很正常，也许是觉得有趣才派人参加比赛吧。
那青年接过奖杯，转身微笑道：“伊萨，你想要，我就给你。”
“对不起，阿卡塞斯，我不能和你一起了。”面带愧色，那俊美随从走到台前，把奖杯高举，然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破裂声中，喧闹声像被截断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回事？”长帆佣兵团团长维森皱着眉质问道，这对举办比赛的自己来说可是明显的挑衅行为。
阿卡塞斯伯爵也疑惑地看着伊萨。
伊萨没有迟疑，缓慢但坚定的走到了台前维森的面前，拽出塞在腰间的手套掷在他身前的地上：“我向你挑战。”
“如果你解释不清楚的话，就不是决斗能解决的了的了。”
“伊萨，为什么，你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阿卡塞斯严厉地说，出使期间向别国挑衅，会导致战争的。
“大家听我说，”伊萨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用气使声音传遍全场“我不是凯日曼的使者，但现在开始作的一切与使团无关。我是为了复仇而来的。”
他顿了顿：“大家都知道六年前凯日曼和苏罗的战争，期间苏罗守军决河放水淹死了四万凯日曼军队，获得了战争的胜利……但，但你们知不知道这中间死了多少无辜的平民啊……”。
他泣不成声：“只因为苏罗军队要保守水攻的军事秘密，就把整个河边小村庄的居民都杀尽了，我的家人也没逃脱。屠村……全村上百人，只剩了我一个。”
他脸上带泪，指着维森：“你父亲是水攻的建议者，靠着这场胜利获得了封地，他死了，债就由你来还。”
维森皱眉无语。
“伊萨，算了吧，”旁边的阿卡塞斯伯爵排了排他的肩头安慰道“和你家人一样，维森团长也是毫不知情的，你不能怨恨一个无辜的人。”
伊萨却退了一步，坚定地说：“我无法忍受人们在我家人和村民的祭日的时候，庆祝这满是血腥的庆典，更不能忍受施暴者把自己的罪行当作伟业一样洋洋自得。今天，一定要有个了断。维森团长，你来吧。”
维森看着伯爵，这种情况显然不能迎战，如果他说的是真的话，那么一个错误决不能用另一个掩盖。但要自己一死谢罪，又好象不关自己的事。还是让他们使团内部自己解决比较好。
面对着台下的众人，阿卡塞斯温柔地说：“伊萨，算了，现在的人不应该为前人的事负责，如果你坚持要复仇，那我陪你找真凶。”
“不，我的仇会自己报，你不要再管我了。”推开伸来安慰的双手，伊萨从人群中挤了出去。阿卡塞斯皱了皱眉，心想他平静后会回来的，就没有阻拦。
庆典继续，意外地看到这场戏的法兰却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屠村、滥杀无辜，这样相同的悲剧到底要发生多少次。自己一定要当上圣骑士，不是为了那些所谓的正义，无聊的忠诚和勇气，只希望象这样悲惨的事能少一些，象伊萨这样可怜的人少一些。也许真的象基德曼说的那样是自己太幼稚了，但有机会总要努力的，为了……
他们一定也在努力着吧，他不禁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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