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上将军信陵君
从邺至大梁约五百里。夏侯先生驾车只用了两天就赶到黄河岸边。休息一夜,佣了船,次日渡过黄河。由于过河要等时机,而且人也很多,又要带车马过河,等过了河已经是下午了。走了一两个时辰,到了濮水河边的桂陵。这里有魏国的馆驿,三人就在这里住下。第二天溯濮水而上,到达济水;找船渡过济水,并不休息,连夜赶到大梁。这时大梁城门已经关闭,三人只得在城外找了一处馆驿,次日开城门后,直接进入魏公子府。
张辄、仲岳先生和夏侯先生都是信陵君的老门客,跟了信陵君三十年以上,魏公子府里的家臣也是认识的。只不过十年未见,三人都衰老很多。
家臣们立即围上来,张辄对冢宰道:“君上将奉王命归国待罪,现已登程,愿报于王。”
冢宰与魏王有一些私下的联络渠道,虽然平时不怎么用,但紧急时还是管用的。冢宰立即通过魏王宫中的宦者将信陵君即将归国的消息通报了魏王,并告知信陵君的门客三人已经归国。
魏王派了一名宦者来到魏公子府,见到张辄等三人,询问情况。张辄如实报告了信陵君已经启程,归国待罪的情况,宦者也不置可否,记下张辄等人的话,回报魏王。随后,魏王就好像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人已经回来了似的,不闻不问。
信陵君派出张辄等三人后,立即起身前往安阳。在安阳,信陵君巡查了当地的民情,停留了几天。随后前往羑里城。羑里城不大,无法长时间接待这支数千人的队伍,信陵君遂出发前往曾经屯扎了魏国大军的荡阴。
想当初,魏国十万大军分散配置在荡阴的各个乡邑中。晋鄙作为全军的主将,没有在荡阴城中居住,而是将大帐设在城外十余里的一处小邑中。信陵君路过此处时,邑外耸立着高大的晋鄙墓,那是魏军归国,途经此地时,魏王下令就地安葬的。见到晋鄙墓,信陵君停下车,到墓前凭吊。朱亥作为侍卫,也跟着信陵君过来,见信陵君到晋鄙墓前伤感不已,问道:“君其悔诛晋鄙乎?”
信陵君道:“非悔也,恨其不能为用耳!”
朱亥道:“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岂人力所能强也。鄙生以荣,死以哀,虽君上亦悼之,亦无憾矣。”信陵君摇头叹息不止。
信陵君命令全体人员,就在当年魏军的营垒中驻扎。当年晋鄙的中营屯驻于此,其余各营分散屯驻于四周的几个乡邑中,各邑均构筑有壕沟、营栅。至今十年,当年的工事如今已经只留下模糊的印迹。
自有门客们到各邑安排食宿。信陵君只带着身边的人,各处寻觅当年驻军的遗迹;登高远望,回忆当年旌旗蔽日的场景。
当初魏国的十万大军,是魏王和信陵君几乎秉着卧薪尝胆的精神,好不容易才训练出来的,几乎就是魏国的全部家底。魏王让晋鄙将他们全部抽调出来,也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惟一的家底,不能孤注一掷;让晋鄙屯于荡阴,观望秦赵相争的结果,希望他们两败俱伤之后,一战而定乾坤,其实也是正常的计谋。信陵君强行进军,解救邯郸,多少带着意气用事的成分。只不过当时秦军确实力疲,而魏军也有意网开一面,放秦军离开,并不与秦军死战,魏军没有遭受巨大损失,也保存了邯郸没有遭受更大的破坏,还迫降了郑安平的两万人,成就了信陵君的威名。但信陵君亲临其事,冷暖自知,一面要救援邯郸,一面还要保存实力,那种千钧一发的感觉,至今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
信陵君的门客们,不少在当时都参与了战事。他们自动汇聚到信陵君身边,回忆着当时的各种紧张情景,恍如隔世。
没有了晋鄙,门客中真正懂军事的人不多,连梁尉公子在内,谁也没有管理十万大军的经历,军队的维护、调动、编组等一系列具体操作都出过大大小小的问题,那真是一个令人无比沮丧的时刻。信陵君也是从那时才切身体会到,指挥一场大规模作战何等艰难。当初在华阳,一切都有晋鄙处理,信陵君几乎没有在这些具体问题上操过心。有了那一场作战的经验,信陵君自信,再让他指挥一场十万人的大会战,他一定会做得很好。
在旧有的军营时住了一天,信陵君一行来到荡阴。停留了两天,再转向朝歌。在朝歌,信陵君意外与魏王派来的使臣相会。使臣告诉信陵君,魏王已经在黄河上准备了船队,迎接信陵君归国。
信陵君当即令辎重队随后而行,自己只带着百余名门客提前跟着使臣到河边上了船。魏王派出的船队约有百余艘,千人的卫队。门客们有人暗中担心信陵君轻入魏军中,恐遭魏王毒手,信陵君道:“臣自邯郸归国,勤王事也,焉得疑!”他让随行的门客都上另一条船,自己则与使臣和率队的校率同乘一舟:如果魏王要杀我,那就杀好了!
