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龙蛇
电池喷射的火星越来越多，像划过的烟花一样，落到小马身旁的头发堆里，哗的一下炸开，火光四起，浓烟滚滚。
扑通一个闷响，小马掉了下来，我赶紧过去把他扶起，缠着他的头发已经撤去，有一些被烧断的头发残余在他的身上。
几道长发从后方飞来，我抓着他往出口的方向跑去，那些头发动作十分迅速，一下就逼到了身后，朝着我们的脖子击来，要是被缠住脖子就完了。眼看出口近在眼前，我抓着小马往前一扑，躲开头发的攻击。
原以为它会转而缠住我们的脚，却没有丝毫动静，我扭头看去，刚刚那一扑我们扑倒了洞外射入的光芒里，那些长发都停在了天光之外。这东西见不得光。
“咳……咳……”那阵沙哑的声音近在眼前，我用手电照去，团团的头发中间出现一个白色汉服的身影，他的面容和大部分身子被挡住，分不清男女。我想他大概就是那群老外要祭祀的东西。
我们爬起身，慌慌张张的向洞口走去，这洞口是斜向上的，不大，人勉勉强强能爬出去，洞壁相对平整，像是什么动物打的洞。
我让小马先走，自己后头跟上。爬出山洞，暖和的阳光照耀到脸上，终于松了口气。周围青山环绕，了无人烟，不晓得是什么地方。
残余在小马身上的头发化作浓烟，消失殆尽。他之前被头发缠住的地方满是一道一道的红印，仿佛要溢出血一般。刚刚那些头发在吸血。
我问小马疼不疼。
小马皱着眉头说：“又痛又痒，就跟被洋辣子蛰了一样。”
我心说那还了得，忙道：“我们快点走，找个医院看一下。”说着就要走。
“等等，王哥，我们先休息一下吧，在里头跑了这么久，又是鬼怪又是蚂蚁的，我现在腿还抖得厉害。”小马说。
我也觉得有些脱力，就跟着小马原地休息，那山洞里的怪物怕光出不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马拿出手机，我看了看：“你还换了个新手机，看着不错，挺贵吧。”
他道：“二手的，就图个好看。”
我们休息了大半个小时，我看差不多了，就叫上小马上路。
小马连忙说：“再休息一会儿吧，我这身上难受的厉害。”
“那更要找到人去医院。”我看向小马，他扭开头避开我的目光，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我能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快走吧。”说着，站了起来。
看他的表现绝对有事瞒我，我看着他，小马避开我的视线，走在前边。
走了老远也没碰见一个活人，倒是沿途看到了一些树木砍伐的痕迹，估计再走不远就可以走出这片山林。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听着不下十人，我起初想会不会是附近的村民，但仔细一听，这阵脚步声行动迅速，像是在赶路，就差没有跑起来。我留了个心眼，躲在一棵古木后边，探头看着声音的方向。不一会儿，就见那群老外和阿兼他们走来。
他们怎么也来了！是巧合还是……我猛地转头看向小马，他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看我：“对……对不起，王哥，他……他们知道我家的地址，如果我不照着他们的话做，他们就要伤害我的家人……”
我又一次被我的兄弟出卖了。我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小马撇着脑袋，不敢面对我，我气愤的把他推开，转身跑进树林里。
“站住！”老外和阿兼他们大喊着从后边追了过来。
我窜进茂密的树丛往林子深处跑，既感到气愤又有些伤感，我知道小马的难处，但是我实在不能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骗我。
前方赫然出现一道深壑，下方是潺潺的山涧，只有一道孤零零的绳桥连接两岸，阿兼他们从两旁包抄过来，切断了我的退路，那群老外从后面追了上来。
只能放手一搏了！我看向绳桥，这种两岸立柱两端系绳的绳桥现在已经不再建造和使用了，看样子得是上个世纪留下来的。我宁愿掉到山涧里头摔死，也不想给人当人牲剁了！我扯了扯绳桥，还算坚固，爬了上去。
阿兼他们没料到我会这么干，跑到深壑边叫骂：“你他妈给我回来！回来！”
其中两人不停的抖绳子，他们不敢爬上来，这年久失修的绳桥绝对承受不起两人的重量。
砰！枪声响起，那些老外开枪了。我已经挪到了深壑的正中间，还有一半的路程就可以顺利逃脱了。我奋力的往对岸挪动。砰！又是一声枪响，紧接着我手边一松，心底骤然一凉，绳子被枪嘣断了！
