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七章 红颜原不老,明月照白头
月光如水，夜色凄迷。
仙隐峰上下，暗流涌动，千里之外的潜龙渊，却是一片如水的寂静。
魅魂使冰蓝的身影，缓缓的从黑暗中显现而出，她像是从黑暗中降生一样，突兀的出现在这里，望着眼前嶙峋的乱石，紧蹙着秀眉。
“奇怪，怎么突然间感觉不到他们了。”魅魂使自语着，望着眼前巍巍直入青云的荒凉空山。
“此处明明是巍峨高山，又如何名之为潜龙渊，起名之人，当真是胡言乱语。”冰蓝的身后，一个俏丽无双的女子冷哼一声道。
那个女子，和云水心有七八分相像，正是魅影一门的门主——云纤羽。
此刻，云纤羽正望着眼前那一个布满岁月刻痕的巨大顽石，其上歪歪斜斜的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潜龙渊。
其笔法歪歪捏捏，连三岁的孩童都不如，偏偏却要写在最醒目的地方，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冰蓝看了云纤羽一眼，说道：“姐姐，水心到了这里，一切感应都断了，现在如何是好？”
云纤羽皱眉道：“真不让人省心，非要跟着玉霄宫的小子乱跑。”
话虽如此，云纤羽脸上却是浮现出一丝担忧之色，说道：“以水心的元力，断无可能发现我留在她身上的印记，只怕她遇到什么事情了。”
冰蓝抬起头打量着眼前的空山，漫山遍野，一片荒凉，像是进了此山的范围，一切的生机都要绝灭，连一株草木都没有，唯有满山的乱石，随意的铺成一片荒芜。
云纤羽心头烦躁，看着眼前歪歪斜斜的几个大字，越看越不顺眼，忍不住冷哼一声，掌中光芒一闪，一柄乌光闪烁的小刃就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此刃与寻常的匕首殊为相似，通体乌黑，隐约有一丝黑气在其间缭绕，仿佛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自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缕浓重的杀伐之气，名曰魅影。
正与魔教三大门阀之一的魅影名字相同，正是这柄利刃，曾经暗杀过无数正道门人，饮过无数鲜血，斩过无数生魂。
云纤羽手持利刃，冷哼一声说道：“这几个破字也不知是何人所留，看着甚是碍眼，不如就此消失罢。”
冰蓝看着云纤羽的动作，不知为何心头忽然有几分不安，还不待出声阻止，云纤羽已经朝着那块巨石用力刺去。
魅影去势如电，刹那间就刺中了那块顽石，云纤羽的面色，忽然一变。
一股无法想象的反击之力，从刃尖传来，像是潮汐怒卷，惊涛裂岸，云纤羽低呼一声，身形如电瞬间后撤，在半空中旋身飞舞，努力的化解这狂猛的力道。
一连退出了数十丈，云纤羽才将那狂猛无俦的力道堪堪化解，轻飘飘的落到坚实的地面上，俏脸微微发白。
“果然有古怪。”她微蹙着娥眉，心有余悸的说道。
“姐姐你没事吧。”冰蓝快速的掠到云纤羽的身边，有些担心的问道。
云纤羽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适才那一下，我全力施为，莫说是一块小小的顽石，就算是再大上十倍，也该灰飞烟灭了，只是我一击刺出，所有的力道好像都反弹回来一样，差点让我着了道，这个地方当真有些不寻常。”
冰蓝闻言不禁愕然，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块毫不出奇的顽石，有心试上一试，却被云纤羽伸手拦住，摇头道：“寻找水心要紧，不必与这死物怄气。”
冰蓝闻言不禁心头莞尔道：“也不知先前是谁非要与这顽石怄气，她的性子倒是与当年一样，没有多少改变。”
云纤羽恨恨的看了那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一眼，转头望着身前乱石嶙峋的荒山，说道：“恐怕我们之前都大意了，这里只怕不简单，可以隐去我魅影独步天下的追魂术。”
“姐姐何以肯定是此地在作怪。”冰蓝讶异的问道。
云纤羽脸上闪过一丝傲然之色道：“我先前尝试过了，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你我相隔咫尺我却丝毫没有感应，想来便是此地有所制约，我魅影一门的追魂术天下无双，若非此等古怪之地，又岂能失灵。”
冰蓝闻言点点头，魅影自古流传的追踪藏匿之术，独步天下，相传修到至高之处，可以蒙蔽天机，通达九幽，仙神无解，云纤羽虽然无法达到这般出神入化的境界，但是由她施展此术，即便是魔门天帝这般威震当世的高人也不见得能够轻易察觉破解，只是越是如此她们的心情便越发的沉重，此处能够蒙蔽天机，让屡试不爽的追魂术也失去了原本的效用，不知道冥冥之中存在的，又是一种怎样的力量。
云纤羽俏脸之上忧色更甚，又是担心又是恼怒的说道：“水心怎么会来到这种地方，那个玉霄宫的小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若是水心有个好歹，我定饶不了他。水心也是，被他迷住了心窍，随他乱来。”
