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陪伴的余生（四）
“是妈妈吗？”我暗自猜测,抬头四处张望,想要寻到妈妈的影子,可惜没有,无果而终……我失望的低下头……
后来的半晚上我都没有在睡着,就那么愣愣的一直到了天亮。
第二天按照我们当地的习俗,给死者洗澡,清水擦身体,净化死者的灵魂,然后给死者穿上他生前喜欢的衣服,要穿三件褂子,三条裤子。
我们也依照那样给妈妈做了。在找衣服的时候,我搬出妈妈最爱的衣服,跟爸爸一起替她换上,想让妈妈走的美一点……
然后就是到我们这里的祠堂去了,我们在火化场租来了冰棺,把妈妈抱进去,还请来了几个道士,为妈妈超度灵魂。
这一天夜里,姑姑他们也都赶了回家,一到冰棺前面就开始哭,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我就不得而知了。
冰棺的正前方摆着妈妈的遗像,道士就站在遗像前面开始念诵超度经,我和弟弟跪在冰棺前面,眼泪从我的眼眶滑落,十八岁的年纪,别人都是无忧无虑,而我却是披麻戴孝的年纪！面前躺着的人,再也不会醒来的人,长眠于世的人,是我的妈妈啊……
道士念的是什么反应我是一句都听不懂,但我看到他捧得有一本书上写着《诉苦经》,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妈妈对女儿诉苦。
一晚上都得进行这个事情,有些人熬不住就回去睡觉了,只留下我和爸爸,还有弟弟,以及外婆家的表妹和姑姑。
到了半夜的时候,道士们要休息,姑姑回家给他们煮宵夜吃,我们每个人都要吃一点儿,但是我不想把妈妈一个人留在这冰冷的地方,我便说我留下来,等他们吃完了再来换我,我再去吃,爸爸他们同意了,但是考虑到我一个人可能会害怕,表妹表示她愿意留下来陪我。
等到人们都走了,祠堂里只余寂静。
我和妹妹坐在冰棺两旁的椅子上,我趴在冰棺旁边,看着妈妈紧闭的双眼,我想,妈妈也许也希望这样的,毕竟她那样活着,真的可以说是生不如死了……不然为什么眼睛闭的如此紧,面容如此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我想伸手触摸妈妈的脸,能够摸到的却只是冰冷的棺材。
我跟妹妹相互靠在一起,我盯着祠堂四面的墙壁上挂着的牛头马面的图,还有十个阎王的图,他们是十殿,每一个死去的亡魂都要去他们那里接受一重又一重的惩罚,来洗净他们生前的罪恶。
看着图片上那些残酷的酷刑,我心里痛苦不堪,妈妈是那样一个好的人,应该……不用受这么多处罚吧？但那也只是我想,究竟会怎么样,没人知道。
我无意间目光撇向祠堂外面,我突然看到有许多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祠堂外面绕圈子,因为祠堂一共有三间连着的,形成一个长长的空间,我们在最里面一间,所以我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样子,他们模糊不清,但是我知道有很多人,他们就在那里来回的绕圈圈……
我伸手想拍拍表妹,让她跟我一起去看看那些人在干嘛,然而手却触了一个空！
我惊讶只余只剩恐惧,我一回头,哪里有表妹,祠堂里空空如也,只有我和躺在冰棺里的妈妈,恐惧瞬间占据整个灵魂,我慌乱的站起来,绕着冰棺走了一圈,我怕妹妹跑到冰棺的另一边去了而我看不到。
没有人,我站在寂静的祠堂中央,看些那些诡异的挂画上面的人,好像都在盯着我笑……
我背后冷汗直冒,腿渐渐发软,我想看看外面的那些人还是不是在绕圈子,却发现那里一个人都没有,在门灯照耀下,那片空旷的土地显得寂静而孤独。
最里层的祠堂上面还有一层,那是二楼,专门放死去的人的牌位的地方,然而就是一个人都没有的二楼,突然传来声响……
我僵硬的抬头,看到楼梯口处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正龇牙咧嘴的对着我笑……
我想大叫出声,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我即将承受不住的时候……
“姐姐,你咋了？对着楼梯发什么呆呢？！”消失的妹妹又突然出现,她的声音及时的拯救了我,让我觉得阴冷无比的祠堂多了一丝暖意,我像看到救星一样一把抱住她,然后小心翼翼的看向楼梯口,而那个长发女人却不见了……
这时我想起妹妹刚刚的消失,我问她,“你刚刚去哪里了？”
“我去上厕所了啊,就在对面。”妹妹说着指了指门口,
“那你也不跟我说一声,把我吓死了,我以为你去哪儿了呢！”我不满的说道,毕竟刚刚我……我又想起来刚才门口的白色人影,很多很多个,于是我问表妹,“你刚刚去上厕所,可看清楚了门口那一群穿着白色衣服的人在干什么啊？”
可谁知妹妹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什么人？我刚刚去厕所的时候因为有点害怕所以都没关门,一直可以看到这里,没看到有什么人啊。”
