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曾经沧海 二
第二天一早,青尘子便过来探望任天翔。言谈间说起今后的事,青尘子道:“任先生返回剑谷后,不知道有甚么打算?”
任天翔遭逢大变,心中志气早已消磨,只道:“先要禀告我师父,将小师妹安葬了罢。”
青尘子见他如此,劝道:“任先生没想过为方姑娘报仇么?东方少侠被妖人诱惑,也该想办法解救才行,怎可如此消沉呢。”
任天翔不愿在这话题上多说甚么,便问青尘子道:“道长如今得到了妖兵‘残缺’的薄子,是否要将之公诸于武林呢?”
“这是自然。”青尘子恨恨地道,“铁府仗持仙道术法,恣意妄行。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若不阻止,正道何存。”
任天翔道:“但铁府是三大奇门之一,非同小可。”
青尘子道:“这个贫道自然明白。只需看看身为‘铁府三英’的铁裳,铁府的实力便也可见一斑。贫道打算将这段公案面呈少林派智明方丈,由他出面召集江湖同道商议对策。”
任天翔嘴上不说,心中道,铁府乃是仙家,武林中人不识仙法,哪有分庭抗礼的机会?
青尘子看他神情,已然猜到了几分,又道:“沈姑娘原来与任先生一样,也是地仙人物。她已答应了贫道,武林大会时会前去出席。有同为奇门之一的墨门相助,此事大有可为。”
中午时分,任天翔担心方莲灵柩的事,急着要赶路出发。圣神邪伤势十分沉重,依然走不得路,三人便买了一辆大车,将方莲的棺木载于其上,与昆仑派众人挥手告别后便既上路,一路取道皖南。
大车远没有骑马快捷,三人一路行来,匆匆过去数日,到了河南商丘界内。任天翔贪赶路程,不小心错过了宿头,只得胡乱找间破败野庙对付一晚。
这间庙宇年久失修,早已破落不堪。几间厢房漏顶的漏顶,倾塌的倾塌,不可能住得人了,不过总算运气没坏到家,正殿还是保存完好。三人把马车赶到院中停下,却见殿中已有人先到了。
只见这人身材甚是魁梧,背负着一个长大包裹。看岁数大约三十左右年纪,一身灰色旧袍,些微已有破烂。浓眉大眼,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但顾盼之际,又显得极有威势。
任天翔心知此人必定有甚么来历,他不想多生是非,便在殿外拱手道:“这位兄台,在下赶路错过了宿头,若是方便,可否让在下兄妹在这庙中过一晚?”
那人闻言,也不起身回礼,大声招呼道:“这破庙是无主之物,我也只是路过借用罢啦。你们只管进来就是。”
任天翔道了声谢,扶着圣神邪进殿坐下。又与沈天香一起将方莲的棺木抬入殿内。那人先见进来个伤者,又看见跟着一具棺材,心中已自明白了几分。也不说破,自顾自拿着一个大红葫芦灌酒。
沈天香在正殿里生起了一堆篝火,任天翔扶着圣神邪在火堆旁坐下,便去院外水井边打水饮马。
天色向晚,任天翔展目望去,只见远方黛色苍茫,血红色的夕阳勉力在群山之后撑着一片黯淡的火烧云。几声凄切的鸟鸣幽幽传来,也不知是倦鸟归林,还是杜鹃啼血。任天翔触景伤怀,又想起了不幸身亡的小师妹。
他正自感伤,左近忽然响起一声呼哨。任天翔听出这是江湖人联络的暗号,但他此刻丝毫没有心情去插手这些闲事,提了一桶水,转身回去。
沈天香见他进来,便递过去一份干粮。任天翔道谢接过,坐到了正自闭目养神的圣神邪旁边。
沈天香问道:“任师兄适才出去,是不是听到了甚么响动?”
任天翔点头道:“似乎是附近有江湖帮派聚会,此事与我们无关,还是不要另生枝节的好。”
沈天香知他是没心情去搭理闲事,便也点了点头,不再询问。眼看任天翔郁郁寡欢的样子,芳心深处隐隐觉得不忍,暗自寻思该如何帮他开解。
几个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一时大殿上只有篝火的噼啪声,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那大汉灌了几口酒,忽然站了起来,大跨步走到任天翔面前,将酒葫芦递到他面前,道了声:“喝酒。”
任天翔只觉得一阵酒香扑面,仅是闻一下就有了醺醺之意。不禁愣了愣,正想推辞,那大汉浓眉皱起,大声道:“男儿汉昂藏七尺,讲究的是潇洒磊落。有酒不喝,有肉不吃,活着还有甚么滋味?”
他声音浑厚凝重,豪迈之极。任天翔原本也是豪放不羁的性子,此刻被他一激,胸口发热,也不多说甚么,接过了酒葫芦,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
他也是压抑了太久。师妹去世,师兄反目,这数天里,任天翔心中珍逾性命的两个人一死一离,算得是家破人亡。他恼恨天道不公,无处发挥胸臆,这口酒与其说是喝给那大汉看的,不如说是这些日子来怨气的发泄。
那汉子见他喝得十分豪爽,倒也大出意料之外,哈哈一笑,道:“好爽快。”
接过了任天翔手里的酒葫芦,也是依样狠狠灌了一口,抹一抹嘴,又递到任天翔面前。
任天翔正自赌气,见葫芦递到,再不推辞。这两个便这样你灌一口我灌一口地喝着,偌大一只红漆葫芦,十斤的美酒,转眼间涓滴不存,被二人喝了个清空。
那大汉拿着葫芦摇了摇,发现再没一滴酒水剩余,大笑道:“痛快痛快,好久没这么痛快喝酒了!”
说话间,猛地将葫芦由破窗掷出去,喝道:“在旁窥伺的鼠辈,有胆前来,怎么没胆现身?”
“啪”的一声,葫芦在门前石板地上裂成了四瓣,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十分响亮。隔了一会,有个苍老的嗓音在黑暗中道:“恶贼,你在河南府做下伤天害理的勾当,还不快些出来领死!”
那汉子冷哼了一声,对任天翔道:“告罪。”
起身出门而去。
任天翔适才一口气灌了半葫芦的烈酒,此刻已有了六成酒意,平日里好管闲事的性子再抑止不住,含含糊糊地道:“小弟……呃……小弟也一起去看看。”
摇摇晃晃地站起,跟着出门。
沈天香本想阻止,圣神邪道:“让天翔去惹点事吧,这些天闷也把他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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