我失去重心，向下落去，心中顿觉凄凉，我到底是被自己的兄弟害死了！一震眼花缭乱后，我狠狠的拍进水中，脑袋噗的一下，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视线朦朦胧胧，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昏黄微弱的光芒照明，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脑袋又重又热，昏沉沉的，额头倒是清凉，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我下意识的抬手摸到额头上，那股清凉忽然就缠到了我的手上。我一个激灵，脑子一下清醒了不少，睁大双眼一看，是一条蛇，吓得赶紧甩手丢开。
我坐起身，脑袋和左腿传来一阵剧痛看向左腿，已经包上了绷带，但还是渗出了不少血，还有一种绿色的汁液。原本胸口的伤口也被换上了绷带，我又摸了摸脑袋，也包好了。
我看向四周，一片漆黑，不知道多少点了，旁边用枯木燃了一把火，布洛坐在一旁，我一惊，还以为他被崩了呢！看样子是他救了我，这小子既然在一旁，怎么让蛇爬我脑袋上。一想到那条蛇，我赶紧摸脖子检查有没有被咬。
“给你降温的，没咬你。”布洛说。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如果没理解错，那蛇是他故意放的，给我敷额头降温。我哭笑不得，也不好说什么，向他表示感谢。
我转向自己的左腿检查伤势，试着动了动腿，一阵剧痛传来，看来伤得不轻，幸运的是没有骨折，那绿色的汁液应该是某种草药，给我止血治伤的。
我应该是掉进山涧时脑门磕着石头昏过去的，估计随水漂了一段，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大的口子都贴上了创可贴。
布洛拿出一块面包给我，我才发现自己饿得厉害，撕开包装大口吃起来，边吃边问：“你被带进林中后发生了什么事？”
布洛淡淡的说：“解雇。”
他以前说过和那些老外不是一伙的，阿兼他们也说他是请来的翻译。
好在没被崩，不然我得内疚死。
我又问：“那群老外要找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没有回答，静静的看着火焰。我也不再多言，抬头看着天空，月亮还没有爬得很高，但是月光很明媚。再过一个月左右就到中秋了。
轻轻的歌声响起，我扭头看向布洛，他又开始唱歌了，这一次他的声音很轻，没有唱出歌词，轻轻的哼着，好像怕惊动什么似的。我猜想可能是怕引来老外和阿兼他们。这地方距离我摔落山涧的地方应该不会太远。
他哼的是《苗岭谣》，是现存苗族民歌之一，是苗族祖先迁徙到长江清水江流域之后创作的。我一面听着他的歌声，一面在心里默默念着歌词：
呀啊哎，望眼高山，确实好，爬上高高的山顶，望了又望一眼，我们的家乡确实好，那条江好哇两岸也好，那条江的女孩都长都漂亮男孩都长得英俊……
澳大利亚人类学家加格迪斯说：“世界上有两个苦难深重而又顽强不屈的民族，他们是中国的苗族和分布在世界各地的犹太族”，苗族的历史基本上都在迁徙逃亡和反抗，从长江中下游和黄河下游一带的九黎部落联盟，经过历朝历代的迁徙，演变成今天的国际性民族。
布洛忽然噤声，看向某个方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光之下，一只粗如大腿的大蛇从树林中爬动出来，头上长着鸡冠一样的东西。我心里一个咯噔。
大蛇扭头看向我们这边，幽幽的目光盯着我们，吐出蛇信，缓缓爬动过来，我摸向一旁的木棍，准备硬拼。
布洛示意我不要动，看向大蛇，用苗语念叨着什么。爬到跟前的大蛇停住，支起身子朝我们吐了吐舌信，转身离开了。
他刚刚是在跟蛇交流不成！有这绝技怎么在永胜的时候没有展现出来？
他淡淡的说：“这是龙蛇，不能打。”
我隐约记起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在苗族某地有一个迷信的说法，有一种蛇叫龙蛇，粗如大腿，头长鸡冠，如果遇到这种蛇，绝对不能打，而且要立刻念一段口语，这样便能消灾免祸。
那么说他刚刚不是在跟蛇交流，而是念口语。
嗖！一个黑影从旁边扑了过来，布洛猛地把我向后一推，我狠狠的摔到地上，后脑砸到地上，头上的口子二次创伤，脑瓜子像裂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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