冰蓝黯然，轻叹道：“水心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便和你一般，一旦动心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云纤羽闻言不禁默然，摇摇头说道：“玉霄宫于我圣教势不两立，我不能再让水心走我的老路。”
冰蓝深深的看了神色陡然黯淡的云纤羽一眼，说道：“你真的决定了么，若是出手，只怕此生此世你和水心的关系再无丝毫转圜的余地。”
云纤羽眼中闪过一丝疲惫之色，淡淡的说道：“我必须如此，爱上生死仇敌，本就是错误，总不能让水心一直错下去，反正她本来就恨我，也不在乎再多恨一些。”
冰蓝神色复杂的望着云纤羽，摇摇头，说道：“姐姐，我倒是希望你放手吧，水心的幸福，该由她自己去寻找。”
“可是她却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这本身便是错误的。”云纤羽摇头，神色越发的黯然。
冰蓝看着神色疲惫的云纤羽，一时间心头也不禁为之神伤，她不禁又想起了那一年雪中的初遇，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人就轻易的俘虏了她一生的岁月，任凭时光流转，山河更迭，却是再也忘不掉了。
只是他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她们的缘分，也仅仅止步于那一次短暂的相遇。
可是如果上天可以让她重新选择再来一次，她还是希望能够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遇到同样的一个人，即使身后的岁月，是茫茫无尽的相思，她也从不曾后悔，亦不曾有丝毫的怨言。
那一眼的回眸，成了她今后人生中唯一的寄托和眷恋，自始至终，从未淡忘分毫，每次午夜梦回，她都能遇到同样的一个人，即使对方只是将她当做了生命中的一个过客。
从遇见的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便截然不同了。
冰蓝轻轻的走到云纤羽面前，轻轻的笑了笑，笑容明媚如天际皎洁的满月，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水心的性子，执着热烈，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绝然不会放手，你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且问你，如果能够从头来过，你还会选择一样的命运么？”
“我……”
云纤羽想要开口反驳，但是望着冰蓝晶莹深邃的眼眸，想起那一幕幕刻骨铭心的往事，却再也说不出什么狠话来。
她自然明白自己的心，若是时光倒流，只怕也是一样相同的选择，相同的命运。
连一句违心的话都不愿说出来，即便之后有再多的痛苦，她也不愿意去哪怕只有丝毫的否定深埋在心底的感情。
她不禁皱紧了眉头，身上凌厉的杀机也无声无息的消散了大半。
冰蓝淡淡的说道：“这么多年来，你对水心冷淡，何尝不是在惩罚自己，水心从未感受到你的关爱，如今有人愿意疼爱她，关心她，她自然不会放手分毫，在冷云峰上时候，水心可以毫不犹豫的随他跳下万丈深渊，如今也是一样，你就算能够杀了那个玉霄宫的小子，也会彻底失去水心。”
云纤羽默默的听着冰蓝的诉说，握着魅影的纤手不停的松开又攥紧，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心头做着艰难的决定。
冰蓝望着面色复杂的云纤羽，轻轻一叹说道：“我言尽于此，你要如何行止，我不会干涉。”
云纤羽轻咬着银牙，缓缓的抬头望着高悬在峰巅那一轮皎洁如雪的满月，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明亮，映照得这片荒凉的空山，白昼一般的明亮。
她的眼眸中，猛然亮起一道明亮的光芒，云纤羽纤弱的身形，在月色显得格外的孤独，她用力的握紧了手上的利刃，终是下定了决心，咬牙说道：“不要说了，我主意已定，既然来到了这里，终究是要有个了结的。”
冰蓝望着神色坚定的云纤羽，无声一叹，她自幼便跟随云纤羽，这么多年，自然了解她的性格，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会有改变。
只是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冰蓝还是忍不住心头黯然，无声的摇摇头，与云纤羽一道，迎着满山如水倾泻的月光，沿着山路朝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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