妹妹的话让我觉得当头一棒,再联系到刚刚的女人,我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我遇到鬼了！
惊悚的感觉从四面八方袭来,我缩了缩脖子,严肃的对妹妹说道,“妹妹,我觉得我可能看到鬼了！”
我妹妹一向胆子比我大,也不相信鬼神之类的,白了我一眼,说道,“姐,你想多了吧,大半夜的可别吓人！”
我知道她不相信我,,,刚想开口继续和她说我刚才看到的东西,突然冰棺底下窜出来一个东西,把我和妹妹两个人都吓得蹦了起来！
顺着物体移动的方向看去,是一只兔子！
明明没有东西进来,怎么突然有只兔子！
妹妹也觉得不可思议,她看了我一眼,她的眼神里有一丝惊恐和迷茫,我们两个人坐在一起紧挨着,生怕再发生点儿我们承受不住的事情……
这个时候,爸爸打来了电话,“怎么样？怕不怕啊,怕我就去陪你们。”
爸爸的话让我感到很暖心,可是他从昨天开始就没有合过眼,为了不让他担心,我假装镇定的说道,“没事,妈妈在这儿,怕啥？！你吃完饭再来,跟姑姑她们一起！”我说完就挂了电话,捧着手机百度起了十殿阎王……
四处的挂画无不显示着残酷与暴力,一想到妈妈可能会受到这样的对待,我就觉得心里在滴血,我轻轻的走到一副画像前面,跪了下来,我希望我的真诚恳求,可以让妈妈少受一点痛苦,生前已经折磨她够久了,死后总得让她轻松一点吧……
后来直到爸爸姑姑他们吃完饭来换我们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再遇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了,就在我以为就这么结束的时候,其实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和妹妹走在回家的路上,乡下的道路晚上没有路灯,全部都靠着我手机上面的手电筒的一点点微弱的光芒照明,在一小片光亮里,我和妹妹小心翼翼的走着。
夜,寂静的可怕,我抬头看着漫天繁星,想到曾经有老人和我说过,人死后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我们,那么妈妈此刻也在看着我吗？
我对着天空伸了伸手,却摸到了真实的触感,并且是一只手的感觉,冰冷刺骨,僵硬如石！
我惊的退后了好几步,要不是妹妹及时扶住我,我想我肯定会跌坐在地上的,
“怎么了？又看到什么了？”妹妹问我,她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颤音,但我知道,那是因为恐惧和害怕！为了不让她再担惊受怕,我摇摇头,说道,“没什么事,别担心,就是突然脚抽经,有点痛。”
“没事吧？”妹妹的语气瞬间改为关心,“要不要我扶着你走？”
这个妹妹和我关系最为要好,也让我感觉到温暖,她搀扶着我,小心翼翼的带着我一步一步的往家走,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腿脚抽筋,但是为了不被她发现我是装出来的,只能配合她一步一步慢慢的移动着！
“啪,”什么东西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以为是妹妹,就没有出声,继续跟她走着,可是过了一会儿……
“啪……”我的肩膀又被拍了一下,虽然力道很小,但我还是清楚的感觉到了,于是我说到,“妹妹啊,你干嘛总是拍我肩膀啊,有事么？还是我肩膀上有虫子？”
可是妹妹的回答让我呆住了……
“我没有拍你啊。”她的声音满是疑惑,“我的手一直扶着你的胳膊,哪有时间去拍你啊……”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妹妹惊恐的问道,“你该不会……该不会……有东西……”
我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再她说完之前我就严肃的点了点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妹妹,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就那么愣在原地。
“啪……”又是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只不过力度比之前都要大……
我突然拽上妹妹就发疯了似的跑起来,不顾一切的向前跑,一边跑还不忘提醒妹妹,“别回头,别回头！”
因为刚刚我的余光看到,我身后站着的,就是祠堂楼梯口处的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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