本来如果乘船,由河入济,再转入鸿沟,是入大梁最便捷的路线。但由于荥阳已经被秦军占领,魏军不敢走济水转荥口入鸿沟,船队上行到卷城就要上岸,从陆路到阳武,从那里乘船走济水,再走陆路到大梁。这一路上的舟车转换,让信陵君体验到秦军的威胁到底有多大。
从济水上岸,到大梁城外的黄池落脚,在那里停留一天,报知魏王知道。黄池距离大梁不过四十里,魏王当夜即遣使传令,让信陵君次日午时到大梁。
信陵君一行几乎半夜就动身,一路急行四十里,于午时前到达大梁。这时,群臣皆在大梁北门外大沟桥迎候,为首的是一名年迈的魏公子,排行下来应是信陵君的祖父辈。信陵君下车,步行过了桥,于魏公子前行礼。
魏公子道:“臣老矣,残生无几,故敢问公子,勤王乎,佐王乎,逆王乎?”
信陵君闻言伏拜于地,道:“公之言,无忌死无地也!”
魏公子道:“臣不敢请公子,惟公子一言而定!”
信陵君道:“臣自入大梁,惟待罪耳,此身一任王处之!”
魏公子也伏拜道:“诚若是,则宗庙之幸,社稷之幸也。秦逼魏急矣,惟依大王能救之,群臣纵有智力,但辅之而已!”
信陵君道:“无忌虽少德,敢不以宗庙社稷为念!今惟王是从也。”
两人相互搀扶着起身,信陵君将魏公子直送到安车内,服侍他坐好,自己站在安车旁,扶车而行。众公子都过来见礼,信陵君道:“待罪之身,不敢交外臣,愿勿见,以增无忌之罪!”
信陵君扶着安车,进入城门,群臣在身后相随,一路来到魏王宫前的大梁门。魏公子下车,由信陵君搀扶着进入大梁门。一进门,就见魏王只带着少数宦者在门内迎候。信陵君连忙松开搀扶魏公子的手,就地伏地而拜,道:“罪臣无忌,死无可绾;今自缚宫门,惟王咨之!”
魏王走上前来,一把拉起信陵君,叫道:“无忌!无忌归矣!无忌归矣!甚善,甚善!”眼中落下泪来。
信陵君也流泪道:“无忌深负王恩,咨意妄为……”
魏王打断道:“俱往矣!寡人闻汝奔邯郸,每自查失德之处,夜不能寐!今无忌归……”
信陵君道:“王之言,无忌死无地也!”
魏王道:“勿复他言。兄弟相会于乱世,幸也!而发皆颁白。今且与寡人同乐!”当即命诸魏公子皆留宴饮,其余群臣自归。自己携手信陵君往大殿而去。
魏国大臣多魏氏宗亲,留下的很多,就于廷中按班次年齿就位。随着鼓乐响起,开启一场盛大的酒宴。
在一个良辰吉日,魏王于宗庙中,授信陵君上将军印,那个曾经引得兄弟反目的兵符,也交到信陵君手中。
信陵君立即遣使通知各国,自己担任魏国上将军;魏国正面临秦军的严重威胁,请求各国发兵相助。
当然,魏国面临秦国的威胁,只是一个说辞,目的是请诸侯出兵。但如果以伐秦相号召,目标太大,恐怕难以找到朋友;请兵协助魏国抗击秦国,一般兄弟之邦是可以出兵的。
反应最积极的,自然是赵国和韩国。他们一个想恢复自己失去的三川郡,一个想夺回自己失去的太原郡。楚国迁都巨阳已经五年,但新都寿春却一直没有完工。本来迁都巨阳只是一个过渡性措施,在迁往寿春之前,在巨阳中转一下,却不想这一中转就中转了五年,而且寿春的建设似乎还遥遥无期,楚国内部对春申君的反对之声也出来了。春申君为了平息群臣对自己的意见,上书楚王:“淮北地边齐,其事急,请以为郡便。”将富庶的淮北十二个县全部让出来,将自己的封地改到吴城。在建设寿春的同时,还同步吴国旧都城的基础上,修建自己的都邑。楚国的财力、物力和人力都十分紧张,无力出兵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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